曾經,讀瓊瑤是一種風尚;後來,看瓊瑤劇是一種熱潮;現在,「黑」瓊瑤成了一種流行。
近年來圍繞著瓊瑤的「三觀」和情感婚姻也有很多的爭議,年輕人不買帳了,譏諷她「小三上位」,批判她的小說男主們都很渣,三觀不正,但無論喜歡也罷,吐槽也罷,都不可否認她的地位,50年,65部情愛小說,她開創了言情小說和影視劇的帝國,打造出了無數火遍熒幕的「瓊女郎」,用影響幾代人的愛情故事成為了當之無愧的「言情教母」,是個奇蹟般的存在。
愛情是她小說的永恆主題,她筆下的愛情可以拋開事業,超越生死,逾越倫理道德,熱烈純粹、無怨無悔......所以她的愛情觀一度被人詬病。
無論劇情怎麼精彩,卻都不及她親歷愛情坎坷與甜蜜的十分之一;終其一世,她所創作的最為跌宕起伏的言情劇,也許就是自己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她的一生就是一場夢,而她活成了夢中人,終其一生,為愛生、為愛死、為愛痴狂。
瓊瑤在她的自傳《我的故事》裡說「我這一生已經把人家幾輩子都過過了,我的生活、愛情及婚姻上遭遇這麼多,我才有這麼多可寫。有人用寫日記發洩,我卻發洩在寫作上。」
縱觀瓊瑤的一生,就是一出大戲,而她的父母是這齣戲的前奏。1938年,剛滿20歲的女大學生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了年長自己8歲的歷史老師,並且意外懷孕。
為了不耽誤學業,女大學生想要將腹中孩子拿掉,卻因為被醫生告知是龍鳳胎而一時心軟。4月20日,這對僥倖來到人世的姐弟呱呱墜地,姐姐名為陳喆,弟弟名叫陳珏。
瓊瑤自幼對文學有超強的感悟力,九歲時就在《大公報》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可憐的小青》,家裡人讀了都感動得流淚。可是童年的瓊瑤因為她臉上有塊胎記,雖然不太顯眼,但是削弱了她的自信心,自卑,一直纏繞著少女時期的瓊瑤。
後來她隨父母去了臺灣,在女中讀書時窮窘的家境讓她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她蒼白憂鬱、弱不禁風,同學們都戲稱她為「林黛玉」。
瓊瑤,本名為陳喆
她是個感情需求極強的人,但是作為長女在家中她卻得不到足夠的愛。16歲那年,大她25歲的國文老師走進了她的世界,他風流倜儻,對她關懷備至,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欣賞她的文學才華,沒有什麼比這更能打動一個自卑少女的心了。
在當時那個保守的社會環境中,一個未成年少女的師生戀實屬驚世駭俗,在母親的強勢幹預下,國學老師被辭退了,瓊瑤傷心不已,巨大的輿論壓力讓她兩度吞服安眠藥企圖自殺。
這段悲愴的師生戀經歷,後來在她發表在《皇冠》雜誌上的小說《窗外》中被還原再現。在這篇小說中,因為醉心古典文學,她以《詩經》中的名句「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中的「瓊瑤」兩字,做了自己的筆名。
兩次高考落榜後,為了逃離父母,她嫁給了一文不名的文學青年慶筠。
瓊瑤和兒子小慶
「貧賤夫妻百事哀」,婚後的生活捉襟見肘,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瓊瑤沒有放棄,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堅持寫作,在《皇冠》雜誌上陸續發表了《情人谷》、《黑繭》和《幸運草》等中短篇小說,作品開始嶄露頭角。眼看妻子的知名度與日俱增,原本就有些大男子主義的慶筠內心逐漸失衡,開始沉迷於酗酒和賭博,葬送了瓊瑤對婚姻的最後一絲信心。
千辛萬苦的維持了五年,他們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
經歷了這麼多感情的波折,瓊瑤並未向命運低頭,她依然固執的相信愛情,有時候,你想擁有一件事物,首先得堅信你會擁有。
憑著這股執念,她期待的愛情終於來臨了,雖然來得有些遲。
1963年的一天,她收到了皇冠雜誌社社長平鑫濤的來信:「你寫的《窗外》大受歡迎,很多讀者熱切想要了解這個故事的作者。如果方便,希望你可以來臺北出席一次電臺採訪。」
瓊瑤應邀前往。只是那時的她也許不曾想到,此番出行過後,她的未來人生將以何種程度被怎樣顛覆。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瓊瑤穿一身黑衣,夾雜在一群旅客中走出站臺,可平鑫濤一眼就認出了她。瓊瑤驚訝不已,問他怎麼認出來的,他回答:「從《窗外》裡認識的,從《六個夢》裡認識的,從《煙雨濛濛》裡認識的。」
像極了她小說中「瓊瑤體」的浪漫,冥冥之中,糾葛了兩人半個多世紀的愛怨情仇就此拉開帷幕。
瓊瑤在自傳中說:「那第一次會面,我們誰也沒料到,日後竟會相知日深,命中注定,要共度一生。」
後來平鑫濤形容初見瓊瑤,感覺空氣中有電光閃過,瓊瑤外表柔弱清秀,性情溫柔安靜,讓他一見就想保護她,只是那時他還是有婦之夫,三子之父。
這段婚外戀持續了十四年,十四年內,除了婚姻,他把一個男人該給女人的都給了她。
瓊瑤自己也說,從二十五歲初識平鑫濤開始,他就一直照顧她,他們的相處完全就是瓊瑤筆下狗血的戀愛日常。
面對離婚的心煩意亂和家事的困擾,平鑫濤就為她租房子,請女傭,替她打點生活上的一切瑣事,瓊瑤只需待在家裡安心寫作即可。鼓勵她寫長篇小說的時候他說「不,你寫的出來,你一定寫的出來!今天我就是用逼的、用催的、用榨的,我也要逼出你另一部長篇來!」
他還給她規劃寫作事業,讓她同時在《聯合報》和《皇冠》上連載長篇,幫她賣出《六個夢》的版權,從而引領她一腳踏進了影視的天地。
而瓊瑤每天至少寫作12小時,手纏紗布也不停筆,指紋磨沒亦不停歇,很快便將《皇冠》的銷售量從幾千份提升到了幾萬份。
愛情的相互成全把他們彼此的熱情徹底點燃,知道她喜歡浪漫,平鑫濤開始費盡心思地討她歡心,而他準備的禮物往往別出心裁:
愛穿印尼布的衣裳,他就定做一件送給她;小說裡的女主角愛「紫貝殼」,他就送來一顆晶瑩剔透的「紫貝殼」;小說裡的女主角愛狗,他送來一隻純白的小京巴狗,這就是瓊瑤最愛的「小雪球」;小說裡的女主角唱了一支歌,名叫《船》,他特意告訴她幾月幾日幾時開電視,電視中有歌星唱著《船》……
可以說,平鑫濤基本滿足了瓊瑤對愛情的所有幻想,每個女人骨子裡可能都渴望被一個男人用心地愛著,平鑫濤就完全做到了這一點,他不僅用心地愛著她,他還會採取一些戲劇化的行動,來滿足她對於戲劇化愛情的憧憬,他把她筆下的浪漫愛情,全都搬到了現實,呈現在她面前,這樣的猛烈攻勢,讓天性敏感而爛漫的瓊瑤怎能不為之心動?
但瓊瑤還是一度苦於自己第三者的身份,從理智上講,她不願去破壞林婉珍的婚姻,但從情感上來說,她無法拒絕平鑫濤這樣一個男人的強勢追求。她在自傳中說:
我想,在我的身體和思想裡,一直有兩個不同的我。一個我充滿了叛逆性,一個我充滿了傳統性。叛逆的那個我,熱情奔放,浪漫幻想。傳統的那個我,保守矜持,尊重禮教。
終於有一天這段戀情還是見光了,事情是什麼時候變得不同尋常呢?林婉珍發現3歲的兒子受傷,平鑫濤本來說好帶兒子去醫院,卻變卦約來瓊瑤談書封設計,而且兩個人在書房吵了一架。
有一次她誤接了瓊瑤的電話,而平鑫濤也在樓上接了分機,瓊瑤撒嬌說,「我在吃牛肉乾,要不要從電話裡送一點給你吃?」
平鑫濤在香港成立分社,出差回來,帶了一箱子女人的衣服,卻撒謊說是瓊瑤的同學買給她,託自己帶回來的。
林婉珍在自家書房裡,發現瓊瑤寫給平鑫濤的情書,平鑫濤寫著「窗外正稀裡譁啦下著小雨,你來了,寂寞就從門縫裡出去了。」
瓊瑤深情款款地寫給平鑫濤:「我一旦動了真感情,就會把生命撞進感情裡。夜深了,現在你已經躺在你的妻兒臂彎裡,何奈、何奈!」
但林婉珍沒有工作,三個孩子還小,如果離婚離開家,她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下去,糾結再三,她選擇了將瓊瑤叫至家中,與她攤牌。林婉珍作為名門閨秀的端莊大氣深深打動了瓊瑤的心,令她感到既敬佩又同情,使她在心底瘋狂吶喊:
「這樣一個無辜的女人,為鑫濤付出了她的青春,她的愛心,又為鑫濤生了三個子女,最後卻莫名其妙的被判出局!這太殘忍了!我覺得自己真是千錯萬錯,實在不該接受鑫濤的感情,實在不該捲入別人的婚姻裡去!」
於是瓊瑤跟平鑫濤提出了分手,平鑫濤卻告訴她:「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看星星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你已經是我生活的重心了,讓我不來看你,我做不到!」
接下來的日子,瓊瑤鐵了心要跟他分開,後來美籍華人湯姆向瓊瑤求婚,結果得知消息的平鑫濤尋死來挽留,他把車開到懸崖邊上,將她叫下車,一腳油門到底,朝著萬劫不復的深崖疾馳而去,生死關頭,瓊瑤撲在了引擎蓋上。平鑫濤見狀驚懼交加,急踩剎車,總算將汽車剎在了最後一寸土地之前。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兩個人不愧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不知道我們彼此這樣隔著車窗玻璃互相注視了多久,在我的意識裡,那可能有100個世紀那麼長。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沒有天,沒有地,沒有世界,沒有宇宙,這世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一個在車內,一個在車外,再有的就是生或死……」
經歷了這場生死後瓊瑤決定獨自前往日本散心。前往大阪的飛機上,她垂首寫下:
「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可依然感激上蒼,讓我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怨、可想之人,否則,生命將會是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這一場三角關係持續了十幾年,這一次平鑫濤又拿著離婚協議逼林婉珍籤字,那時候,他們最小的孩子也已經上了高中,林婉珍才籤了字。
籤字離婚的那天,平鑫濤跟林婉珍說,「你比較堅強,她比較軟弱。」
當瓊瑤從大阪機場走下飛機,卻看到平鑫濤正站在那裡,一如他們的初見,這一次他從手中拿出了一本《離婚證》:「我是自由人了,我終於有資格光明正大的來愛你了。」
後來瓊瑤說平鑫濤的前妻純淨如一湖無波之水,他卻強烈如燃燒的火炬,這決定了他們不能和諧。而她和他一樣,都是那種容易燃燒的性格,所以一切命中注定。
走過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後,1979年,41歲的瓊瑤與52歲的平鑫濤喜結連理,平瓊二人結婚後,珠聯璧合,彼此成就。他將她打造成一代言情教母,她也拉著他的皇冠集團一路扶搖直上,直至令他成為華語出版界的一代巨擘。
她終於活成了自己筆下為愛而生的浪漫女主,他給了她十年如一日的寵愛。
然而再美的愛情也抵不過生死,2017年5月,此時的皇冠文化集團創始人平鑫濤已因病重失智多時,在這個節骨眼上,就是否插鼻胃管治療的問題上,瓊瑤與平鑫濤的三個子女發生了衝突,瓊瑤與平鑫濤三個子女的關於是否插鼻管治療的論戰火爆了整個網絡。
輿論的風口浪尖下,沒人真正能夠站出來保護她、支持她。無奈之下,她痛心地對平鑫濤選擇了放手,不再幹涉子女的決定。
她在臉書上寫下最後的告別文字,忠告她的讀者們:
你們也要學會對我放手!放手不等於不愛,就像我還深愛著鑫濤,深愛著你們,你們也可以深愛著我!別了!親愛的朋友們!珍重!珍重!珍重!
隔年《皇冠》發行人平云為母親出書《浮光往事》,痛揭當年家庭被毀之痛,當時被解讀為「王子復仇記」。
2019年5月23日平鑫濤逝世,享年92歲,平鑫濤死後,按照他九年前定下的遺囑:皇冠出版部分交給平家子女,可園(瓊瑤臺北別墅,約人民幣5.6億)和影視產業則給瓊瑤。
這場所謂的刻骨銘心的愛戀終究以鬧劇收場,關於他們的愛情,從瓊瑤的自傳《我的故事》和林婉珍的回憶錄《往事浮光》兩個版本中,我們終究是無法辨別。瓊瑤在自傳新增補的內容裡,也展露了無盡的委屈,無數的傷痕,並且負氣說「不再相信人間有情」,在平鑫濤去世後,她帶著自己60多本書的版權,離開了皇冠。
那段屬於那個時代的恩怨,終於,也就此結束了。往事如煙,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應該隨風而逝了吧!
這段感情裡的是是非非、紛紛擾擾終究變成歷史長河的一粒沙。
回首瓊瑤的奮鬥史,會發現她一路都在迎難而上,她在創作上的努力,她的勤勉和自律,都告訴我們,美貌遲早會褪色,運氣遲早會用完,「傻白甜」永遠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等到你真的把自己活成「女王」了,愛情來不來又有什麼關係?瓊瑤即使沒有平鑫濤,依然是難以取代的瓊瑤。
今年,瓊瑤已經82歲高齡了,遠離塵世的喧鬧,我們祝福她,望一切安好。
你如何看待這段感情裡的是是非非呢?我是梅子的小情緒,看八卦故事,聊情感話題,歡迎共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