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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什麼樣的感情，讓我們如此迷戀洞頭？
作者：黃亞洲
朗誦：江 平
朋友，你當然是知道的，當年，是什麼樣的一段感情，讓我們細心找到祖國版圖的東方，在浪花與礁石的中間，久久注視洞頭。是的,是一段有如浪花般純樸的感情，那段感情牽連著一片彩霞。彩霞是從一排刺刀的閃光中浮現的，而且，還在海灘上那一長串巡邏的腳印裡閃爍，你說得對，那就是聞名全國的洞頭海島女子民兵連。我們通過電影《海霞》才知道，有這麼一群颯爽英姿充滿活力的年輕女子，每天，協助軍隊，巡邏著國家的波起浪湧的東南海疆，守護著我們大家的經常覺察不到的平安。我們當年就是以這樣一種敬佩與感激的目光，注意到浙南甌江口外的這個百島縣的。但是，或許，那個時期還不是國家的旅遊年代，或許很長時期由溫州直通洞頭的「陸島相連工程」提不上日程、洞頭還不是半島而是一塊孤懸海中的土地，所以那時候，我們真的還不了解這個精緻的島嶼竟然是人間的仙境，這裡的天與海是這麼的湛藍，金黃的沙灘是這麼的酥軟，奇崛的峰巒會達到鬼斧神工的境界，古老的遺蹟裡珍藏著如此神奇的歷史密碼。那麼，朋友，隨著「七橋連八島」工程的竣工，溫州與洞頭之間「海塹變通途」，一道明亮的彩虹已將海島一把挽進了大陸，就不妨讓我帶你走一走那個由168座島嶼構成的神奇洞頭，這一把灑在東海海面的五彩珍珠吧。洞頭主島當然是一顆最大的珍珠。從經濟改革的奇蹟之城溫州驅車出發，68公裡，一個鐘頭的迎風馳騁，我們就順著橋島相接的「海上橋梁」平穩地滑入了島嶼。這年頭狂傲的東海海浪顯出了禮數，它們在離海堤公路不遠不近的地方向我們舉手招呼，再不忍心讓我們品嘗甲板的顛簸。現在，我想首先帶你登一登洞頭的主峰。在這個海拔227的洞頭煙墩山制高點，你可以瞭望全島也可以極目天際。我覺得，讓你對洞頭有個全貌的了解一定是合適的。那就不能不先說說這一座建在島頂的望海樓了，因為我看見，你登上這座五層高的精美樓閣已是如此的心曠神怡，和煦的海風吹動著你的頭髮，海鷗悅耳的鳴叫從天際隱約送到你耳邊；那麼現在就讓我指點你看，看南面，是繁忙的洞頭漁港以及那座神奇的半屏山；轉過來往東邊看，是樓宇拔地而起的城區；而西面，你可以數一數壯觀的連接八個島嶼的七座跨海大橋，你看見那些匍匐前進的彩虹了嗎？現在你朝北望，對，那就是磅礴的東海與太平洋，是藍天、雲彩與海天之間星星點點的島嶼，這就是望海樓的本意所在了。當然，你在這裡是看不全洞頭168個島嶼的，但你已經完全能想像得到，那168顆璀璨的珍珠，輟在東海湛藍的海面上，是一副怎樣的美不勝收的圖景。我知道，「仙境」這個迷人的概念，這時候，已經不可抑制地在你心間慢慢的升起來了。我還想在你一遍遍讚嘆空間之廣闊的時候，再告訴你一個時間的秘密。那是一千五百年以前，有一位也站在你現在這個位置，也如你一樣欣喜異常的大詩人，此人是南北朝時期的永嘉郡守，也可稱之為溫州市長，姓顏，名延之。當這位與山水詩人謝靈運齊名、與採菊東籬的陶淵明經常喝酒的顏市長前來考察洞頭，站上這個海拔227米的洞頭最高處臨風極目之時，不禁為大海的浩瀚神魂顛倒，簡直不忍離去。可能是他聯想到了自己的貶官經歷與人生的顛簸，一時間心頭萬馬奔騰，激情難抑，於是立即下令在此修樓，取名望海，似乎是要天下人皆能來此登樓觀海，闊大心胸，悟道滄桑。而現在，朋友，這浩淼的大海與藍天也叫你生出類似顏市長的心境了吧？洞頭是仙境，登了這座被譽為「氣吞吳越三千裡，名貫東南第一樓」的望海樓，或許，你真的就是半個仙了。那麼現在，我就乘興帶你去仙疊巖，見識一下真正的仙人。你看見仙疊巖，肯定會吃驚得叫起來。海邊這些巨大的危石，疊得四四方方如此的規整，如此的險峻，這怎麼可能？顯然，這是人力所不達的，那麼，不是仙人的大手筆又能是什麼？看來，從很久遠的時候起，仙人就喜歡在被稱為「東海明珠」的洞頭來來去去的了。你要是想在這個危石重重的仙疊巖景區好好的賞石，那算你找對地方了，你可以依次看去：人面獅身、觀音馴獅、金鷹迎客、蛤蟆欲仙、祭海石豬、仙童戴帽、十二生肖、將軍巖、鼓浪洞；至此，你還會覺得這些東西都是石頭嗎？在大海翻騰的神奇背景裡，這些附著神靈的石頭會不會像浪濤一樣飄動起來？這塊巨石，以摩天斷崖的決絕姿態，垂直於東海的萬頃浪花。它的背面是緩緩的平整的坡地，房屋、道路與莊稼地散落其間，一派舒緩的田園風光，而臨海的這一面，卻是千仞絕壁，陽光下閃著鐵的顏色，像是有仙人手持巨斧，生生地將一座大山對劈成兩半。真是神奇啊，告訴你，在洞頭半屏山的東南方向138海裡處，恰座落著臺灣高雄的半屏山。兩座同名的半屏山，非但山形相似，而且生活於兩座半屏山的居民說的都是閩南話，民間習俗也完全相同。此刻，朋友，你聽著人們一遍遍地唱著民謠「半屏山，半屏山，一半在洞頭，一半在臺灣」，是不是也越來越相信了仙人的那把斧頭，莫非，這兩處絕壁在斧子劈開之前，委實就是同一座山？當然，按地質學家的說法可能不是這樣，但是，從洞頭自古有仙人出沒的傳說來展開我們的想像力，那麼，海峽兩岸的這兩座半屏山，蘊含著的，就很可能是一段悲歡離合的故事呢。就讓你帶著這樣的詫異，現在，好好遊覽一下半屏山景區吧。你可以乘遊船從海上觀賞這一面高聳入雲的絕壁，可以為迎風屏、赤象屏、鼓浪屏、孔雀屏這有趣的四屏之景發出陣陣驚嘆；你也可以信步上山，沿著峭壁上那條穿雲入霧的遊步道，直接下到懸崖底部的石灘，面對滾滾濤聲，再度體味當年一斧劈下之後的那種久久不散的顫抖。走過石灘之後，就乘興去玩耍一回沙灘吧。洞頭最出名的沙灘就是大沙岙海濱浴場了。你先別忙著搬太陽傘挎救生圈，還是細細感受一下踏在沙灘上的獨特感受吧，對了，這沙灘的沙質屬於鐵板沙，特細膩，不鬆軟，你是一路踏著地毯的感覺撲進和煦的波浪的，而且，你一邊戲海一邊還可以欣賞聳立於沙灘四周的奇異礁石，你看見的是海豹回頭、猛虎下山、將軍觀天，這些都是凝固的波浪，這一刻你當然又想到了仙人，不是仙人的點化，哪至於如此。洞頭的仙境美名當然不只呈現於主島，這一百多個島嶼幾乎都可以用珍珠或者翡翠來形容，她們集體頂起了「全國生態縣」的皇冠。你若是去三盤島登「海之風」山頂觀賞落日，那種壯觀一定會在你的精神世界裡留下久久的震撼。是的，你看見了垂落於西邊海面的那輪落日泛著沉靜的光，而大群的黑色之雲奔突在其四周，你甚至會覺得宇宙正在敘說著什麼，甚至會覺得自己已經依稀聽明白了。這些島嶼的腳下，常年都是波浪翻卷，魚群沉浮，在這些島嶼上來一番海釣當然也是好主意。長竿、釣線、海風、落日，那是一副多麼愜意的人生圖景。我告訴你，散落於東海海面的這一群珍珠般的島嶼，正是難得的海釣聖地，而且洞頭這些年果然年年都舉辦全國海釣節，至今已連續舉辦了八屆，引得全國各地的海釣愛好者蜂擁而至，仿佛這麼一些名為竹嶼、虎頭嶼、南策、北策、大瞿、四嶼、伍嶼的島嶼，就是靠了這一根根垂於海中的密集的釣線，才穩定在海面上沒被徐徐的海風吹散。自然，為欣喜若狂的海釣者所獲得的這些鯧魚、黃菇魚、白菇魚、鯽魚、海鰻、黑魚、石斑魚、鮁魚、帶魚、墨魚、魷魚，更多的是出現在繁忙的洞頭中心漁港。每天黃昏，飄著漁家旗幟的船隻和漁民的笑聲就大批進入這個國家一級漁港，頓時，小半個東海被堆砌在碼頭上。你可別小看了這個漁港，每逢漁汛季節，這裡就是浙江、上海、江蘇、福建、廣東、臺灣六省市的漁船聚泊之地，交易、加水、購油、加冰，桅檣如雲，鬧忙得不亦樂乎。你當然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就在碼頭直接購買最新鮮的海洋美味，也可以跑進遍布洞頭主島的大大小小的海鮮酒家與「漁家樂」，盡挑魚、蟹、蝦、貝入碗碟，把海洋的角角落落都嘗個遍。我還要告訴你，大海植物的美味可並不輸魚蝦哦，聽說過美味之極的羊棲菜嗎？還有鹿角菜、龍鬚菜、紫菜、青海苔？或涼拌，或熱炒，或煲湯，它們那種至鮮的美味，只要你嘗過，就會叫你日後一提到便垂涎欲滴，你要知道這洞頭還是全國最大的羊棲菜基地呢，所以「吃在洞頭」真的不是一句嘴上說說的口號，它可是有著最新鮮和最紮實的內容的，可以配以醬油、醋與生薑，可以配以驚喜、讚美與拍案稱奇。有關洞頭生活現象的「洞頭八大巧」，也是值得你繼續拍案稱奇的，允許我賣個關子吧，這裡就不再細細說與你聽了，但我可以把這「八大巧」的有趣名目報給你聽，以便讓你閒暇之餘帶著莫大的興趣一項一項的去探個究竟：「木船用火烤、駕舟靠雙腳、紙燈浪上漂、動物滿船跑、雞鴨桌上叫、熟飯用粉包、貓耳朵下水煮、美人兒任你咬。」以《鄉愁》一詩名震天下的臺灣著名詩人余光中，也深為洞頭著迷，他對洞頭的闡釋，是這樣簡單明了卻又深不可測的八個字：「洞天福地，從此開頭」。說這八個字簡單明了，就是說，可以這樣直觀地理解，洞頭是你最值得來的地方，只要來了，你的愉悅的心情與幸福的日子，從此又將有一個新的開頭，看看，這是多麼吉祥的事情；而說這八個字深不可測，那就是說，這位著名詩人也感覺到了洞頭168個島嶼所瀰漫的陣陣仙氣，甚至可以說，我們國家的所有仙氣糜聚的洞天福地，都是打這裡開的頭。惟有了洞頭，才有了後來所有的勝景寶地。仔細想想，這還真是說不定的事情，畢竟島嶼最靠近神秘莫測的大洋，或許，真箇是神仙們雲遊大陸的第一塊跳板呢。而且，朋友，我還想激動地告訴你，我已經親眼看見海灘上那一行每天都出現的神秘腳印了，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動人，有人說半個多世紀以來那行腳印一直都存在，任哪朵浪花都不能將它們抹去，你覺得奇怪嗎？你會說，那不是海島女子民兵連的巡邏足跡嗎？是啊，你說的當然是對的，可我卻在琢磨，這一串最為剛健而又最為柔軟的腳印，是否也是洞頭仙跡的一個組成部分呢？每天有高聳著胸脯與目光的青春「海霞們」持槍巡邏著珍珠般的仙境，這樣美麗的行動，一定是仙人們的授意，不然，我又能在哪裡見到如此叫人砰然心動的圖景呢？朋友，你就跟我站在一起再看一遍吧，看見閃爍在刺刀上的那片霞光與波浪間清秀的腳印了吧？看看也是醉了。是的，我每次來洞頭，總是有幸福從此開頭的意味。洞頭這個牽連著大陸的島嶼，總是像人生途中一塊神奇的跳板。朋友，現在你明白了，就是這種欲仙欲痴的體味，就是一種想讓我的祖國處處是仙境的迫切感情，讓我如此迷戀洞頭。
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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