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費用管理
不是一本簡單的數字帳
疫情影響下，多地高校開學按下暫停鍵。與此同時，不開學帶來的退費問題引發熱議。
學費怎麼辦？住宿費會退嗎？教育部日前在官網發文稱，已按學年收取的住宿費，應根據實際住宿情況合理確定退費辦法。目前已有四川、河北、甘肅等地明確，將向學生退還部分住宿費。
不過，大學的費用管理不是一本簡單的數字帳，誰該退、怎麼退等尚待落地的細則，暴露出高校後勤管理長久以來的積弊，考驗大眾化、提質發展階段的大學現代化治理能力。
開學
防控疫情，錯峰開學。高三、初三年級率先複課，非畢業年級在後，幼兒園視情況而定，高校由於生源跨省流動開學時間更為謹慎。
目前來看，首批高校學生（主要是研究生和本科畢業年級）的返校時間集中在4月底5月初，其他年級的開學時間要在5月及以後。
而隨著疫情的變化，輸入性病例壓力增大，多地高校開學按下暫停鍵。日前，北京市教工委新聞發言人李奕明確表示，暫不考慮高校學生返校。
不久前，網傳南京信息工程大學發布緊急通知，尋找由哈爾濱至南京、航班號為H01711的學生。據悉，該航班有乘客發熱。目前，南航、南農、華中科技等多所高校發布不返校通知。
部分中外合作辦學高校，考慮到較高的國際生比例和外籍教職員工數量，在疫情全球暴發的當下徹底放棄開學。 崑山杜克大學、 西交利物浦大學決定， 本科生和碩士研究生繼續在線學習。
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周光禮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具有自學能力的大學生短期不開學影響不大，算是素質拓展。不過學習是需要氛圍的，通過線上可以傳播知識，但不是所有課程都適合線上，有效的教育需要面對面的互動。
網課質量堪憂、實驗設備使用減少，支持退費者認為當下教學狀態與學費不匹配。香港浸會大學調查顯示，1500名受訪本科生90%希望退還春季學期部分學費，因為在線教學質量難保證。
宿舍費的討論更熱烈。相比公立高校每年1000到1500元的住宿費，自負盈虧的民辦校以及學費高昂的中外合辦校，住宿費就不菲了。
周光禮跟中國新聞周刊指出，公辦、民辦、中外合作辦學收費標準不一樣，民辦和中外合作辦學所有教育成本由學生自己支付，且費用高昂，較公辦學生成本意識更強，退費意識也更高。
退費
不過，高校退費沒那麼簡單，各地各校情況不一，具體的退費辦法也不宜簡單地一刀切。
北京大學教育學院研究員盧曉東跟中國新聞表示，學費不用退。教學方式不是面授，但高校基本都進行了網絡教學，教師都在學習新的網絡教學技術，教師工資等都在支付，還額外增加了與網絡教學相關的費用，教育成本一直在發生。
周光禮也跟中國新聞周刊指出，對公辦學校來說，沒有開學，學校支付的線上教育成本一點也沒有減少，退費會讓公辦學校陷入困境。
住宿費問題更為複雜。高校宿舍和學生之間並不屬於嚴格的租約關係，如果按租約關係，學生假期離校時，應打包行李離開將宿舍床位空出。
北京勇者律師事務所主任易勝華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首先，不同地區有不同的收費標準，也就有不同的退費標準；其次，住宿費是否因疫情退費，法律上並沒有具體的規定。
易勝華指出，因疫情而導致無法住宿是否減免住宿費，應當由學校根據開學時間、住宿時間長短、宿舍成本等因素，會同當地發展改革委、財政局等部門研究綜合考慮後，統一做出決定。
目前，已有四川、河北、甘肅等多地明確，將向學生退還部分住宿費。在具體退費細則上，河北、四川的方案各不相同。
以河北為例，疫情防控期間學校根據學生實際在校住宿時間計收住宿費，在校住宿時間不足一個月的，15天（含15天）以上按一個月計算，15天以下按半個月計算，多餘部分退還學生。
盧曉東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目前高校宿舍費按照年度收取，未來應該進一步精確化，按照月度收取。住宿費的精確化，技術上早已實現。
如此一來，學校可以出租空餘床位，用於暑期學校外來學生臨時住宿，從而更好地發展暑期學校。美國耶魯、英國愛丁堡，都是這樣的安排。
管理
疫情下的高校退費，也把當前高校後勤管理滯後的問題暴露了出來。
我國高等教育已經進入普及化階段，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50%。與此同時，高等教育進入提質發展階段，要走注重質量的內涵式發展道路。
但在宿舍管理上，專家指出，高校還在用計劃管理的方式，越來越不適應學生的住宿需求。隨著高校進行學分制改革，求學年限不再是統一的本科四年，住宿需求也需相應的彈性化方案。
周光禮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高校後勤改革的總體思路應該是市場化，引入教育外包是高校後勤改革的必由之路，服務外包是總體趨勢。
盧曉東跟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住宿費目前國家經由稅費給高校以補貼，但是住宿費不是教育成本的一部分，不產生教育收益，理論上應該根據未來實際情況逐步減少給予住宿的補貼。
盧曉東認為，大學生長期生活在象牙塔中，並不利於學生直面社會現實。在勞動教育的視野下，未來住宿費應隨年級增加，以迫使學生從象牙塔中出去直面真實社會，在社會參加真實勞動，這也是住宿費改革的一個方向。
未來社會，很可能會出現一些由學生自主管理的宿舍，學生自己經營宿舍、清掃衛生、修理各項設備，這是非常難得的勞動教育機會。
當前高校宿舍和學生之間，還有一層管理與被管理的關係。大部分學校有嚴格的宿舍管理規定，對學生宿舍生活賦予更多的管理和教育功能。
盧曉東說，未來高校住宿費應該有不同於傳統的改革方向，學生將逐漸成為自我負責的公民，而不是需要繼續監管和全方位照顧的「巨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