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劇可謂是國產劇命途多舛的劇集種類之一，極易受到「打壓」。自從2012年被禁止上星播出後，轉向視頻平臺的穿越劇仍然以各種形式出現。而今年，「穿越風」似乎又一次刮來。
年初用穿越把懸疑和愛情結合在一起的《想見你》，穿越回十八歲彌補遺憾的《我的刺蝟女孩》，主角卡進自己劇本裡的《傳聞中的陳芊芊》，穿回到父母的青春時代，並與他們成為朋友的《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原本打算上星播出、改編自四大穿越奇書《木槿花西月錦繡》的《長相守》，這幾部當下平臺熱播的劇集，都具有明顯的「穿越」屬性。
而從播出結果來看，這股「穿越風」雖然吹得夠廣，但和曾經的「穿越王者」們比起來，當下的穿越劇似乎除了腦洞越來越大，已經很少能出「現象級」的作品了。除了《想見你》《傳聞中的陳芊芊》成為小爆款之外，其他的劇集的播出效果或多或少都有點不盡人意。
穿歷史、穿現實、穿遊戲、穿劇本，腦洞大開的穿越劇
顧名思義，穿越劇是打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融合古今、未來於一體的一種劇集類型。
穿越劇中最典型的就是歷史穿越劇，而說起歷史穿越劇就不得不提《尋秦記》，雖然它並不是穿越劇的「鼻祖」，但它確實開啟了影視作品的「穿越」時代。劇集講述了21世紀的香港警察項少龍乘坐時光機回到戰國時代，幫助嬴政登基並收穫愛情的故事。在次年播出、號稱《尋秦記》姊妹篇的《穿越時空的愛戀》又一次助推了「穿越風潮」。劇集中，穿越的主角換成了女性，講述了神偷小丸子和警察張楚楚被一件文物意外帶回明朝發生的故事。而這兩部劇也基本上奠定了國內穿越劇的兩大主調——事業和愛情。
在此之後，《魔幻手機》《神話》《古今大戰秦俑情》等內地穿越劇相繼播出，都取得過不同程度的關注。2011年，《宮鎖心玉》《步步驚心》兩部相似度極高的清朝穿越電視劇不僅成為當年的現象級影視作品，也開啟了穿越劇火爆盛行的局面。在此之後，其他影視製作公司也紛紛投入了「穿越」事業，《女媧傳說之靈珠》《夢回三國》等各種穿越劇遍地開花。
總的來說，歷史穿越劇幾乎都走得是爽文路線——小人物大開金手指走上事業巔峰，灰姑娘遇到古代王子展開情感糾葛，加之現代觀念和古代政治體系的碰撞，既能分別擊中當時男性、女性觀眾的痛點，也能在劇情上帶來看點和笑點。
然而，隨之而來還有總局的批評和禁令以及輿論爭議，穿越劇從衛視黃金檔退出，即便監管環境稍微寬鬆一些的網絡視頻平臺，對於「穿越」元素的處理也非常謹慎。
近幾年根據穿越小說改編而來的諸如《長相守》《傳聞中的陳芊芊》《慶餘年》《扶搖》《將夜》《獨步天下》等，都不約而同淡化或隱去原著的穿越元素。比如《慶餘年》將「穿越」改為小說創作想像，《傳聞中的陳芊芊》主角卡進了自己的劇本裡，《將夜》《楚喬傳》等劇集更是隻字不提「穿越」。
歷史穿越劇不能創作，但穿越劇整體還在發展，湧現了依託於ACGN文化的「遊戲穿」、「快穿」、「漫穿」等花樣繁多、腦洞大開的穿越新品類。比如主人公N次在不同時間、空間中穿越，以不同的人設與身份經歷不同的故事的《炮灰攻略》，兩位主人公在在VR技術輔助下，穿越進遊戲世界，展開爭奪皇位的鬥爭的《惹不起的殿下大人》，主角主動進入黑科技營造的虛擬世界體驗人生的《絕世千金》《天雷一部之春花秋月》等，都是遊戲感非常強烈的穿越劇。
近兩年，也出現了一批「現實」穿越的劇集，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是穿越到不遠的過去，以破解懸案為主線的《時空來電》。另一種是主角在自己的人生中穿越，回到過去試圖彌補遺憾，比如《想見你》《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我的刺蝟女孩》《我在未來等你》等。此類劇集有別於之前的穿越劇，主角往往是抱著改變命運的心態回去，最終落於人生不可再來，要珍惜眼前的啟迪。
為什麼穿越劇不香了？
表面上看，穿越題材劇集腦洞大開一直在推陳出新，也不斷向市場輸出新作品，但從播出效果來看，借「網「重生、壯大的穿越劇，似乎已經無法重回巔峰了。
從2019年至今，據不完全統計共有36部穿越題材劇集。目前來看，除了《想見你》《慶餘年》成為年初小爆款，即使被認為是年度黑馬的《傳聞中的陳芊芊》《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兩部劇集也都已「爛尾」，號稱高定版古裝巨製的《長相守》則因為魔改太多一播出就收到了無數吐槽，其他的劇集幾乎都水花不大。曾經貢獻過「現象級」奇觀的穿越劇，為什麼不香了？
首先，原本逃避現實、追求「新奇」夢境是觀眾們青睞穿越劇的主要原因，事業成功、王子灰姑娘的童話愛情，能在一定程度上對觀眾心理有所「補償」，讓觀眾眼界大開。但當越來越多相同套路的穿越劇充斥在觀眾的眼前後，「奇」就不存在了，觀眾自然也就「愛無能」。
大部分的穿越劇陷入了一個怪圈，不管穿越到哪個朝代，不管用什麼方式去穿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男女主人公穿越時空是為了組CP、談戀愛。2002年《穿越時空的愛戀》是和明太子戀，2011年的《宮》是和八爺戀，《步步驚心》是和四爺戀，到了2020年，雖然有了遊戲穿、漫畫穿等新奇方式，故事的本質還是逃離不開「所有男人都愛上我」1VN的瑪麗蘇模式，最終都是戀愛劇的本質。
《傳聞中的陳芊芊》一上線就以編劇穿越到自己的劇本裡，炮灰女二逆襲成女主，男尊國和女尊國的世界觀等新奇設定，並且利用反諷的方式來點出了許多現實中男女不平等的問題，讓劇集成為開年以來古裝甜爽劇中的「黑馬」。但大結局卻重回甜寵戀愛的俗套，讓觀眾大呼上當導致劇集高開低走最終爛尾。
其次，穿越劇的精髓在於，劇集讓現代主人公「穿越」至真實歷史中，帶來的代入感和宿命感。同時，文明社會的現代思維和古代傳統政治制度的碰撞，則是劇集戲劇衝突和笑點所在。而由於政策的設定，大部分的穿越劇不得不投向架空歷史。沒有真實人物和環境作為依託，容易出現朝代「大亂燉」，虛幻的世界讓觀眾無法信服，劇集的戲劇衝突也大打折扣。
2018年的《尋秦記》更是將主人公設定為來自未來世界的科幻人物，全劇仿佛機器人大秀科學發明與創造的鬧劇。歷史寫實感被弱化，甚至全劇隨處可見歷史性錯誤：處於春秋戰國時期，不僅有西漢的葡萄、蠟燭，隋唐的服飾，宋朝的椅子，更是熟練掌握「軍工廠」、「軍械物資」、「雷電」等現代詞彙。觀眾不僅不會發笑，反而會感到無所適從，極為尷尬。
穿越劇要如何重回「巔峰」？
作為藉助時空對轉、人物身份變異來實現打破傳統線性敘事的特殊劇集類型，「穿越劇」直到今天，仍然是世界範圍內影視創作的風潮之一。那究竟該如何做好穿越劇呢？
但凡穿越劇都有一條鐵律：鑑於「蝴蝶效應」原理，穿越者絕對不能利用自己的先知改變歷史發展。如何在尊重歷史的前提下，讓劇情變得跌宕起伏，是很多穿越劇創作者主要思考的問題。
《尋秦記》在這點上就做得較為合理。項少龍從穿越開始，就主動出擊營救嬴政，知道嬴政早夭時，順勢用自己的徒弟趙盤頂替。竟歪打正著，成就了一代帝王。還有劍客嫪毐，本是項少龍的死對頭連晉。為了將人物衝突寫到底，編劇再用替身手法，人物身份更加複雜，矛盾衝突也更吸睛。看起來主人公不斷影響著歷史發展，但隨著劇情的發展，結局又完全符合歷史軌跡。歷史無名的項少龍，被秦始皇一把焚書坑儒，銷毀了所有資料，查無此人。雖然荒唐，但劇情和歷史到底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如此改編，既豐富了劇集的戲劇衝突，又強化了人物的歷史宿命感。
其次，用「穿越」這一奇幻元素來講述現實故事或許是一條新的出路。比如被奉為「經典」的韓劇《九回時間旅行》用「穿越」來連成時間旅行，去守護幸福家庭和心愛的人，從而傳遞出「愛所愛的人，做想做的事」的道理。
最近收官的《我才不想和你做朋友呢》除去讓觀眾糟心的結尾，也是一部較為成功的穿越劇。講述李進步穿越回到母親青春時代的故事，劇集不僅刻畫了一群性格迥異的高中生，還帶動了一波「東北文藝復興」。最為難得的是，劇集將代際矛盾這一深刻主題在輕鬆的劇情走向下拋給觀眾，觀照了戲外的家庭矛盾，折射了兩代人溝通無力的現狀。
最後，要避免只把「穿越」這一元素作為宣傳噱頭，當成劇集中可有可無的存在，要將「穿越」這一元素較好地融合進劇情，成為推動劇情發展的關鍵因素。
比如《想見你》用莫比烏斯環敘事將穿越升級，劇集中涉及到多人多向穿越，女主黃雨萱穿越回過去，同男主李子維相愛，促使李子維在之後為見到女主而穿越。可女主當年之所以發生穿越卻恰恰是男主為了女主能夠回到過去愛上自己，而故意促成，兩者互為因果。每一次的穿越都是推動故事發展的關鍵時間點，每一次的穿越行為引出更為複雜的事件。劇集通過「穿越」這一元素，構建了一張巨大懸念網格，這樣的設計讓故事更有張力，勾著觀眾不停去研究和討論劇裡的時間線。
總而言之，好看的穿越劇並不在於腦洞開得有多大，畢竟「穿越橋段」只是一種元素，是為劇集錦上增添敘事角度和新奇故事設定的手段。從曾經經典的穿越劇看來，真正能讓劇集登上巔峰的依舊是好的故事和豐滿的人物。穿越劇抓住觀眾的眼球，能不能持續吸引觀眾還是要看故事本身。
— THE END —
作者 | 楊倪
編輯 | 楊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