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蘭徑,飛飛花叢,穿花蝴蝶,忙煞枝頭,相途亂紅飄。
「庭下幽花取次香,飛飛小蝶佔年光。幽人為爾憑窗久,可愛深黃愛淺黃?」這隻蝴蝶從唐詩宋詞中飛過,在最美的時間,最美的地點,遇上了最美的相遇,宛約了一段時光,浪漫了一片情懷,芬芳了一些日子,迷亂了無數目光。幽人為爾憑窗,倩女為爾斷腸,孩童追逐,小女迷情,玉人應在,明月樓中畫眉懶,紅箋錦字,恨隨逝水東流長。「親愛的,你慢慢飛,
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你張張嘴,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龐龍的《兩隻蝴蝶》,把我們引進情愛世界,溫馨浪漫,多姿多彩。
「舞態蹁躚,自小生香國。渾身膩粉,愛向花前宿。每因徑曲來遲,更為牆低去速。學盡顛狂輕薄。」 蝴蝶生於香國,為花而生,為花而舞,本是花中情聖,卻因牆低去速,落了個「顛狂輕薄」浪蕩子的不好名聲,有點像金庸大俠筆下的韋小寶。蝴蝶留連花叢,其實是為了上帝的囑託,傳情牽繩,拉縴作媒,是花間月老,大善之舉。腿上花粉,傳遞愛的種子,翅上之情,滿滿的長者善意,多少花朵在蝴蝶的忙碌中,成就天作之合,生命因之而綿延,花卉因之而妖嬈,植物因之而興盛,耕作因之而豐收。蝴蝶之功,功莫大焉!「狂蜂浪蝶」一詞,真的委屈了蝴蝶。
「栩栩戲晴光,留連媚露香。舞隨花片白,棲共柳絲黃。」在世間的所有昆蟲中,蝴蝶形象最美,楊柳細腰,天然一段風流,彎彎長眉,造形不盡嫵媚,兩雙彩翼,翩翩起舞,時起時落,飛飛停停,生的美,舞的美,環境美,寓意美,飛起是一種瀟灑,落下是一種嫵媚,花中是一種風流,葉上是一種情趣。男人心中,誰沒有一個蝴蝶夢,女兒夢中,誰不希望一個蝴蝶迷。在詩中詞中,蝴蝶是美的代言,在少男少女心中,蝴蝶是愛的象徵。「蝴蝶兒,晚春時。阿嬌初著淡黃衣,倚窗學畫伊。還似花間見,雙雙對對飛。無端和淚拭胭脂,惹教雙翅垂。」這個學畫的少女阿嬌,畫著,畫著,便惹出相思,這蝴蝶,真是人間尤物,叫人愛不夠,恨不夠,怨不夠,「情人歿後魂猶在,傲吏齊來夢亦榮。閒掩遺編苦堪恨,不並香草入離騷。」一曲梁祝,千古佳話,「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躍這紅塵永相隨,追逐你一生,愛戀我千回。」生不同衾,死必同穴,魂夢化蝶,千古佳話,蝴蝶,給了愛情最美的寄託,給了詩人最浪漫的相思,「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莊生,即莊子,曾在夢中化成一隻蝴蝶,「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由此可見,大哲學家莊子,是多麼喜歡蝴蝶。蝴蝶在莊子眼中,是哲學,引出了物與我的交合變換,還提出物化這一概念:外界事物都會與自己交合,萬事萬物總要合而為一,莊子認為,他時而為莊周,時而為蝴蝶。
這隻從唐詩宋詞中飛過的蝴蝶,卻在大洋彼岸,變成了科學,稱為「蝴蝶效應」。美國有個氣象學家叫愛德華·羅倫茲,1963提出蝴蝶效應,說是「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這個理論看起來有點荒誕,卻是氣象學上一個著名理論。然而我認為,蝴蝶效應不僅適用於氣象研究,同樣適用於社會現象,例如現在肆虐世界的新冠病毒,不就是一隻蝙蝠惹的禍,四百多萬人患病,三十多萬人死亡,也只能只是「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一隻蝙蝠」,偶爾扇動了幾下翅膀…….
「堪賞東君造化奇,裝成蝴蝶滿纖枝。粉融輕翅攢花蕊,疑是尋芳未去時。」小小一隻蝴蝶,真是讓人愛不是,恨不是,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