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劉雨涵
一年多前，筆者專訪了郭曉東，採訪到最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等到新版《半生緣》播出的時候我們再來一次採訪吧，我對於這部劇有許多話要說。」日前，蓄力已久的新版《半生緣》終於更名為《情深緣起》上線播出，與郭曉東的採訪之約也終於可以兌現。
讓郭曉東有些意外的是，很多觀眾都沒有認出來在劇中扮演祝鴻才的是自己。不過這倒也在情理之中，劇中那個梳著中分油頭、蓄起小鬍子、「笑起來像貓，不笑的時候像老鼠」的祝鴻才，與以往郭曉東呈現給觀眾的那種誠懇、正直、憨厚的螢屏形象大相逕庭。他說，祝鴻才這個角色讓他「愛得愛不釋手，恨得恨之入骨」。
一個小動作找到人物狀態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當時新版《半生緣》中祝鴻才這個角色為什麼會找您來出演？您又是出於什麼原因決定接下這個角色？
郭曉東：最開始他們找到我，只給了一個故事大綱，沒有告訴我這個戲就是《半生緣》，我看到的其實是關於祝鴻才的一個人物小傳。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物很吸引我，因為他是從一個小人物做起，靠自己的努力慢慢成長起來的。我覺得可以接觸一下，他們才告訴我這是《半生緣》裡的祝鴻才。
我覺得很驚訝，這個角色怎麼會想到我呢？我跟祝鴻才的差距也太遠了。但我對人物小傳中的角色又很喜歡，後來聽說是亞洲（楊亞洲）導演來執導，還有嘉玲姐演曼璐，我一下就來興趣了。而且我跟亞洲導演也合作過三四部戲了，對他是非常信任的。如果跟他合作來演祝鴻才，或許這會是個特別不一樣的人物，然後才開始慢慢接洽這個事情。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之前您飾演的角色大多是「老好人」的形象，有著誠懇、樸實、善良、穩重的人物性格。祝鴻才是不是您接演的首個偏反派的角色？出演這個角色對您來說有挑戰性嗎？
郭曉東：類似這樣的角色我在電視劇當中的確是第一次演。之前在電影中演過類似的，但是兩種感覺不同，畢竟電視劇的空間更大，角色更加形象豐滿，有足夠的篇幅去展現一個人物的內心。
這個角色對我來說最大的挑戰就是一開始我太把他當「壞人」去演了。在開機之後的前一個星期，我一直都找不著表演狀態，後來導演說，「你不能往壞裡去演，你要去挖掘人性」。有一天拍的一場戲是祝鴻才找石鏡軒去籤字，導演給了我一個動作，讓我把自己的背當成桌面讓石鏡軒籤字。就那一個動作，瞬間讓我找到了祝鴻才這個人物的狀態。他就是那種小心翼翼討好老闆的人，他身上的心酸、可憐、卑微的東西全出來了。我跟導演說這個動作太牛了，一下子讓我找到進入角色的突破口,從那之後我才慢慢理順了人物的內心脈絡。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一般觀眾會認為祝鴻才是個猥瑣油膩的老「渣男」，您對於這一版的祝鴻才有著怎樣不一樣的理解？這次您主要想突出人物身上怎樣的特質？
郭曉東：越是這樣的人物，我越是想把他演成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有思想的人物。我覺得就算是再壞、再自私自利的一個人，也會有自己的成長經歷。他所謂的「壞」，是從別人的角度去看，對他自己來講，他不會覺得是壞，他認為自己是在做維護個人利益的事情。
而他對老闆的忠心耿耿，對曼楨的用情專一，這些都是我覺得特別可愛的地方。包括他為了生存而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其實都是一個人活生生的狀況。
像祝鴻才這樣的人，雖然他外在看似強大，其實他有著狐假虎威的一面，而且內心特別脆弱。我覺得這都是這個人物值得去挖掘深究的地方。
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夠醜」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之前您發微博說祝鴻才是一個讓您愛恨交織的角色，「愛得愛不釋手，恨得恨之入骨」。您對於這個角色的「愛」和「恨」體現在哪些方面呢？
郭曉東：演完了之後，我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祝鴻才這個角色了，他太有意思了。從一個職業演員的角度來講，每個人都希望碰到一個多方位、多層次、多稜角的角色。祝鴻才有他溫順善良的一面，但也有極度自私、極度陰險的一面，還有讓人覺得可憐的一面。我喜歡去琢磨這樣的角色。
對祝鴻才的「恨」是他真的很折磨我。（笑）其實在劇中跟嘉玲姐和蔣欣演對手戲的時候，我特別不願意那麼去做。祝鴻才的很多想法行為跟我的內心原則都是完全相悖的，所以表演的時候就會讓我精神不斷崩潰，讓我「痛不欲生」。但其實我同時又在享受創作角色的那種快樂，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麼如此痴迷於表演的原因。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1997年電影版《半生緣》中祝鴻才由葛優老師扮演，2002年電視劇版《半生緣》中祝鴻才由李立群老師扮演。您在拍攝過程中有借鑑吸收兩位前輩的表演嗎？
郭曉東：說實話，電影版我看過了，電視劇版我真沒看過。電影版中的祝鴻才其實只有幾場戲，我覺得這個人物比較單薄，沒有給演員太多空間。
我看到了很多人對於電視劇版的評價，說祝鴻才是他們的「少年噩夢」。我沒有看是因為不敢看，我不想受到幹擾，我怕看了之後就不自覺地往那上面去靠，他會莫名其妙地牽著你走。我覺得每個演員對角色的理解都是不一樣的，我還是憑自己對人物的理解去詮釋更好一些。
其實每個人物都是不可複製的，就算讓我現在重新再演一遍祝鴻才，可能我又是另外一個表演狀態了。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這部劇播出之後，很多觀眾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祝鴻才的扮演者是您。
郭曉東：我也看到有人說沒有想到這個戲是我演的，他們聽聲音覺得像，後來一看演員表才知道真的是我，而且還覺得我演得挺好。大家的這種認可比外形帥不帥更加重要。而且在這部戲裡演祝鴻才的時候，我才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得不夠醜。（笑）所以最開始做人物造型的時候，我覺得弄得越不好看就越好。因為我的額頭很高很大，這次我就全露出來，大家都說不好看，我說這就太好了，我就是要詮釋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祝鴻才生怕別人瞧不起他，所以格外注重形象，他希望自己打扮得洋氣，就捯飭得油頭粉面，結果是又土又俗，我希望把這些都能呈現出來。整部戲拍下來，他們開玩笑說，「東哥，你這部戲的髮蠟是我們好幾部戲的用量」。（笑）
敬佩劉嘉玲的「霸氣」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很多觀眾說對這版祝鴻才恨不起來，感覺他像個老頑童，對曼楨還非常痴情，而且中分油頭的造型有點可愛，有人甚至還表示「心疼祝鴻才」。您怎樣看待觀眾的這些評價？
郭曉東：我也看到網上好多留言說對這個祝鴻才「愛了」，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物大家能夠喜愛，我很開心。像祝鴻才這樣一個從底層成長起來的小人物，他能夠在一跺腳就能讓上海灘晃三晃的石鏡軒手底下混得如魚得水，一定有他為人處世的獨到方式。我覺得他像一隻泥鰍，誰也抓不著，他不會把自己的鋒芒露出來，不過一旦觸碰到他的底線，他是絕對毫不手軟的。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這部劇中與您出演對手戲的是扮演曼璐的劉嘉玲以及扮演曼楨的蔣欣，兩位都是實力派女演員，您在和她們合作的過程中感受如何？
郭曉東：嘉玲姐是一個值得我們所有人尊敬的一個大姐，她太霸氣了，我說的「霸氣」是她做人的那種坦蕩，心胸的那種寬廣。她真不愧為我們的偶像，她對角色的理解和執著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嘉玲姐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是在談角色，她也經常會把大家召集起來談戲，我們特別享受這個創作過程。很多時候嘉玲姐還會主動過來問我，「曉東，你覺得這場戲應該怎麼演？」而且她是一個特配合度特別高的演員，不爭不搶，心態非常平和，我特別欣賞。
我和蔣欣是在韓紅基金會認識的，一直跟著老韓做了好多年的公益，所以早就是好朋友了。拍這個戲的時候感到特別親切，真的是像妹妹一樣，到現在我們倆還是以「二妹」「姐夫」相稱。（笑）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這部戲播出之後引發了一些爭議，大家的討論重點主要集中在曼楨和曼璐的選角問題上，覺得演員和角色之間不夠契合。對此您怎麼看？
郭曉東：我可能跟大家的理解不太一樣。當時我一聽說嘉玲姐來演顧曼璐，我覺得那是當之無愧，無人能替代。演員就是要去塑造人物，如果演的都一個樣，怎麼能叫塑造呢？我還是看到了很多觀眾認可她們的演技，從表演的角度來講，我覺得她們是無可挑剔的。從人物的外形來看，我依然覺得她們都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顧曼璐和顧曼禎。
當然每個人心中可能都有自己的顧曼璐和顧曼楨，就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哈姆雷特。但到底哪個是真正的哈姆雷特？我覺得誰演誰就是真正的那個，這是無可厚非的。
其實大家拿著之前的版本來對比也沒關係，這也挺有意思，大家可以看到表演是一門非常有意思的學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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