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頂級奢華的柏悅,把自己的競爭對手鎖定在了四季、麗思卡爾頓、文華東方、瑞吉和半島。並不屑於洲際(202家)或者華爾道夫(29家),預計晶進駐IHG之後會被划進競爭對手的範疇。
分析一下柏悅的競爭對手們,如全球已經開業112家的Four Seasons,除了《人民的名義》裡調侃式的三季酒店,似乎普羅大眾並不熟悉,一般常客也對他家也並無深沉的愛,畢竟都已經2018年了也沒有常客計劃,用真金白銀實現尊貴感。
再看看北美41家,全球94家的Ritz-Carlton,在北美完爆了發源於芝加哥、目前全美只有5家的柏悅,而全球只有21家的St.Regis則在進入萬達屋後顯得很尷尬,似乎拋開紐約瑞吉傳奇故事的標籤和在國內管家執行水準大打折扣的現實下,只剩下說不清道不明的穩重感了。
而全球29家的Mandarin Oriental和10家半島,對一般大眾來說,更可以被歸納到「Others」之類的小眾品牌之中了。
設計師喜歡的酒店通常是由設計驅動的酒店品牌,而在前文的若干個大牌中能自稱自己有設計情懷的品牌估計只有柏悅和MO了吧,其他要不是被模糊的品牌印象所凌駕,如Ritz-Carlton或者瑞吉,除了「紳士淑女」之類的優雅,可能你馬上聯想到的就是房間裡繁複、細節充盈的沉穩感,適合各種成熟的商務人士。
而有的品牌則處於一個慢進化和強關聯的循環中:如半島的非常非常緩慢的擴張和進化,又如HBA、Yabu之於四季的綁定關係。而MO的設計雖然有不少可圈可點的佳作,但其美學形象卻難以被概括。
只有柏悅,包容了各種優秀設計師的作品,不斷發展、擴充、延展了自己的審美和品牌內涵,可惜在當下被「性冷淡」給簡單粗暴的定性,不過,那也比沒法描述的總體印象要強,不是嗎。
當然,像Andrian Zecha這種用自己審美情趣牢牢統領住Aman所有御用設計師們的創作欲望又或者像W這種藍紫光燈營造出夜店風就能獨立成為一種審美取向的案例,需要另闢文章來論述。
在大部分民眾連baǐ悅和bó悅都傻傻分不清的情況下,柏悅的印象雖說被簡單的概括為「性冷淡」。但每間柏悅背後卻都有著相當複雜,值得玩味的設計故事和內涵。而一切的一切,都得歸從凱悅之父Jay Pritzker講起。
1967,亞特蘭大,當時還不夠「大師」的John Portman正操刀著一座名為Regency的新酒店,酒店內設計了一個超大的、空間寬闊的中庭,他希望這個設計手法能塑造一個全新的被稱為「共享空間」的公共空間類型,但這種做法在當時太過超前,以至於投資方在質疑中臨時撤出了項目,留給Portman的選擇就只剩下要麼失去項目,要麼把它給「買」下來。
▲ 亞特蘭大Hyatt Regency, 1967, by John Portman
Portman非常不甘心,於是帶著這個項目,向各個國內的酒店公司老闆推介該項目。但並沒有人想要接下這個和當時主流背道而馳的酒店項目。
最終,他的不屈不撓,得到了當時還只是一個連鎖汽車旅館的 Hyatt 公司的支持。而這家公司的老闆正是Jay Pritzker,而Pritzker在購買這家酒店後將自家酒店名字Hyatt和這家酒店的Regency結合,取名為Hyatt Regency,至此,Hyatt旗下大車店品牌,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凱悅酒店」登上了歷史舞臺。
酒店營業之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Portman的酒店設計也得到了酒店界和建築界的認可。他創新的垂直中庭設計改變了之後所有的高層酒店設計,形成了「酒店中庭類型學」。而他從此也被稱之為「中庭之父」。此後,大獲成功的Hyatt Regency在全美迅速發展和開店、佔據市場。
1974開業的芝加哥Hyatt Regency,毫不意外的大獲成功,是全城政商名流鍾愛的不二之選,但其門庭若市的景象和近兩千間客房常常滿房的盛況引起了Pritzker合作夥伴們的「抱怨」。
▲Hyatt Regency Chicago, 1974
那就做點不一樣的嘗試的突破吧。
1979年,Pritzker設立了Pritzker建築獎,以表彰「在世建築師,其建築作品展現了其天賦、遠見與奉獻等特質的交融,並透過建築藝術,立下對人道與建築環境延續且意義重大的貢獻」。
一年之後的1980年,Pritzker一口氣為Hyatt設立了兩個更高端品牌——Grand Hyatt和Park Hyatt。
前者,他找到了一個急於在紐約建立資產的開發商,於是Pritzker在紐約Grand Central Terminal旁,和這個現在已經是美國總統的叫做Donald Trump的雄心勃勃年輕人合作,投資、收購、改造了這家擁有1298間房的中等大車店——Grand Hyatt NewYork。
▲ Grand Hyatt New York, 1980
而後者,Pritzker物色到了芝加哥Magnificent Mile附近的一處優質資產,改造為了僅有211間房的Hyatt旗下第一家「小而美」的高端品牌——Park Hyatt Chicago。
▲ Park Hyatt Chicago, 1980
至此,初登舞臺的Park Hyatt開始了自己緩慢的發展期和探索期,從1986年第二家Park Hyatt Washington DC到1990年第五家Park Hyatt Sydney,柏悅走的路是全球一線城市尋找城市中心區核心區舊建築,進行資產收購、改造、提升的路線,而Park Hyatt在設計上也主要依靠酒店規模、房間數量、公區功能的差異來和Hyatt Regency、Grand Hyatt進行區隔。
▲ Park Hyatt Washington D.C. , 1986
▲ Park Hyatt Sydney, 1990
在1980年到2002年近20年間,柏悅全球開店14家,擴張緩慢,在業界影響力平平,而在酒店常旅客界,普通民眾那兒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存在感了。在內部和外部壓力的推動下,Park Hyatt品牌亟需新的發展動力。
到2003年,發生了兩件重要的時間,一下為Park Hyatt品牌打開了局面。
第一件事情叫一部叫做《迷失東京》的小成本電影突然成為76屆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得獎大熱門,而女主Scarlett Johansson一下收穫威尼斯電影節、英國電影學院獎的影后,影片裡憂鬱而寂寞的斯嘉麗一下打動了無數美國觀眾,簡直成為了新一代「美國甜心」。而酒店的拍攝場景無疑和整個影片的氣質十分契合,大家也紛紛好奇這個名叫「東京柏悅」的酒店,無數文藝青年在心中默默種草一定要去這家酒店的高空酒吧打卡,點一杯斯嘉麗同款雞尾酒。
▲ Lost in Translation 劇照,斯嘉麗在客房內眺望窗景。
這個牆外開花牆內香的奇葩路線可能是酒店品牌發展史的一個特例,畢竟截止03年,北美本土開起來的4家柏悅在北美人民的心中還面目模糊,柏悅品牌竟然靠遠在日本拍攝的一部小眾文藝電影而廣泛流傳。
更讓人唏噓的是,東京柏悅早在1994年就已經開業,9年過去,影片中傳遞出的酒店美學並不讓人覺得陳舊老氣。
目前相當活躍知名酒店設計公司AB Concept主創伍仲匡曾在接受採訪時被問到最早的對於好的酒店設計的印象是什麼?伍仲匡毫不遲疑的回答了東京柏悅,他說到:即使是20多年之後,東京柏悅仍然是世界上最迷人的酒店之一:"她幾乎不需要翻新,只留下歲月一點點打磨的痕跡,太振奮人心。"
是的,在2018年,整整24年過去,以現在的審美來評判東京柏悅依舊毫不落伍。對比不少所謂的「頂級設計」的Upscale酒店,每隔5-10年就進行大規模的翻新和重新設計,來保持酒店的生命力和應對激烈的同行競爭。而東京柏悅持久、穩定、超脫的美學設計恰恰證明了設計師的高明和前瞻性。
回到1994年,東京,新宿,已經處在事業中後期的丹下健三設計了這個名為Park Tower的地標性塔樓,而這家177間房的柏悅也成為了第一家城市型新建高層柏悅。
這個建築看似由三棟正方形塔樓由布爾運算「聯合」在一起,實則核心筒位於三個正方形交接處,為塔樓內留下規整無柱的大空間。
▲ Park Hyatt Tokyo, 1994
東京柏悅的空間策劃非常有趣,39層-52層為酒店,其中41層、45層和52層的三個呈階梯布置的3個玻璃金字塔頂下分別是空中大堂、泳池和紐約吧的所在,也是整個酒店最為精彩的三個空間。
▲ Park Tower功能軸測圖
客人從北端二層地面大堂乘著高速電梯到達41層的空中大堂,映入眼帘是一個壯闊而非日常的通高空中庭空間,中庭內布置的竹林為整個空間帶來了讓人親切亞洲美學——而她的設計者美籍設計師John Morford已在香港創辦事務所多年,早已深諳亞洲美學。
▲ The Peak Lounge@Park Hyatt Tokyo(改造前)
高聳的The Peak Lounge一側是一個開放的旋轉樓梯,通向整個酒店的核心——Girandole餐廳,這個通高三層的空間以法式風格來打造,牆面使用了大量在歐洲各地的咖啡館所拍攝的場景拼貼而成,這為整個餐廳帶來了多民族跨地域的複雜氣氛。
▲ Girandole@Park Hyatt Tokyo
經過Girandole餐廳走到盡頭,右邊一處框景恰好將你的視線引向遠方,天氣好時,富士山正好處在視線的盡頭。
回頭一看,一個擁有2000本藏書的圖書長廊帶給你安靜、私密的感覺,這裡有十幾個國家數十種語言的藏書,再往裡走,經過通往New York Grill和New York Bar的轉換電梯廳,最終來到了優雅低調的Reception辦理入住。
▲ The Library@Park Hyatt Tokyo
▲ Reception@Park Hyatt Tokyo
讓人玩味的是,只有經過漫長而有趣的漫步,經歷一層一層的空間轉換、移步異景的視線安排,穿過東京柏悅的各個主要公共空間,客人才能最終到達Reception,而煩躁的心情早已被收拾乾淨,沉靜下來。與其他酒店一般設置在主入口附近的大型大堂內的Reception相比,東京柏悅的Reception處於盡端,不必作為整個酒店的臺面接待時常闖入的非住店客人的問詢,設計得更小、更私密,禮賓與坐在桌前與客人一起不緊不慢的辦理入住和退房,好像在小心而謹慎討論貸款辦理事宜,畫面十分有趣。
東京柏悅的另一個被廣泛讚譽之處就是其充分發揮了「高空美學」的餐飲空間,不管是40層的日式餐廳Kozue還是52層的New York Grill/Bar。由於和丹下建三的的優秀合作,這些大空間基本都淺進深而無柱。通過前期良好的空間策劃,不管從層高、視線、牆面,都給室內留下了良好的發揮空間,卻又絲毫不影響建築立面的純粹性。
▲ Kozue@Park Hyatt Tokyo
頂層的New York Grill和New York Bar裝飾著Valerio Adami的巨幅畫作,難怪在迷失東京裡,時差錯亂的斯嘉麗和默裡要在New York Bar裡聽著悲傷的火炬手歌手的歌,與失眠作著鬥爭。
▲ New York Bar@Park Hyatt Tokyo
▲ Lost in Translation 劇照
簡而言之,依靠《迷失東京》的傳播效應,柏悅品牌第一次做到在其大本營美國本土和全世界文藝青年範圍內的廣泛傳播,也讓這個酒店的美學開始為人所熟知。
而在2003年左右發生的第二件事,就是02年開業的巴黎柏悅的大獲成功,柏悅品牌在歐洲完美亮相。用一種完全不同於早已被巴黎民眾熟悉和津津樂道的宮殿酒店們的美學範式,開闢了一片新的天地。
回望當時,法國官方的酒店分級制度還與世界其他地方的五星制不同。法國最高只有四星,四星之上,有四星+L (Luxe) ,但是沒有五星。而巴黎酒店業傳統中有個不成文的說法,六家高級且有深厚歷史的酒店自成一級,被稱為「宮殿酒店 (Les Palaces Parisiennes) 」。它們分別是Four Seasons Hotel George V 、Ritz Paris、Le Bristol、Hotel Plaza-Athénée、Le Meurice,以及Hôtel de Crillon。
這六家酒店無疑不是選址絕佳,佔據著歷史底蘊深厚的古典保護建築,室內裝飾細節豐富。大家都期待這個叫做柏悅的美國品牌怎麼突破這些靠著歷史沉澱起來的牢靠的審美「枷鎖」。
▲ Ritz Paris,2016,翻修後
▲ Hôtel de Crillon,A Rosewood Hotel,2017,翻修後
被指派來完成這次重要亮相的是Ed Tuttle。
在這之前,Ed Tuttle早已在酒店界名聲在外,他在1988-2000年十二年間先後協助Adrian Zacha成功創立了Aman品牌,並前後操刀了Amanpuri、Amankila、AmanLeMélézin、Amanjiwo、Amangani、Amanjena六家安縵,之後他在巴黎成立事務所DesignRealization,長期穩定執業。這次,他要來為凱悅集團的Park Hyatt品牌注入他的美學理念。
為了醞釀歐洲第一家柏悅,凱悅集團也煞費苦心,花費了整整三年時間來尋找合適的選址,在他們看來,選址是第一位的。終於,在位於時尚的協和廣場附近,在旺多姆廣場的不遠處的5棟奧斯曼時代就已經存在的歷史建築進入了凱悅集團的視野,其中一棟還是Paquin時裝定製品牌的前總部,在凱悅集團開來,這裡完全滿足成為令人印象深刻的頂尖酒店選址的潛質。
▲ Park Hyatt Paris, 2002
在巴黎改造酒店並沒有那麼簡單,在施工之前還耗費了整整五年時間。包括凱悅集團在內的三家聯營公司面對數以百萬計的繁文縟節、城市管理條例、建築許可證,和各種保護法討價還價,以及和無數保護團體的幹預鬥智鬥勇,終於開始酒店的改造和施工。
Ed Tuttle曾說過:「如果推倒重來重新開始建造這家酒店,成本可能會降低一半。」確實,這五個舊建築的內部如迷宮一般,如果不加恰當的處理和整合,客人入住時可能需要一張地圖來導引每一步行動。為了將五座建築融合為一個整體,建築師甚至不得不用高壓數控工具機一點一點切掉其中一棟建築的一整塊立面並重新調整以求立面的協調;還需要整理不同建築之間的高差、平整地板;祈禱改造過程中舊建築不會崩潰和坍塌。「這個項目就像一個重病的病人,一次又一次地被推進急診室被搶救,」
▲ Park Hyatt Paris由五棟舊建築改造而成
「但最終,我們希望酒店呈現精簡的古典主義,強大而永恆。」Ed Tuttle說。
巴黎柏悅最終完成的效果確實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這個公區採用中性色調,融合了石灰石和桃花心木,空間像畫廊一樣展開的公區,跳出了沉重的「歷史包袱」的窠臼,而骨子裡又是古典而優雅了,像極了一個藝術畫廊。
▲ La Cheminée @Park Hyatt Paris-Vendôme
Ed Tuttle通過匯集眾多工匠和當代藝術家來推進這一項目,以創造一個獨特的場所——巴黎式的古典主義和現代主義的混合體,而這一風格在巴黎並沒有先例。藝術品經銷商們花費了四年的時間,從全球收集了一系列值得欣賞的藝術品,包括美國的Sideo Fromboluti和Ed Paschke,巴黎的Christiane Durand和印度的Viswanadhan的作品。酒店內還陳列著Roseline Granet的青銅雕塑和燈具。
▲ 藝術家的畫作和雕塑恰如其分的點綴著酒店的公區
而客房,則將將歐式「性冷淡優雅」風做到了極致,Roseline Granet的青銅雕塑和燈具點綴著客房的每一個關鍵部位,連門把手也是定製的雕塑。而浴室更體現了Ed Tuttle深厚的用石材的功底:用米黃的洞石滿鋪了整個浴室,在空間內精妙的「摳」出了一個洗手臺和坐凳。不破壞浴室整體的感覺,而所有五金器具和包邊都是金色。無疑增添了更精緻的細節。而窗簾也放棄了提花質感的面料,採用了簡潔的百葉窗簾。整體風格和諧統一。
▲ Park Suite@Park Hyatt Paris-Vendôme
巴黎柏悅的開業 ,是自Hotel George V於1998翻新以來在法國首都最受期待的品牌亮相。
Park Hyatt的亮相就劍指宮殿級酒店,雖然他和其他幾家充滿繁複細節和歷史底蘊的酒店比顯得不那麼「宮殿」,客人們被穿著時尚的黑色制服的友好的工作人員(包括女性門童)迎接,而不是戴著白手套的嚴肅優雅的紳士門童。他們每天都會帶著設計朝聖者、城市探尋著和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者,尋求精美的美食或者入住。
Park Hyatt Paris的員工可能沒有其他宮殿酒店的經驗,但他們也沒有傲慢。
8年之後的2011年,巴黎官方終於承認了「宮殿酒店」這一標籤,而
Park Hyatt Paris-Vendôme也如願入選,令人跌破眼鏡的是,Ritz和Hotel de Crillon都雙雙落選。
而這次落選也促使了Ritz在2012年的停業重新裝修,而Hotel de Crillon也在一年之後停業裝修。4年後的2016,兩家酒店分別殺回巴黎酒店界,耗資1.4億的巴黎Ritz再創巴黎酒店價格新高,而Hotel de Crillon則在2017年復出後進入Rosewood麾下。
然而,在2018年的當下,面對精美絕倫的兩家老牌宮殿級,巴黎柏悅依舊從容不迫,毫不遜色。穿越15年周期,光芒不減,歷久彌新。這也是Ed Tuttle深厚的設計功底和跨越時代的美學品位的體現。
而緊接巴黎一年之後,在04年開業的米蘭柏悅,競爭格局則要輕鬆得多,畢竟萬豪在一年之後才開出了第一家寶格麗酒店,而MO和豪華精選要在十年之後才開業了。這讓米蘭柏悅雄霸米蘭酒店界相當長的時間。
▲ Park Hyatt Milan,2003
▲ Park Hyatt Milan,2003
米蘭柏悅和巴黎柏悅比,審美更加純粹,Ed Tuttle把義大利洞石用到了極致。從主要公區到餐飲甚至到客房的書桌臺面,材料高度的連貫性和一致性,清晰銳利的線條支撐著空間的雄偉簡潔感,這一系列手法都塑造了米蘭柏悅永恆但又親切的樸素感。
▲ Park Hyatt Milan
▲ Park Hyatt Milan
總之,Ed Tuttle操刀的這兩家柏悅的貢獻在於,在歷史沉澱深厚的歐洲提供了一種新的美學範式的可能性。不是簡單的去復原歐式美學,不被沉重的歷史風格所綁架。他所創造的「古典主義和現代主義的混合體」獲得了空前的成功。讓柏悅品牌在歐洲有力的站立住。持續傳播品牌的美學影響力。
當凱悅集團在歐洲艱難的攻城略地時,亞洲也在同步發力,05年首爾和西貢柏悅先後開業,提拔SuperPotato進入到了酒店一線設計事務所之列。而同年,Tony Chi操刀了華盛頓柏悅的第一次翻修,也躋身一線。
而之後的故事,則進入到我們越來越熟悉的頻道了。
2008年,北京柏悅中國首秀。佔據了長安街核心地段的銀泰中心。
▲ Park Hyatt Beijing,2008
▲ Section of Beijing Yintai Centre, by John Portman & Accociates
遺憾的是,以私心來講,這個由John Portman設計建築、Remedios Siembieda設計室內的作品並不算柏悅體系內的上乘之作,核心在於Portman的「燈籠」建築為了追求自身建築概念的純粹性,留給室內相對較小的發揮的空間。
以大堂層來說,63層的實際面積只有約800平米,5.6M-7M左右的進深,基本只能布置一個過道+一個帶狀空間。而為了將62-66層的空間做一體化的處理,也佔掉了1/4個面寬來做通高空間,步梯等。並且65-66層屋頂造型的收分變化和幕牆的通透要求,靠窗側的幕牆基本沒法處理。室內只能靠軟裝和一些分割來處理。雖然China Grill和China Bar試圖在像東京柏悅的New York Bar和New York Grill致敬,實際達成的效果還是要遜色不少的。
▲ The 63th Floor @ Park Hyatt Beijing
▲ 銀泰中心頂層複雜的雙層幕牆體系和造型
▲ China Gril/北京亮 @ Park Hyatt Beijing
另一個室內外交互不夠深入的例證在於康體區域,泳池區域雖然佔據了兩層,但在層間出現了大梁,而泡池等區域層高也比較低。這裡從剖面圖也可以看出來。
▲北京柏悅的泳池層高較低,還出現了層間大梁
而客房的整體風格也比較簡單,稍微有亮點的部分就在於衛生間石材牆面的處理吧,Ed-Tuttle到Remedios到Super Potato對石材的喜好簡直是平滑到粗糲的三個完全不同程度的取向。
▲ 從左到右: PH Milan, PH Beijing. PH Seoul
北京柏悅從2017年起開始陸續的翻修,不到10年已經無法應對同城的Rosewood、翻修後的半島等別家旗艦的競爭。還將迎來一大波如璞萱、MO的挑戰。也側面了反應了自身硬體和設計的局限性。所以,翻新周期完全可以作為評估一家酒店設計含金量的指標之一。
如果說北京柏悅的亮相在中國並沒有產生轟動而持續性的影響,那同年開業的上海柏悅則可以說完全實現了凱悅集團在當時布局國內的所有設想。
▲ Park Hyatt Shanghai, 2008
基於和凱悅集團穩定的合作和前期的介入,Tony Chi從項目一開始就深度的參與了整個環球金融中心項目,連選擇泳池的層數和標高都是在樁基已經打下去的狀態下,Tony Chi坐著施工電梯到了435米高度,覺得這個高度可以實現和黃埔江水面平接的效果,才敲定了泳池位於85層的中間位置,而不是常規的和樓板平接的位置。
▲ Swimming Pool@Park Hyatt Shanghai, 位於"層間"的泳池
Tony Chi在上海柏悅為柏悅品牌和美學角度作出了幾個重要的貢獻。
首先是城市型高層Park Hyatt Approach的樣本搭建,還記得東京柏悅公區曲折而精妙的設計嗎。在Park Tower的41層能實現這樣的空間效果主要依賴建築本身的標準層夠大,縱深較深。而Tony Chi需要實現類似的空間效果則面對一個更加具體的空間:KPF設計的環球金融中心給他分配了一個並不大的入口前場,而他和KPF團隊之間的磨合也是漫長的:入口的門洞從最初的3M高,一直磨到最後的8M高用了整整1年時間,而這個只是整個Approach部分的一環而已。
為了實現逐漸剝離方向感和感官的目的,從入口到電梯廳Tony Chi竟然用了8次空間轉換:從入口超大的蘇州建築白牆的轉譯,到「天+地」的概念演繹,到最深處幽暗的電梯廳;不同的空間尺度,不同的層高,不同的照度和空間質感,層層遞進,十分複雜而精妙。
▲ The Approach@Park Hyatt Shanghai
▲ 從入口至中轉電梯經過的空間轉換
反觀一般商務酒店的接待空間的處理:通高傻大的空間、巨型吊燈、碩大的藝術品,直白的前臺和禮賓部。這就是高端私密酒店區別傳統大車店的的審美取向的巨大差異的一部分。
所以我們可以高度評價Tony Chi在Park Hyatt上海裡對Approach系統的梳理和貢獻。
Tony Chi的第二個貢獻是提出了他的「中式」高空空間美學解決思路。注意我用的是「空間美學」的描述,因為柏悅本身是一個國際化的品牌,很難看到單一的美學體系。而上海柏悅的美學提示也是相對複雜的,有中式、美式、法式等等。
研究上海柏悅87層的平面,可以發現空間被切割的非常小,在高層轉換電梯到酒店客梯轉換路徑非常短的前提下,比較創新的將Reception「嵌套」在大堂吧內。而Reception作為整個87層的門面,參考了院落、照壁、框景、中式家具等等元素,中式的味道還是比較足的。
▲ The 87th Floor@Park Hyatt Shanghai
▲ TheReception@Park Hyatt Shanghai
第三個值得記錄的嘗試是Tony Chi對全日餐廳的探索,當年業主方森大廈要求Tony Chi在已經有世紀100的情況下,還要在87層單獨實施一個All-Day Dining的餐廳,Tony Chi表現了出了極大的抗拒,他認為如果按傳統的模式來設計並不符合客人實際使用的需求,傳統的All-Day Dining無非是一個供應早中晚自助餐的地方,並沒有做到真正的全天候的隨時隨地和多樣化的食物供應和運營。而他更傾向以一個更加非正式、前場和後廚鬆散組織在一起的形式來做一個嘗試。在他看來,客人不管是很早出發還是很晚回到酒店,也能像在家裡一樣自在的吃到東西,而不是要以正餐廳裡端坐那樣正式的形式來充飢。
▲ The Pantry@Park Hyatt Shanghai
然而這個名為Pantry的全日制餐飲空間最後還是失敗了,他自己也承認失敗是來自兩方面的,設計和運營都有責任。從設計來講,這個位置在大堂層偏於一角,不在主要人流動線上,還作為了另外一個獨立的歐洲餐廳的前廳。位置的選擇都大有問題。而到具體設計上,食物臺形式偏向麵包房,而餐廳部分又偏正式。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沒有傳達出Tony Chi宣稱想實現的那個非正式、高效使用的「新式」全日餐廳的理念。
當然,另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在於,一個酒店不需要兩個全日制餐廳,特別是在世紀100規模已經相當大的前提下。
Tony Chi並沒有放棄對這個空間的探索,在2010年開業的Andaz 1.0的樣本Andaz 5th Avenue裡,在一個空間非常侷促的條件下,他初步實現了這個All-Day Dining的設想,即後廚和餐飲空間的鬆散結合,在廚師打烊後,移門一關,餐廳的運營時間得以延長。
▲ Andaz 5th Avenue, 1st Floor Plan
▲ The Shop@Andaz 5th Avenue
然而Andaz 1.0裡The Shop的實現並不夠徹底,大家對他的理解還是偏向純粹的餐飲空間。而在Andaz 2.0樣本Andaz Tokyo Toranomon Hills裡,這個全日制餐廳的理念算是比較徹底的實現了,首先是Dining Area與Lounge Bar的結合,大量廚具、餐具結合收納的前置、小而精的開放式廚房。半自助+單點的模式等等。
▲ Andaz Tavern, 紅色區域所示
▲ Andaz Tavern
雖然Tony Chi在上海柏悅的全日制餐飲空間創新並不太成功,他卻意外的給柏悅貢獻了The Living Room的概念,即一個私邸式的放鬆休閒的空間,取代了傳統大堂吧的命名,而自此之後的柏悅則標配了The Living Room。
▲ The Living Room@Park Hyatt Shanghai
而且Tony Chi也將這個理念下沉至Andaz,在Andaz Tokyo Toranomon Hills裡,雖然被叫做Andaz Lounge,但實際上是更為徹底的Living Room理念的貫徹,在這個沒有被明顯定義的空間內,隨性的上網、等候、喝茶,Happy Hour、閒聊都很自在,沒有要被要求強制消費的壓迫感。
▲ The Living Room of Andaz Tavern
回到Park Hyatt Shanghai的客房,Tony Chi試圖用「花園」的理念來組織空間,包括在總套內引入「東西廂房」的概念。確實在當年提出了他的「中式」解決思路,然而,十年之後再看客房傳遞的美學觀念,確實略顯老舊,包括十幾年前大膽啟動的「中國製造」的家具,現在去住發現確實保養不佳,磨損嚴重。
當然,這算Park Hyatt Shanghai相對比較遺憾的一部分吧,不過這對Tony Chi來說可能不算問題,他在Andaz 5th Avenue也是這麼幹的,將大部分預算分配至公區。房間則相對簡單,審美和質感時效性儘量延長。給後期的翻修和更新留下更新。看看Tony Chi 05主導改造翻修的Park Hyatt Washington D.C.在17年迎來了第三次翻新。翻修有效期12年。
▲ Chairman Suite Plan@Park Hyatt Shanghai
▲ Chairman Suite @Park Hyatt Shanghai
總之,Tony Chi在Park Hyatt Shanghai對柏悅的品牌和美學貢獻還是很大的,他定義了之後柏悅酒店的幾個關鍵性因素。曲折的Approach;中式的表達;Living Room等等,但他至此之後似乎將更多的精力放到Andaz身上了,不管從New York的Andaz 1.0還是到Tokyo的Andaz 2.0。包括他近期他正忙活著杭州西溪溼地的Andaz,很有可能成為Andaz 3.0的樣板。希望能挽回Super Potato造成的Andaz在中國的頹勢。
講完2008年。接著來到2011年,凱悅集團開始在Resort產品線上發力,先後開出了寧波柏悅和馬爾地夫柏悅。
▲ Park Hyatt Ningbo
既然是度假型柏悅,則需要區別於常規的選址及設計邏輯。而實現這一任務的是WATG事務所。
當時的WATG有一個尷尬的處境:他們已經從2000年開始在中國完成了很多成功的項目,如北京萬豪、北京JW萬豪、廣州麗思卡爾頓等項目。而在度假酒店領域,他們也完成了一些不錯的案例,如亞龍灣希爾頓、亞龍灣麗思卡爾頓。還在11年將曾經中國第一家五星級度假酒店——三亞凱萊酒店翻新為釣魚臺MGM酒店。
▲ Hilton Sanya Resort&SPA
▲ The Riz-Carlton Sanya
而面對寧波這樣一個江南水鄉,東錢湖良好的資源資源,以前的簡單粗糙的大車店+坡屋頂的形式法則則完全失效了,需要找到一種新的處理手法,來實現柏悅的「小而美」。
我猜,WATG苦思不得其解之後,在一個名叫富春山居的項目裡找到了解決之道。
▲ Fuchun Resort, 概念方案效果圖
▲ Park Hyatt Ningbo 概念手繪
2004年就已經開業的的富春山居,像一個中國酒店界隱藏多年的高手,不太為人所熟知,但是絕對在中國酒店史上有著一席之地。
而寧波柏悅從建成之後從官方對設計師描述的諱莫如深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不管是建築設計WATG,還是大區室內設計師Sylvia Chang,一方面Sylvia Chang之前並不太出名,另一個原因是Sylvia Chang在酒店落成之前就已經辭世。連帶著設計了Villa和SPA的Super Potato也幾乎沒被提及。
寧波柏悅和Jean Michel Gathy設計的富春山居的「神似」程度簡直太高。而這種神似,是大到規劃小到建築形態甚至到公區的各種「相似」,倒是客房和一部分餐飲,寧波柏悅還是做出了一些自己的特色。
▲ Fuchun Resort
富春山居的前身是GHM的The Chedi,那時GHM還在大力拓展,而業主方本來想找一個造紙廠選址的,結果看中了富陽這塊地。於是和GHM一拍即合在這裡下做成高爾夫+酒店的模式。
富春山居是國內最早具有Aman水準的度假酒店之一,開了不少先河。在這之前,在度假酒店設計領域,中國幾乎沒有產生具有原創性、影響力和生命力的形式語彙,而反面案例如貝聿銘這種非酒店設計體系內的建築師操刀出來的香山飯店,背上沉重的歷史使命感,符號操縱用力過猛,一經誕生就迅速過氣、淘汰,被遺忘,又或者是缺乏文化積澱和審美的各種歐美大車店會務建築布局加上中式大屋頂之類的粗暴形式操作。還有不少項目室內缺乏想像力到只能貧瘠的玩起亭臺樓閣假山跌水之類的直白復古路線(我沒有在諷刺白天鵝飯店)。
JMG在富春山居的原創性在於,提出了中式建築的體量和形式來組合出一個複雜的、具有品位和審美的頂級奢華酒店,在這過程中還要表達出中式空間,不僅僅是符號上的中式。
而這個命題,他們這幫Aman御用設計師們早在90年代就開始嘗試解決了。如果說Kerry Hill 1992年在Amanusa裡的體量收分讓現代主義內核的度假酒店具有了「東南亞」感。而JMG在富春山居的形式操作讓這個基座+白色主體收分+歇山的形式擁有了「江南感」。
▲ Amanusa, 1992, by Kerry Hill
▲ Fuchun Resort, 2004, by Jean Michel Gathy
JMG作為幾個"真正的"Aman御用設計師之一其實最擅長的是地形的處理、總圖與形態的高度匹配以及空間的策劃。他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牢牢把握住「網紅」空間的精髓。
而在富春山居裡,JMG的核心要義是處理好酒店與湖岸、酒店與高爾夫會所的看與被看的關係,所以酒店的大堂、湖廊居、餐飲空間等等沒有退開湖岸,而是深入湖岸形成「被看」的視覺焦點。
▲ Fuchun Resort, 概念總圖
▲ Park Hyatt Ningbo, Site Plan
而WATG更多是在主要公區部分借鑑了富春山居,因為這是整個酒店設計的難點:入口的序列,空間的串聯、包括泳池的尺度,都已經超出了傳統民居的尺度範疇,如何消減和處理這些大型公共空間的體量,還能顯得很「中式」,是整個設計的最大的難點和亮點。JMG在這一點上毫不避諱自己「現代」的骨子,他用他優秀的形式感,讓這些非常規的體量加上屋頂組合顯得依舊很江南。而WATG則會更保守一點:傳統的"C"字形布局,泳池也被處理為一個長方形的體量。避免出現富春山居那樣巨大的房型四坡頂。
▲ Fuchun Resort, Floor Plan
▲ Park Hyatt Ningbo, Floor Plan
當然寧波柏悅還是有自己的亮點的,一個是茶苑、一個是酒吧「紅」,都是採用了老民居修復的路線,特別是「紅」,室內外一體化的設計既有歷史感,又十分新潮。
▲ Park Hyatt Ningbo, 茶苑
▲ Park Hyatt Ningbo, 紅
在寧波柏悅2年後,2013年,另一個Aman御用設計師JAYA大師也為柏悅貢獻了自己的作品——長白山柏悅。
▲ Park Hyatt Changbaishan
這個項目不管在Jaya自己的作品體系還是柏悅體系都是一個相對微妙而尷尬的存在。
萬達造房子的速度太快了!
從10年5月長白山旅遊區開始建設,到2012年7月已經有酒店開業了,僅僅歷時26個月,而柏悅在13年9月開業,也僅歷時40個月。而且這還是長白山每年有效工期只有6個月的條件下完成的。再想想之前我們講的柏悅們動不動五年十年的開發周期。可想而知長白山萬達系酒店的設計周期之緊張。
▲ 長白山南區總規及鳥瞰效果圖
長白山度假南區整體規劃由美國事務所Zehren完成,他們曾經在1990年完成美國第三家柏悅Beaver Creek的規劃和設計。
Zehren在處理整個酒店群整體採用了一個草原風/莊園風混雜的建築風格。而柏悅則是一個常規的C字型來做集中部分的客房,甩出去幾個Villa。
▲ Park Hyatt Changbaishan, Site Plan
▲ 長白山柏悅的室內外風格完全脫節
以客觀的標準來評論,這個建築設計的水平只夠格一個Hyatt Regency,無奈Zehren在旁邊真的還做了更沒有想像空間的標準大車店的Hyatt Regency。
話又說回來,雪場酒店總是小眾的,如Aman Le Melezin,也是在Aman體系內相對小眾的存在,其實設計是相當精彩的,無奈滑雪還是門檻較高的運動,而長白山相對於其他世界級的雪場,又有點不上不下,更加導致長白山柏悅在柏悅體系裡不上不下的尷尬。
這可能是Jaya大師在國內發揮得最憋屈的一個作品吧。
任何設計師在某一個地域某一時期,一定會有一個最高峰的作品,相比於長白山柏悅,璞麗無疑就是JAYA在那個時期的最高峰。萬達可能就是看中了那一點,在長白山找到了JAYA來復刻璞麗的美。當然,既然是復刻,隱含的意思就是無需超越原作。
如果說Tony Chi對酒店設計屆的審美觀念影響深遠,而JAYA創立的中式美學風。則深刻的影響了整個中國室內設計界。直到當下,如果讓我推薦上海最好的城市酒店,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Puli,同樣是08年開業的酒店。Puli現在去住絲毫不覺得陳舊和過氣,這就是前文在提到的設計的生命力問題吧。
手法如同時尚,有生命周期和時間流轉,而超前而恰到好處的審美則有跨越時代的能力。
▲ Puli, Shanghai, 2008
2014年,柏悅進入了YABU&PULSHELBURGE的時代。
▲ Park Hyatt New York
位於One57 1-25層的紐約柏悅如果說不是最奢華的選址,那至少也是最昂貴的選址:這個由普利茲克得主Christian de Portzamparc設計的價值超過3.75億美元的公寓項目裡。凱悅雄心勃勃的希望將其打造成品牌旗艦店。
在這之前,Y&P的代表作是北美的好幾家四季,是廣州W,感覺Y&P和SPG的綁定關係更為要強一些,結果,Hyatt直接把旗艦店——紐約柏悅委託給他們了。而且一委託就是好幾個,包括了杭州、深圳、曼谷、Los Cabos。
▲ Park Hyatt New York Location
▲ One57 Architecture,by Christian de Portzamparc
One57從地理位置上非常卓越,緊鄰Central Park,然而設計難度是相當大的,一個狹小的L型用地,給到室內的發揮空間比較小,更重要的命題是:如果給億萬富翁們設計專屬他們的私密公司?
紐約柏悅的基礎房價從人民幣5K+起,套房則更加昂貴,價格體系也屬於曼哈頓前列,當他的客群已經見慣了那些「用力過猛」而宏大的「奢華」空間。Y&P想要給客人一個更加私密的「家」的感覺,而這個家並不代表著日常和簡樸,更是一個「Refined Home Away From Home」的去處。
於是乎,在1層接待大堂,一個尺度親切的空間,擺放著李博斯金的Spirit House Chair、牆面上是Leo Villareal設計的放射狀星型燈具,同樣遵循著去「前臺」化的處理,原木製作的接待臺,後面站著穿著Narcisco Rodriquez設計的制服的工作人員,拿著ipad查詢訂單和引導你前往三樓。
▲ The Lobby @ Park Hyatt New York
▲ The Uniform Design by Narcisco Rodriquez
三樓原本規劃了一個商務中心,而Y&P將空間打通,繼續貫徹柏悅「Living Room」的理念,在這個空間裡,擁有柔軟的大型家具,暗示著一個私人的住宅空間,客人可以舒服的使用他們的個人設備。它同時是是沙龍向外擴展的一部分,而這個沙龍包括休息室,酒吧和通往盡端的"The Black Room"餐廳半正式的長廊。因此,當客人的情緒上來時,可以在酒吧區工作、社交。
▲ The Living Room @ Park Hyatt New York
而在這個小小的柏悅裡另一個精彩的空間就是"The Aerie",在22-25層,布置了SPA、兩層通高的泳池和能俯瞰中央公園的健身房。
▲ The Aerie @ Park Hyatt New York
客房層面,則回到了相對居家的路線,可以看到硬裝和軟裝都不是走重投入的路線,相對比較簡樸和溫馨。
▲ Park Suite @ Park Hyatt New York
所以,在紐約柏悅,Y&P要解決的命題是:在新的時代,怎麼用更加成熟、優雅的技法以及審美,去鞏固甚至引領柏悅在未來十年之類的美學前瞻性。紐約柏悅其實從選址來說先天具有成為旗艦的底子,然而由於室內的限制,最終實現的效果沒有那麼驚為天人,卻也能夠匹配上柏悅的品質。這也滿足凱悅集團在快速擴張時期的開發要求。
還好,在一年之後,Jean Michel Gathy終於加入了柏悅大家庭了,而他的加入,將Park Hyatt Resort系列推到了另一個高峰。
▲ Park Hyatt Sanya
在前文曾提到了Jean Michel Gathy的富春山居,他作為除Kerry HIll之外另外一位真正的安縵御用設計師,操刀了Amanwana、Amanyara、安縵頤和、Aman Sveti Stefan、Aman-i-KhÁS、Amanvenice、Amanoi七家安縵,是酒店設計界當之無愧的大師。那當他和柏悅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又會產生怎麼樣的火花呢?
這裡需要順便講講三亞酒店業的格局,以三亞灣、亞龍灣、海棠灣三個灣作為主力,形成了異常殘酷的競爭格局,這裡進駐了國際所有知名酒店集團,也集合了所有的頂級品牌。但是觀察他們的形態布局,幾乎是同樣的思路——拉高拍低,擠用中高層的塔樓或者板式樓解決大部分的基礎房型,公共空間,騰挪出大片的面積給到別墅房型,賺取高溢價,然後在其中穿插一些室外泳池,燒烤吧之類的特色戶外功能。幾乎所有三亞酒店的體驗是從臨路開始進入酒店主要的公共空間,然後通過酒店層層的景觀和室外空間到達海邊的漫步體驗。
▲ 海棠灣酒店群
太陽灣柏悅完全打破了上述的邏輯
太陽灣依山傍海,因環抱海灣的山脊上有一形似太陽的紅色巨巖,遠望宛如日落而得名,其特有的熱帶叢林及800m 的銀白色沙灘為建設一個充滿熱帶風情的高級度假區提供了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
然而,這裡和其他海灣相比,沙灘較小,且地形複雜,風大浪急,從綜合素質上來說,並不是一個開發高端度假酒店的好去處,然而開發公司卻雄心勃勃的,在這裡同時引進了柏悅和Andaz品牌,希望殺出三亞酒店品牌的重圍。
▲ Park Hyatt Sanya&Andaz Sanya
▲Site Plan of Sunny Bay
而從規劃來看,太陽灣柏悅的規劃幾乎全部為板式的的建築,而實際容積率僅有0.88左右,完全是一個反直覺的規劃結果。對比和Andaz的總圖和空間形態,Andaz反而形態更加傳統和規矩,但是卻也相當不一樣,因為主要的樓棟近海,而低矮的公共空間反而遠離還按。在兩個品牌之間比較節制的布置了少量的別墅房型。
太陽灣柏悅在規劃時,面臨的最大的難題是巨大的高差——幾乎達到16M,怎麼在這樣進深小而高差大的地方來布置客房和公區部分呢?JMG想到了全部用單廊的板式樓棟舒展的錯動開,而且通過精妙的剖面處理,讓幾乎所有的房間都有比較好的視線。而且由於風大浪急。JMG也放棄了陽臺,全部採用水平延展的窗戶來塑造每個房間的品質。
▲Site Plan of Park Hyatt Sanya
▲The View Analysis
▲鳥瞰
當然這只是大的規劃邏輯,在具體處理起來,只用講兩處處理,變可以一窺JMG深厚的功底,整個酒店有兩個主要的交通層,一是到達層,而是串接大量公共空間的負三層。在到達層,進到大廳後見到的是完全可以作為酒店封面照存在的超長水廊而定義的一個對景,而在建築設計上其實是負三層通高通道的的屋面,JMG在處理這個空間對視關係的時候處理得非常對稱,具有儀式感和網紅感的,也是幾乎所有住店客人都要拍照留念的酒店封面照。
▲網紅屋面水廊
▲到達層平面
而從戶外進入到大堂的一系列空間轉換也是處理得非常具有儀式感的,空間的收放,藝術品的布置和視覺的組織。這都是JMG最擅長的能力。
▲到達大廳
▲Lobby
而客人從公共空間到海岸的穿行,JMG選擇了用電梯+建築內部複雜的廊道穿行來解決。因此他在負三層設計了一個巨大的水面,在水院內設置了圖書館、酒吧等空間。還串接了茶室、中餐廳等主要餐飲空間。而前文提到的水廊則在這裡形成了通向海面的重要視覺通道。
▲ 負三層平面
▲ 負三層主廊道
▲ The Terrace
▲ The Library
客房部分也是偏向安縵範兒,室內設計比較克制,沒有太多浮誇的材質或裝飾。JMG在設計建築時給到客房的面寬非常充足。像Park Suite這樣的房型,室內的家具都選擇了比例比較「矮」的家具。再疊加了超長的通窗,室內效果非常舒展。
▲ Park Suite@Park Hyatt Sunny Bay
所以,JMG在太陽灣柏悅通過非常優秀的策劃和實施,從建築到室內到景觀形成了一個高度一致的語言,空間品質一流,也將柏悅的美學維度大大的拓展,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目前看來,太陽灣柏悅將佔據三亞相當長時間之類的當之無愧的Top1,在全球頂級酒店裡也是數一數二的水平。
去三亞有機會一定要體驗一下這家Park Hyatt Resort旗艦。
而對比一下同年開業的廣州柏悅。可能評價就沒有這么正能量了,Super Potato在我看來一直沒不在頂級大師的範疇內,杉本貴志的確有純屬的技法,而在做如單純的餐飲空間等等是能出很多還不錯的作品的,然而當擴展到駕馭一個頂級酒店品牌時,則會發現他們內在的核心價值的支撐和驅動不足。
而這個強大的、具有獨創性的審美價值才是大師們區別一線設計師的最大區別。
我所認可的真正的大師,會帶著強大的使命感,珍視每一個作品,在酒店品牌的框架下去盡力拓展自我和突破設計上的邊界。這往往包含對酒店品牌的理解、空間的創新、還有對審美的的豐富。
廣州柏悅對SP來說,是一個他們自身體系內優秀卻完全在預期之內的作品。
▲ Park Hyatt Guangzhou
以大堂來舉例,直白的流線+作為視覺焦點的藝術品,可能在大眾看來往往很有噱頭,但是卻掩飾不了內核的空洞和蒼白。想想Tony Chi在上海柏悅的首層大堂的處理。SP的設計確實顯得比價單薄。
▲ 1st Floor Plan
▲ 到達大堂空間及藝術品
而到空中大堂層,還是相對簡單直白的處理。直白到一出電梯就看到的傻大空間和正對的Reception,無非同樣延續首層大堂的木質藝術品的選擇邏輯。
▲ 63F Plan
講到這裡,其實是想表達SP在設計酒店空間時沒有形成自己的強大獨特的「空間觀」,Tony Chi曾說道自己越往後,越喜歡把設計做小,不再喜歡那些常規的空間解法,而去追求更多「小」而有意思的處理。
SP在廣州柏悅的設計,套在一個君悅品牌上,肯定是一家特色鮮明的君悅,然後說這是一家柏悅,就始終感覺差了很多口氣。
▲ The Lobby
當然,客關來說,SP對木頭和石頭的探索還是有自己深厚的積澱的。包括在完成設計時對嶺南文化和元素的提取,足夠有噱頭。
▲ The Living Room
客房層面,還是一貫的木質格柵的床頭牆、粗糲石材的使用,讓你覺得很Super Potato。
▲ Park Suite
目前在廣州整體的酒店界來看,廣州柏悅還是可以算得上一流水平的,然而到19年,可能會面臨廣州Rosewood的競爭,而到時操刀廣州Rosewood的,將是熟悉的Yabu 大師,而Super Potato,也會擔綱Rosewood中餐廳和酒吧的設計。期待到時兩家合作呈現的作品和水平吧。
2016年,YABU擔綱的2/5家柏悅——杭州柏悅開業,Yabu也宣告了自己在中國的新一代作品宣言。而上一代代表作,則是13、14年分別開業的廣州W和北京華爾道夫。
▲ Park Hyatt Hangzhou
杭州柏悅選址杭州萬象城,是萬象城二期的重要部分,而這個項目也是華潤發力高端酒店的一個重要項目,當華潤對Hyatt集團的偏愛也從第一座萬象城的君悅開始。而這個項目也是以期間作品來打造的。
在柏悅體系內,這個項目可以算的上既上海柏悅之後的新一代城市柏悅的標杆。特別是對中國酒店界來說,這個作品也開啟了一個新的美學方向。
▲ Park Hyatt Hangzhou, Location
當然,回到具體,從實施上來說也離不開良好的前期建築設計的空間配合。酒店建築為KPF設計,雖然不是一個標新立異的地標建築,但是規矩的形體卻給室內留下創造豐富空間的潛力。
杭州柏悅需要重點介紹的是入口Approach的處理。
如果說東京柏悅的第一代Approach是通過對公共空間的有意識的布局處理,來解決由喧鬧到安靜的心理轉換,那Tony Chi在上海柏悅則是在到達層製造了曲折的流線,來達成空間的轉換和心情的整理。
而Y&P則在杭州柏悅則是在這個Approach的處理上增加了一個戲劇化的濾鏡。
Y&P核心運用了不同尺度、不同高度,不同材質的盒子的交接以及轉換。首先沿著流動感十足的水雲紋大理石地面的引導,依次進入門鬥空間,右轉進入由金箔鏤空塑造的氛圍感十足的前廳空間,視覺的盡頭則是禮賓部。順著禮賓部右轉則進入了最戲劇化的「百寶箱」的空間。這個尺度巨大的空間的角落,開啟了一個尺度近人的洞口,而通過洞口後則來到了一個優雅的電梯廳。
▲1st Floor Plan
▲入口到電梯廳的空間轉換
對比一下上海柏悅,空間轉換用不同的語彙、質感、和文化氛圍暗示下進入靜下來的狀態。而杭州柏悅則是製造衝突,有意讓客人在戲劇化中迷失,在一次次非日常的空間轉化中剝離了對外部世界的認知。
而從1層來到37層,再看看空中大堂的處理,可以看出來Y&P復刻江南園林的野心,看起來比較常規的輪廓之中,被處理為非常精密的嵌套空間。
▲37F Plan
首先第一層空間是前臺空間,這個空間被處理得很中式:蓮花元素貫穿在坐凳、柜子上,且燈具的擺放也相當具有儀式感。
▲The Reception
而通往270°環繞的Living Room的過廳平面則非常有意思,三個個逐漸放大的正方向,讓動線曲折起來,避免中軸對稱,做出來了非常豐富的空間層次。視覺的盡頭是一個邊幾。左轉就來到了比較戲劇化的Living Room。
▲前臺通往Living Room的過廳
在Living Room部分,水磨石帶來的煙熅感,配上地毯。整體塑造了一種水墨畫的氛圍。想想在紐約柏悅SPA區The Aerie裡那一塊精彩的迷幻的石材。可以說Y&P也是真的配得上善用花哨石材的大師。
▲The Living Room
在客房部分,平面相對比較常規,跟紐約柏悅一樣,同樣居家感十足,但比較有意思的是室內對中國花卉的各種元素的轉譯,從荷花到梅花,藍色梅花漆器主題的酒櫃,特別是床頭梅花床頭背景牆的處理,是相當具有原創性而十分精彩。
▲Park Suite
而到了康體部分,依舊是戲劇化的空間處理,大量的水雲紋大理石的使用。濃墨重彩。
▲The Swimming Pool
所以,Y&P在面對杭州+柏悅這個命題時,從平面上和空間塑造上首先植入了園林的部分邏輯,而在材料選擇上又通過一以貫之的邏輯強化了整個酒店的氛圍,這和他們以往相對比較雅致的風格來說非常不同,同時也創造了一種新的實現「中式美學」的路徑。
而在去年,隨著網紅商場Central Embassy的開業,曼谷也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家柏悅。是Y&P的3/5個柏悅作品。而Y&P作為一個規模並不大的事務所,能同時操刀這麼多家柏悅,還能持續穩定高產的輸出佳作,可見其在商業運營上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Park Hyatt Bangkok
業主在打造綜合體時,選擇了打造特立獨行的地標建築的思路,選擇了英國事務所Amanda Levete Architects來設計,建築整體比較炫酷,螺旋形上升,大量不規則的室內空間。且空間形狀主要為帶狀空間,這意味著留給室內發揮的空間限制非常多:沒有完整的會議空間、標準層面積比較小、形狀不規則、空間上下聯動比較薄弱、空間分散。
▲The Central Embassy建築生成
面對這樣的難題,Y&P首先需要進行空間策劃。由於9F為裙房屋面層,規劃有室外空間,則將餐飲部分設置在9F,由於空間的限制,只有在10F設置Sky Lobby。而同理,則將宴會空間設置在負一層。而另一部分特色餐飲及酒吧則被甩到34-36F獨立處理。而34-36F,被交給了來自紐約的AvroKO事務所打造。
所以設計的重點是在不規則平面內規整空間,塑造一個個高品質的小空間,還要串聯主要的公共空間,形成一致的空間體驗。
首先是一層,考慮到車行、人行、與商場內部的銜接,在不同開口之間用弧形的牆面+藝術品做成了一個比較流動的空間,而這個空間也銜接上位於地下一層的宴會空間。
▲一層接待大堂
▲通往負一層宴會層的旋轉樓梯
在10F的Sky Lobby的處理也是比較恰當的,將Reception放置在整個樓層的中部。轉乘電梯上來後依次經過大堂吧、Library,經過高空水景庭院。來到Reception,而通往客房的電梯中轉,也通過Reception空間來銜接。而與9F餐飲空間的串聯,則通過一個直長的大樓梯來實現,同時和旁邊的中庭水景產生互動。
▲10F Plan
▲The Reception
▲通往9F的過道,盡端為大樓梯。
順著樓梯走到樓下,則來到Living Room,Y&P在曼谷柏悅裡使用了大量日本藝術家的藝術作品。用這些戲劇化的燈飾和吊飾,來支撐通高卻十分狹長的空間。而在玻璃幕牆之外,就是鬱鬱蔥蔥的室外泳池和室外餐飲區。
▲The Living Room
▲The Outdoor Swimming Pool
而客房的設計也相對比較寡淡,沿用了泰國文化元素,也將蓮花引入空間細節的處理。如邊幾的形狀,浴缸牆面的壓製出來的蓮花紋理。
▲Park Suite
在曼谷柏悅,面對這麼一個張揚,外放的建築,Y&P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的思路,採用素雅的風格,以貼近泰國佛教文化氛圍的嘗試下,在不規則的建築空間裡尋求精緻而相對完整的空間體驗。也是曼谷酒店界一個比較獨特的美學存在。
通過大量的圖文介紹,我們基本梳理清楚了柏悅品牌的發展脈絡和品牌內涵沿革。也重點介紹了柏悅具有代表性的重要作品。
在接下來的一兩年,我們還將迎來Y&P打造的深圳平安柏悅,Park Hyatt Los Cabos,Tony Chi在京都打造的京都柏悅等等作品,相信大師們不會讓我們失望,會進一步擴展柏悅的美學內核。
相信你通過以上的介紹也明白了在文章一開頭所提到的,柏悅品牌是最有設計情懷的酒店品牌之一。
在當下這個越來越強調設計和美學價值的時代,無疑柏悅擁有非常好的發展底子和先天優勢,通過一代代的設計大師們的心血灌注,形成了區隔其他「頂級奢華」品牌的美學基因。
這是,相信你不再會以「性冷淡」來簡單概括柏悅,或許會換成高冷、前瞻、品位、細膩等等詞彙來描述你對某一家柏悅的印象,又或許,「Luxury is Personal」就是描述柏悅的最佳Slogan吧。
讓我們共同期待下一間Park Hyatt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