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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 青春
青春哪裡去了,我們的青春?
那些在學校鬥老師鬥校長,用「語錄」相互謾罵,是我們的青春;
那些「破四舊」到處「打砸搶」,用真槍彈相互對峙,是某些人的青春;
那些穿著人字拖鞋,在中山路閒逛,看看大字報,空談「國家命運」、「世界革命」然後被趕下鄉的是我們的青春……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末期,我們的青春日子就泡到田裡——閩西山區的田裡。
下鄉當農民
1969年的春天,是個熱烈的春天,「有志青年」紛紛趕赴「廣闊天地」,為「戰天鬥地」去灑汗灑淚灑血。同年9月,則是個熱鬧的秋天,更多的城市學生、社會青年被堅定地「動員」去上山下鄉。開始另一段青春生活。
6月2日,我退去城市戶口,領取了一件軍色棉大衣,跟著知青隊伍離開廈門。
6月4日,正式地成為下鄉知青。
新生活開始了,我青春的「農哥」生活開始了,感覺蠻新鮮。
下店隊的村民們,好奇地輪番地來到房東(張錦輝)家,一進門或逕自掀開鍋蓋,或者端坐到飯桌前,盯著你吃飯,嘰嘰呱呱說著客家話……
我和金水陪著笑容,茫然地不知如何回答。
那些噴香的熟米桶飯,那些酸不溜秋的芋葉莖醃菜,還有看不見一星油花的菜乾,都讓我們感覺新奇——只是在以後的日子裡,就因這些東西整得我們日夜飢腸轆轆。
當我們還忙於結識村民,或者流串在其他知青之間交流感想之時,居然聽說莞浣(洽溪口隊)、佳紅(新塘隊)等女知青已經跟著農民開始下田勞動。
莞浣的性子急,說話嗓門高,速度快,這個城市嬌小姐,自始至終都在拼命。一年居然有三百四五十天都在「出工」——當時很多家庭成分不好的知青,都思想著:要用艱苦的生活,用幾乎拼命的勞動,用近似苦行僧的做法,救贖自己,洗盡父輩留在身上的「階級烙印」。
新塘隊的佳紅在大豐大隊(村)知青中是年齡最小的女知青之一,這些天,正在為房東不讓她們(她及國英)將房間門反鎖而日夜擔憂。
新塘隊坐落在小河邊上,民風古樸得近乎蠻荒。每每傍晚,女人們(包括童養媳)在河邊洗衣、淘米、刷馬桶,(個別)強壯的男村民就站在面前沒膝的水裡——裸浴。
男人裸泳、裸浴是當地的習慣。
輪到女知青穿著泳衣在河裡遊泳時,全村則譁然而起。
每當大雨傾盆,河水猛漲,強壯的小夥子,會一絲不掛地奮然地下到水裡,在一大幫女人面前,驕傲地將漂流遠去的渡船撐回。
田間勞動
山區的田間勞作,很多時間要做「垹坎」、「耘田」等農活。因為不是強勞動,男人都不參加,光靠一些婦女、童養媳以及老男人去完成。
這裡的梯田很多,田埂更多。泥巴堆築的田埂長滿野草需要及時整修。
我們首先加入這樣的行列。
手持長柄鋤頭,一邊削去田埂表面的雜草,一邊後退。鋤著鋤著,會把自己腳趾頭削個口子。鋤著鋤著,腰肌勞損便發生。這就是「垹坎」。
山區的梯田,一丘丘層層疊疊地布滿山崗,禾苗油綠,山谷蒼翠。鷓鴣鳥孤獨地大聲鳴叫。
當我直起腰杆,突然暈了——不是陶醉。一個翻身落到下一個梯田。四腳著地。
定睛一看——四周都是稻禾,人站在水田中央,對著金水(農民稱呼他「老唱」)悲哀道:「我們這是長在紅旗下,泡在(甜)田水裡。」——這個響亮的口號,經常見諸報端。
「耘田」則要彎著腰,俯下身,用手扒去禾苗之間的雜草。在這工序之前,農民會將拌有「有機肥」——人畜屎尿的草木灰,撒到田裡。更多時候是直接將屎尿拋到禾苗之上。別說味道,那種沾到衣服沾到臉上的事就無法避免。居然有人稱道:最骯髒者最聰明。
在那個年代,極端的思維是見慣不慣的。那些的:舉著相片去買菜,把像章別在胸脯肉上的種種舉動,都是那個年代見怪不怪的事。
我的學友(施某)在趕墟的路上,用雙手捧回牛糞,送到生產隊——此事曾經被當做知青典範,在上杭縣、龍巖地區的「活學活用」中做過宣傳。
大家在田裡,默默地「爬行」,螞蟥們則悄悄而來,偷偷地吸附在腿上。若不是經常檢查小腿肚子,沾在上面的泥團粒子,沒準都是螞蟥,叫人陣陣膽寒。
讓人頭皮發麻的則是摸到泥蛇。泥蛇沒毒,但咬你一口,也是相當難受的。連最能吃苦的童養媳也會驚恐得「花容失色」。
夏收夏種
7、8月份,夏收夏種開始。
老老少少都到田裡,頂著烈日收割稻穀。人人的衣背上都是:溼了一片,幹了一片,花花白白鹹了一片。
打下的稻穀便一人一籮筐地挑回曬穀場。「老唱」逞強,一筐生溼稻穀裝得滿滿當當,從山谷回來。半道上要求我替換,我應道:「行啊,不過要到快進村的時候,再來。」近乎玩笑的虛榮,讓他懊惱地咬緊牙關,堅持到底。
「老唱」身體健壯,肌肉發達。可以像抓舉運動一樣,將滿滿一筐的曬乾後的稻穀,輕鬆地舉到肩膀。
而我,雖不算羸弱,一米七幾的個頭,此時消瘦得體重不足百斤。
稻穀曬乾後,又有一項強勞動,是挑公糧。趁著天還未亮,將一擔擔(100斤/擔)稻穀送到公社糧站。兩個倉庫(生產隊的和糧站的)直線距離5裡。幹勁大的,可以在上早工之前,挑它兩趟。直至今日,我不明白,為何隊裡不用板車,明明有一條寬大的公路從大隊通往公社。大家學著電影的樣子,爭先恐後地奔跑在公路上,熱情得像發瘋的牛群。「這是戰備糧。」隊長告訴我們說,「過一陣子,口糧不夠,還可以返銷。」
除了「戰備糧」還有「戰備豬」,每個生產隊必須完成一定數量的指標,餘下的生豬,養殖戶可以自行宰殺,然後分配給每個在隊人員。因此一年裡,我們只有一次、兩次的面見豬肉的機會。購肉款則從年終的餘糧款扣除。農家的生豬,飼料不足,品種不好,出肉不多。農民更看中的是漚在豬圈裡的糞肥。
自力更生
下鄉的男知青,每一兩個月,都會有一次困惑,同樣是生理的困惑——需要理髮。
鄉下有流動理髮匠,溪口墟上有理髮室。而村民們更多的是自己理髮——相互理髮。
我們借來「農哥」的工具,學著相互理起頭髮來。這叫「自力更生」是「大寨精神」的光大發揚。
把頭髮修理平整不容易,那可是門技術(或稱藝術)。要剪短就簡單快捷多了。一開始,你將我的頭削成芋頭,我把你的頭剃成尿桶箍。然後相互哈哈大笑。
一時間,大隊的男知青,很多都頂著短平的「芋頭」。農民大哥大叔也加入我們的行列,因為理髮不要錢是關鍵,管他美不美。
漸漸地我們的技藝提高,村民們就更多地將腦袋交由我們處理。
削竹片,編籮筐。是一項業餘農活。這活技術含量更大。把一根毛竹均勻地剖開,將竹皮均勻地削下。我做不到:一根竹篾,要不是頭大尾小,就是半途作廢。
心細的「老公」(江鳴光),別看他肥大碩壯,操起篾刀得心應手。
「老公」有更絕的一手,是維修電燈。
站在椅凳上,用剪刀咔嚓一下,將帶電的電線,齊刷刷地絞斷。
我在底下護著,真怕他觸電。因為在城裡,被電得唧唧歪歪的事經常遇見。大家都心有餘悸。
「老公」說,這裡的電壓太低,沒事。
山中美味
田裡的農活不多的時間,房東老張(錦輝)會帶我山上砍毛竹。幾刀下去,整棵高大的毛竹譁譁地倒地,再用刀背,三下五除二地將枝椏剁掉。
橫在地上的竹子,堅硬光滑,我一刀下去,砍刀偏了,滑了,枝椏沒有砍到,倒是直直地剁在左手背上。頓時鮮血如注……
老張急忙摘來一撮「蜈蚣草」,嚼爛,敷住傷口。
傍晚回隊後,到醫療室上了些藥纏了些紗布。
當夜的文藝宣傳演出,臺下農婦說:「老丟」(村民都這樣稱呼我)纏著紗布,沒有笑容,活像受傷的遊擊隊員。」那夜的微話劇我扮演一隊長,帶隊鋤奸。但演出後,村民都說,我是菁清(知青,扮演女隊長)的警衛員。
知青的文藝演出,是當年極受歡迎的娛樂。
春天的山崗竹筍遍地,剛進山林,還是冒尖的筍兒,轉眼就拔節長高。誰都喜歡它們,尤其是將春筍加上酸菜一起烹飪,不用其它佐料,就成了一道珍饈佳餚。春筍嚴禁砍伐。一旦放進鍋裡烹煮,鮮美誘人的味道就四處瀰漫。
房東老張個頭矮小,這裡山區的農民個頭都如此。大概年長我們七八歲(不到十歲)。當年已經是兩個女孩的老爸。
一天,老張問我:「敢不敢吃辣。像辣椒一樣的蘑菇,後山很多。」那是一個初夏的時節,天氣悶熱潮溼是蘑菇的生長季節。
後山林葉遍地,我們興衝衝地提著菜籃,到樹下到草叢中,尋找那些剛露頭的蘑菇。蘑菇種類很多,毒蘑菇就更多。凡是摘來的蘑菇,一定要農民辨認清楚。
新鮮的「辣菇」水煮之後,端上桌,那種獨特的山野的氣息,那種黏糊糊的樣子,叫人心動。我便毫不客氣地……
說時遲那時快,我急忙丟掉筷子。我被辣倒了——不——根本不是辣椒的味道,而是——苦——像土黴素一般苦得……
難怪那些小女孩,不屑一顧這種「美味佳餚」。
作者 | 劉黎暉(廈門老三屆知青)
供稿 | 黃星霞(廈門老三屆知青)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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