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一下作為畢卡索後代的人生:這個姓氏能打開多少機會之門,又背負著多麼重的期望……
有哪個名人之後能逃得過這種期望呢?
Pablo Picasso | 圖:Vogue Paris
帕洛瑪·畢卡索(Paloma Picasso)也不可避免地被與父親巴勃羅·畢卡索(Pablo Picasso)的盛名聯繫在一起,畢竟,他在很多人眼裡是現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
Paloma Picasso | 圖:Vogue Australia
不過從1980年開始,帕洛瑪在美國珠寶公司Tiffany & Co.闖出了一番事業,為以她名字署名的支線品牌設計了超過30個系列——
厚重、如畫的、喜慶、迷人的珠寶。
帕洛瑪為Tiffany設計的橄欖葉系列 | 圖:YouTube
在現在這個無論好萊塢、還是國內娛樂圈都「星二代」層出不窮的年代,1949年出生的帕洛瑪,顯然和他們走過的路大有不同。
來自《英國電訊報》的特約記者Jessic Diamond最近和這位已經69歲的「星二代」當面聊了聊,才發現,原來帕洛瑪走上珠寶設計師這條路,既有著來自名人老爸畢卡索的光環壓力,又充滿了巧合和崎嶇……
以下內容為Jessica Diamond第一人稱敘述。
圖:Wikipedia
「父親作畫時從不讓任何人在身邊,除了我」
我和帕洛瑪約在倫敦市中心的一家酒店見面。她溫暖、熱情,一眼就能看出她外貌上與父親的相似之處。
「你知道,我父親創作時從不讓任何人在身邊,」她以一種開場白的口吻說道,「除了我。我是個非常安靜的孩子,所以他畫畫的時候允許我坐在旁邊。他會給我紙和一些鉛筆,我在他身邊畫畫,一畫就是兩三個小時,一句話也不說。」
小時候的帕洛瑪跟畢卡索的合影,左邊是大她兩歲的哥哥Claude Picasso。圖:AG Nauta couture
我問帕洛瑪,畢卡索有沒有對她的畫給出過建議,她微笑著說:
「我記得有一次,馬蒂斯(Henri Matisse,法國野獸派畫家)來我家,跟我父親交換一些畫。有一幅是他女兒瑪格麗特的肖像,我決定模仿那幅畫。我還模仿了牆上掛的一些父親的作品。」
「我對自己的努力非常滿意,於是問父親:你覺得這幾幅畫怎麼樣?他回答說:我不會告訴你我覺得這些畫怎麼樣的,因為你必須自己決定它們是好是壞。如果它們不夠好,就繼續畫好它們。」
「這些話其實很像對成年人說的話。」
圖:Fine Art News
1953年,母親吉洛帶著當時只有4歲的帕洛瑪離開了畢卡索,但帕洛瑪仍會在學校放假和夏天的時候去法國南部和父親一起生活。
大約6歲時,帕洛瑪開始意識到父親的名氣有多大。
「我和他一起去餐館吃飯的時候,就像跟滾石樂隊的主唱一起吃飯一樣。人們會把我們圍住。父親會很好地回答問題、籤名,所以人群對我來說並不可怕。他坦率、大方,會讓這些人感到自己真的跟畢卡索有了交流。但在家,他是完全不同的樣子。如果有人登門拜訪,他會說:『不,我不想見任何人。』」
「在我看來他這麼做很正常,因為他要保護自己的隱私,也保護自己的作品。」
倫敦泰特現代博物館的《Picasso 1932 – Love, Fame, Tragedy》展覽,是今年全英國最受歡迎和讚譽的藝術展覽之一。圖:衛報
從跳蚤市場淘來比基尼,改造成項鍊
如今,帕洛瑪設計的珠寶作品,已被美國史密森尼博物館永久收藏。說她是當今最重要的珠寶設計師之一,一點也不為過。
但其實在珠寶設計師這條路上,帕洛瑪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她其實從小就對珠寶很了解。「我母親有非常漂亮的珠寶,收在她的梳妝檯抽屜裡。我對它們很著迷。有的時候,她會讓我把它們全都拿出來玩。」雖然是像個假小子一樣長大,但帕洛瑪說珠寶是唯一的例外。「在小時候的照片上,我總是戴著手鐲或耳環。」
圖:Pinterest
事實證明,威尼斯在帕洛瑪的生活和事業中都起了很大影響,既豐富了她的社交圈,也是她設計的重要靈感來源。
帕洛瑪第一次去威尼斯是十六七歲的時候。她母親是藝術收藏家佩姬·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的朋友。一年後,帕洛瑪又回到了威尼斯。
「我通過了高中畢業考試,母親對我說,可以要任何東西作為獎勵。我說,我想夏天的時候再去威尼斯,不過是自己一個人。她只好同意。我之前在那裡認識了很多人,我們一起出去玩,一起在威尼斯的街道上放縱自我。簡直太棒了。」
正是在古根海姆家的一次午餐上,帕洛瑪和約翰·洛林(John Loring)成了朋友,而約翰在1979年成為了Tiffany的設計總監。
圖左即為約翰·洛林。圖:fashion by the rules
20歲出頭的帕洛瑪回到巴黎。從巴黎第十大學畢業後,她開始為舞臺劇工作,幫服裝設計師搜羅演出服飾。
「一次,我的任務是給主演找一條項鍊,於是我到本地跳蚤市場,想著能找到現成的東西。但我沒找到合適的,而是買了一件來自女神遊藝廳(Folies Bergére,巴黎知名劇場)的水鑽比基尼。」
「我把上面的水鑽都剪了下來,縫在一塊黑色天鵝絨上。很快,《巴黎競賽畫報》就登出了劇評文章,文章的最後一句話是:劇中首飾由帕洛瑪·畢卡索設計。」
「我當時想,假如我不姓畢卡索,他們恐怕根本不會提這事。既然他們提了,那我最好真的開始做珠寶。」
圖:Tiffany & Co.官網
在學習了一年的珠寶相關課程後,帕洛瑪開始為西班牙時裝設計師費爾南多·桑切斯(Fernando Sánchez)做飾品。
「有一天費爾南多問我,該付給我多少錢,我對這個毫無概念。就在同一天,我遇見了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和皮耶爾·貝爾熱(Pierre Bergé,聖羅蘭的商業夥伴),於是我問伊夫我該收多少錢。」
「事實證明我當時對他不夠了解,如果我了解他,就該知道他對錢和價格也沒有概念!」
帕洛瑪和聖羅蘭後來一直私交甚篤,圖為兩人70年代的合影。圖:AG Nauta couture
能讓聖羅蘭和老佛爺冤家同框的女人
很快,聖羅蘭就邀請帕洛瑪為他設計珠寶,用她設計的飾品來搭配他的成衣系列。
帕洛瑪還和露露·德拉法蕾斯(Loulou de la Falaise)一樣,成了聖羅蘭的靈感繆斯。1971年,聖羅蘭飽受爭議的「40年代風」系列,靈感就源於帕洛瑪在一場晚餐派對上的衣著。
「我當時穿了一件在波多貝羅市集(Portobello Market)買的40年代古董裙子,他就根據這件裙子設計出了一整個系列。」帕洛瑪回憶說。
1978年,她和第一任丈夫、阿根廷劇作家拉斐爾·洛佩茲·桑切斯(Rafael Lòpez Sánchez)結婚時,穿的也是YSL的短夾克和血紅色荷葉邊襯衫▼
之後,為了向她另一個偉大的設計師朋友致敬,她在婚宴上又換上了卡爾·拉格菲爾德(Karl Lagerfeld)設計的紅色蓬鬆裙。
這場婚禮也是少數幾個聖羅蘭和拉格菲爾德這兩個時尚界「死對頭」(兩人曾經是好友)能同時出現的場合之一。
圖左即為帕洛瑪婚禮上、還沒滿頭銀白也沒有墨鏡不離身的Karl Legerfeld。以上3圖:Pinterest
1973年,父親的離世讓帕洛瑪的創造力戛然而止。
她離開設計行業,與畢卡索的其他幾個子女一起,為他的個人藏品分門別類,幫助建立巴黎畢卡索博物館。
那麼,這段時間是否改變了她的審美取向?對於我的這個問題,帕洛瑪思考片刻說,「很有可能。我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肯定是有影響的。我看到的作品太令人驚豔了,它們怎麼可能沒有影響我的審美呢?」
圖:Vanity Fair
在完成整理父親藏品的工作後,Tiffany對她有了很強的吸引力。帕洛瑪在1974年和這家公司有過接觸。
「我想為Tiffany工作的原因是,他們當時是——現在仍然是——少數幾家能讓設計師在珠寶作品上署名的公司。而且我被他們的紐約旗艦店迷住了,它就像一個巨型保險箱一樣坐落在第五大道和57街上,建築本身是男性化的,但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女性化的——我一直很喜歡這種張力。」
「所以我去找了他們,但被告知他們剛剛籤下艾爾莎·柏瑞蒂 (Elsa Peretti),而他們無法一次推出兩個設計師。他們說,你還得再等等。」
「然後,有一天,約翰·洛林告訴我,Tiffany找到了他,他問我該不該加入這家公司?我說,當然,這對Tiffany、對你來說都是好事——沒準有一天對我來說也是好事!我們開了這樣的玩笑,」她微笑著說。
洛林在1979年加入Tiffany。1980年,帕洛瑪在Tiffany的第一批系列作品Graffiti和Loving Heart正式發布。
圖:Véronique Vienne
「設計若使人聯想起父親,我會重來」
對父親畢卡索帶來的影響,帕洛瑪本人有很清醒的認識。
「一旦我畫出的設計圖稍微讓人們聯想到畢卡索,我就會推翻重來。」
「這其實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也是不利用他名氣的做法。我曾經跟他一起生活,也看過他創作的過程,我知道是他這顆閃亮的藝術之星給了我創作的能量——但這能量並不體現在我設計的圖案或細節,而是我創作時的態度。」
審美上,帕洛瑪或許有意和父親的風格保持距離,但她的珠寶作品仍然隱隱與那個非凡的時代有著某種共鳴。
圖:Harper's Bazaar
(英倫圈綜編,編輯:Moo,原文刊載自《歐洲時報》英國版與《英國電訊報》聯合專版,原作者:Jessica Diamond,編譯:湯林石,圖片除標註外均來自網絡,轉載請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