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是個人,胖人,年齡不小,個子不大。自號小胖是網絡興起之後的事兒,平時沒見他給人說自己是小胖。大約在網上說自己是小胖,還能賺幾分美好想像吧。畢竟,先賢曾經曰過:小的是美的。小胖是個畫西洋畫的,在鄭城一所說不上幾流的大學教畫畫。早些年,這所學校,收了幾大波美術生,開了美術專業。小胖是新人,又是主力,每天除了上課還是上課。在校園裡偶爾碰見,小胖走路都發飄,問他:咋整成這樣了?總回答:太累了。那時候,學校課表從周一到周五,三十五節課,他能排到三十六節。這時候的小胖,最大的願望是少上課,能有時間畫畫。提到畫畫,就是滿臉的怨念和慾念。後來,這所學校轉型,美術專業不收學生了,改成視覺傳達設計。小胖早年學的武功,在新專業裡沒啥用,就有了大把時間畫畫。小胖的畫,都是夢,執著,樸實,醜陋,尖銳,羞澀。小胖會畫好看的風景,他不畫,攛掇也沒用。這是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小胖,人胖,心思不胖,不但不胖還有種白日夢的敏銳和細膩。畫裡盛不下的,他就寫成詩。他寫詩和別人不一樣,他用毛筆寫,一首詩,就是一副書法作品。小胖沒時間畫畫那會兒,還不會用毛筆寫字。苦悶,要表達,就拿毛筆在美術系的牆上寫,據說寫了一牆。那所學校雖然有美術系,可是沒有塗鴉的風氣。小胖的字被勒令自行清除。洗了幾天牆的小胖,再寫字,就在紙上了。寫了幾年,看著就像字了,也有味了。
今天,小胖要我把他的十八首詩發到這裡。這些詩,在他朋友圈裡大都見過,有禪意。給我十八首,是十八羅漢的意思吧。
小胖畫畫、寫字、作詩,但他真正擅長的可能是做飯。據他說,有一年,他在京城畫家村裡廝混,村裡畫畫的都誇他麵條煮的好。今年春天,他也常常在朋友圈裡曬做飯。這麼看,小胖詩裡的禪味,大約生活禪。
以上這幾筆,權且算作一個小序。
下面是畫家小胖的書法和詩,小胖給這些詩命名《見山集》。看了之後覺得他的畫好的朋友,可以點一個「在看」。
見山集
其一
獨坐燈臺望瘋燭,無友對飲且讀書。
心隨鴻雁身猶在,化為玉丸入冰壺。
其二
觀盡晨霜故草眠,枯榮濃淡年復年。
得意失魄只一時,半生修道半塵緣。
其三
退後向前無二般,捷徑從來掛南山。
庸人常見他者短,難覺火宅身處間。
其四
嵩山溝裡規矩多,京城鄉野有袍哥。
若要真尋清淨地,功名全消自無魔。
其五
鴉鳴於野風啾泣,月下疾行淚離離。
朝堂歌舞昇平相,盛世病殍夢依稀。
其六
蕭蕭寂兮無人蹤,道路以目唯鴉鳴。
城春猶見草木深,羅剎廟裡殺氣騰。
待到來日還相看,百花落盡許空逢。
其七
難有春色入心頭,縱是人間樂不休。
勸得冰上三寸蟲,空落唏噓雙淚流。
釋祖教悟因果實,不妨天雷一筆勾。
其八
朝歌樓上煙紛紛,帝辛自焚軍星沉。
尉亭簑笠葬金甌,死裡難逃是何人。
伯溫遺碑言末世,空華散盡不留痕。
其九
春風吹紅舊欄杆,食天烽煙起西南。
明堂儘是活羅剎,待烹犧牲夢初寒。
白髮褪盡卻烏首,洪流過時無餘歡。
其十
濃芬鬱郁青波遲,昨日鶯粉今誰知。
化落春泥人難辨,恩澤全消空餘痴。
熙熙桃源羅剎地,轉目夏去秋來時。
其十一
大風弄破一池春,滿地狼藉更無痕。
桃花願與人面對,可憐早做夢中魂。
其十二
花開難抵一夜寒,山雨未至風亂彈。
莫笑西鄰梨枝落,自家海棠亦無歡。
其十三
萬籟俱消心唯平,小閣弄花賞晚睛。
徐娘塵目不可滌,青頭童子赴無明。
都言伯牙惜子期,寒山拾得損對盈。
其十四
湖光粼粼坐聽蛙,故顏難覓舊春華。
新蕊且帶三分愁,但趁煙色早歸家。
其十五
霰似美人遲暮淚,行如枯木觸驚雷。
誰知道旁泥濘處,來日春華惹鶯飛。
其十六
霧重降白塵,微光映我身。
素草無人跡,平仄漸難分。
才住手中劍,又踏雲林深。
茫茫悲喜路,行復出山門。
其十七
痴蟲談笑化塵埃,初臘餘愁入君懷。
野柳滿地碎葉落,寒月西沉日東來。
清茶一盞安吾神,且待舊瓦新枝開。
其十八
遠丘荒色似霞煙,枝頭誰家燕未還。
飲罷唱就春一曲,輕蹈慢舞怕驚蟬。
莫笑散人多痴夢,風霜歷盡鶴童顏。
——山外青山之20200518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