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中午有一個同學聚會要參加,不去都不行,因為說好由我買單。
臨出門前,我到臥室衣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面有一沓錢,我數了一下,整整1000元。
我把錢裝進口袋裡,轉身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又返回來,從口袋裡數出200放回抽屜。
應該夠了吧?
我慢慢往約會的地方走去。反正時間還早,我也不著急。外面太陽很大,亮得刺眼,也曬得人頭暈,看什麼都有一種虛無的錯覺。
經過一片老城區的時候,我記起同學小金就住在附近,昨天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起聚一聚。他死活說忙,沒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麼?
我決定順道去他家看看。
二
雖然很多年沒來過,但我還是能順利找到位置,走進一條小巷子,倒數第二家就到了。
這一帶都是以前農民的自建房,年代久遠,有些已經成了危房。這些老舊的房子,被新建的小區包圍著,已經漸漸地被人們遺忘了。巷子口不知是誰倒了很多的中藥殘渣,味道很難聞,從殘渣的數量和位置來看,那個人應該早就在這麼做了。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相信這個?
巷子不深,很快就到了他家門口。院子跟正屋的門都是開著的,看來這小子在家呀。
因為關係較好,以前從來沒有顧忌,這次我也是直接就進來了。院子很小,靠右邊的牆角,用磚頭跟木頭隨意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停著輛電動車,再裡面一點,是一堆廢紙板之類的雜物。
穿過院子,就是正屋。一排三間,居中是客廳,左邊是臥室,右面的一間分為前後兩個小間,後面是廚房,前面的房子空著,放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裡大多數人家的格局都是這樣,小孩子長大了,空著的房子就收拾出來給他們當臥室。
客廳裡的陳設很簡單,沙發有很多地方破了洞,海綿都露在外面,茶几上用不鏽鋼盆泡著一碗方便麵,還沒有吃過的樣子,騰騰地冒著熱氣。也許是外面的陽光很刺眼,房間裡顯得低矮陰暗,瀰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讓人感覺很壓抑。
可能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了,房間裡傳出一個女人虛弱的聲音:
「誰呀?」
「是我,找金志強。」
「哦,他出去了,一會就回來,你等他一下吧。」
「行,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回頭再找他也行。」
女人連「哦」都懶得說了,似乎前面的兩句話,已經耗費掉了她全部的精力。
我再次環顧了一下房間,猶豫著,拿出身上的錢,放在茶几上,用泡方便麵的盆子壓好,帶上門,離開了房間。
三
我到飯店裡才坐下,金志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剛剛是不是來找過我?」他很謹慎地問道。
「沒有呀,怎麼啦?」
電話那頭長出了一口氣,他又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的語調,大聲地說:
「哦,也沒什麼,我老婆剛剛給我打電話,說有人找我,我以為是你呢!」
「你不在家?」我有一些疑惑。
「不在,在外面吃飯呢,有個客戶非要請客,說了好多次,推都推不掉。」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
「老同學,不好意思哈,這個客戶對我工作幫助比較大,所以就不能陪你們了。下次吧,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來安排,大家再好好坐下來聊聊,好吧?」
「行!」
「那就這樣,我先掛了,替我跟同學們解釋一下哈。」
旁邊其他的同學,知道是他的電話,開始大聲地罵他不講義氣,故意要讓他聽到。有的還要我把電話給他,要直接跟他好好說道說道。我笑著說不用管他,乘機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關於他的話題也就結束了,大家又有了新的討論,無非是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無人去考證,也無從考證。
吃過飯,有人陸續離開飯店,我留住了關係較好的小林,叫他幫我去買一下單,許諾回頭把錢還給他。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去了櫃檯。我見他去付款了,於是到飯店門口等他。
沒多久,他就出來了,走到我跟前,問:
「沒事吧?」
我笑了笑:
「沒事,出門忘帶錢包了。」
他再次用狐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說:
「沒事就好,有事說一聲。」
說完,遞給我一支煙,騎著車走了。
我把煙放到嘴裡,慢慢地往家走,可是找遍了身上所有口袋,都沒能找到打火機。
是呀,我已經戒菸很久了。
四
陽光還是很強烈,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心裡升起陣陣燥熱,在太陽的照射下,人就像是快要炸了的氣球,找不到宣洩的口子,只能把一切都隱藏在心裡,哪怕保護著這些的,只是一層薄薄的謊言,一戳就破。
有時候,我們故作堅強,把一切偽裝得輕描淡寫,只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原來我們拼盡全力,也只能混成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