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季的「奇葩大會」某一期中,請來了著名性學家,王小波傾注了所有才華給她寫情書的女人,名義上的雙性戀,李銀河老師來做了幾分鐘的演講,她演講的內容就是婚姻制度終將走向消亡。
其實不難理解,婚姻制度在根本上是與人性相悖的。現代大多數文明國家的婚姻制度,對人的要求是彼此奉獻,忠誠無二,但是人類有婚姻制度的歷史不過數千年,一夫一妻制也不過是近一百年才普遍為全世界大部分國家的人接受,女權主義的歷史更是短之又短,但在此前數萬年從猿猴到智人再到創造出文明的漫長混沌的進化歷程中,交配從不是為了愛情,或者實踐什麼理想,或者履行某種社會公約,交配是強者的權力,是人在殘酷自然中求得生命延續,不被豺狼虎豹和風雨山洪吞噬的掙扎。
原始的人類,沒人知道自己會死於哪一天出門的橫禍,因此要在並不長的強壯時日裡抓緊時間留下足夠多的後代,只有後代數量足夠多,才會不至於在殘酷的自然界中全軍覆沒。而那些軟弱的、忠貞的、不好性事的、一生只和一人交配的猿猴祖先們,早已因為後代數量太少而消亡在自然選擇的無情巨浪中,所有活下來的我們,都或多或少帶著濫情自私的老祖先的基因。
這些基因,換一種說法,叫做人性,百年來的人類社會制度怎麼可能與數萬年裡死去無數祖先才攢下來的人性相抗衡?
電影《完美陌生人》就是告訴我們,不要考驗人性,文明社會的時間太短,實在難以抹去人類野蠻蒙昧的天性。
電影講述一群好朋友,三對夫妻,一個單身男,一共七個人相聚吃飯,飯桌上女主人提議玩一個遊戲,今晚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手機擺在桌子上,手機在這一晚發生的一切,無論電話、簡訊、消息都必須和在場的所有人共同分享。大家在女主人的鼓動下開始了遊戲,結果一晚上下來所有人的生活都被打亂了,一桌子的秘密被赤裸裸地呈現出來。
女主人的丈夫是做隆胸手術的醫生,女主人是心理醫生,但是女主人打算找別人幫自己做隆胸,而他們的婚姻已經觸礁,男主人也在找別人做心理諮詢;妻子A結婚了還時常和前男友分享生活甚至隱私,丈夫A既出軌女同事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還暗地裡和女主人偷情,送她耳環做禮物;妻子B每天和男網友聊騷,時常玩「不穿內褲」的遊戲,丈夫B每晚十點會收到一位女性朋友的勁爆照片;唯一的單身朋友在這一晚被發現原來是同性戀,而他最好的朋友其實是恐同者。
整部電影絕大多數場景都發生在一間房子裡,大家只是通過不停地對話推動情節的發展,但是卻讓人覺得無比緊張和恐怖。因為無法想像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秘密暴露,也因為心裡隱隱覺得你我凡人的一生也極可能毀於手機中的秘密而惴惴不安。
人很可憐,任何人這一生都將無數次與自己的人性搏鬥,而且絕大多數情況都會敗下陣來,所以考驗人性真的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因為所有的人性揭開文明的外衣來看,都只會發現一具毛茸茸、血淋淋的動物皮囊。
然而同時,人的偉大之處又在於,人從不滿足於本性所求,人會無數次失敗,卻又無數次掙扎著要去戰勝自己的本性,要成為一個光彩的人。
就像影片結尾所展示的那樣,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裡,男主人阻止了這個遊戲的進行,大家度過了愉快的一個夜晚,也更加喜愛和珍惜身邊的這個人。男主人隱約知道妻子出軌卻不說破,女主人取下了情人送給自己的耳環;妻子A這一晚沒有和前男友聊天,丈夫A掛斷了同事的電話又發信息給女主人斷絕關係;妻子B回到家立刻穿上了內褲,丈夫B雖然收到香豔圖片卻坐在馬桶上憂傷沉思。
也許世界上絕大多數家庭裡的事情都不過如此,有人眼瞎耳聾,有人默默彌補,最後誰也不曉得有怎樣波瀾壯闊的故事發生過,表面上看,誰也沒有受到傷害。
所以雖然婚姻制度與人性相悖,雖然到了今天許多人完全不必藉助婚姻獲得社會認同和優渥生活,但依然有無數的少男少女嚮往婚姻,因為人心的航船幽暗艱辛,但是我們都願意去相信,人能夠擺脫自己低賤的本能和天性,活出高尚和脫俗,起碼在聖堂共頌誓言的一刻,有一個人和自己一道,相信這一生總可以因為什麼更深刻的理由而真正活過。
人性從來低俗,但因為我們願意去相信它生來高貴,人類才從茫茫多匍匐的動物中站起來,創造奇蹟和文明,雖然這一切都要以貫穿每個人一生的爭鬥煎熬為代價。
所以啊,往往無知就是命運最大的溫柔,那些真正幸福的眷侶們,也許都經歷過與天性的殊死搏鬥後走到今天。認識到這一點,除了保持天真,保持相信,最重要的是不要問,不要企圖一探究竟,因為結果你未必能夠承受。
哎,不過假如對方智商不夠實在失策,如同電影裡一樣全部暴露呢?那麼還是選擇相信吧,相信你只是怕傷害我,不是騙我,相信我稍事休息,還會有足夠昂揚的鬥志,相信我所愛的,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