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祁越,我有話要跟你說。」
宋遲秋終於無法忍受不了眼前的低氣溫,主動開口。
面前忽然成了他丈夫的男人身材挺拔,形貌英俊,可以稱為某圈天菜,卻擺著一張冷得像是死人臉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沒正眼瞧過他一眼,這讓宋遲秋如坐針氈。
男人聽應該是聽到了,畢竟他還不至於雙耳失聰。
祁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嘲弄的表情。
祁越邁開長腿,邊朝外走邊拋下一句:「林管家,記得一會兒教教他規矩,省得以後出門丟人現眼。」
「!」
這是說誰呢?
宋遲秋被忽視了那麼久,又聽到這句話,一時火大,差點沒竄出去讓他有種別走。
還好,他在臨踏出腳步的前一秒,忽然想到他現在的身份。
S大打遍一條街無敵手的校草,如今穿成了一個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大齡omega。
真是夠悲傷的。
宋遲秋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默默地坐回到椅子上吃他沒吃完的牛排。
他,新時代三好青年,頂級表演院校的優秀畢業生,宋小也,不過就是熬夜看了一本渣攻賤受abo文,第二天醒來就發現他自己就成了這篇abo文的主角——宋遲秋。
這篇名叫《ABO之總裁的千萬逃妻》的小說集虐戀元素大成,主角宋遲秋雖然是資質上好的omega,卻和絕大多數漂亮纖細的omega不一樣,是個其貌不揚的醜小鴨。
宋遲秋和Alpha祁越為家族聯姻,但因天生信息素冷淡難聞使得alpha對他毫無興趣。祁越討厭宋遲秋,討厭到結婚六年都從未標記過他,到處尋花問柳,甚至還把小三帶回家來任由小三當面羞辱宋遲秋。
宋遲秋總希冀著某一天祁越可以回頭看他一眼,終於,在某次酒醉之後,祁越意外標記了宋遲秋,讓宋遲秋意外懷上了他的孩子。
就在宋遲秋以為自己六年來的付出有了回報的時候,卻只得到祁越冷冰冰的一句話——「打胎。」
宋遲秋自然不樂意,哭著鬧了鬧幾天,卻在昏迷時被祁越直接壓到醫院強制打胎,險些一屍兩命。
經此之後,宋遲秋心灰意冷,徹底放棄這場婚姻,也下決心蛻變。
和很多渣攻賤受文一樣,宋遲秋最後成功蛻變成萬人迷,惹得無數alpha傾慕。
可,就在宋小也以為他終於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把渣攻虐進火葬場連渣兒都不剩的時候,主角卻在和渣攻重逢的時候深情款款地說了一句——「我終於配得上你了!」
??????
我終於配得上你了???
合著您努力了大半輩子,面兒上成為了那麼優秀的人,骨子裡還是看不起自己唄?這叫什麼蛻變!
我呸!
宋小也怒而棄文,打低分,罵罵咧咧洋洋灑灑寫了幾百字罵作者的小作文,才意難平地睡過了去。
而醒來之後,就是他被管家催著下樓和渣攻一起吃飯的時候。
雖然不記得主角是什麼時候開始蛻變的,但他卻牢牢記住了祁越酒醉的時間點。
那是九月一號,莘莘學子們哀嚎著開學的時間。
媽媽咪呀,這離祁越酒醉獸性大發就距離不到一個月了!
不行!
他得快點回到原來的世界。
宋小也一邊思考著如何擺脫主角這悲慘的命運,一邊憤憤然拿叉子戳著牛肉,倒像是在拿牛肉撒氣。
管家還在旁邊嘮叨著,教育他:「不能直呼先生的名字,至少都要叫『您』,要在先生用飯離座的時候停止用食……」
宋遲秋手上一個用力,牛肉瞬間拋出一道拋物線,從餐盤飛到了地上。
這到底是什麼舊社會爛風氣設定啊,現代背景下的三從四德嗎?!能不能對omega友好一點!
宋遲秋不得不被迫接受了管家先生為期兩小時的洗腦,直到,鼻子裡驀地竄上來一股子冷淡怪異的味道。
這味道,像是家裡洗衣服時用的肥皂味兒。
伴隨著身體內部隱約升起的焦灼和後頸的不正常發熱,宋遲秋的臉不自然地紅了,他忽然想到了某件不好的事情。
他,不會是剛穿越到這裡來,就來了每月一次的熱潮期吧?
林管家低眉順目,輕聲說,「夫人,抑制劑已經給您放在房間裡了,您先回房吧。」
艹!
還真是!
-
房間裡,燈光明亮。
月下看影,燈下看美人,當omega不說話靜靜坐在一邊的時候,沒有露出微凸的牙,竟然出奇地漂亮。
但omega此時的臉色不太好,他的皮膚白中泛青,使得那漂亮也減了幾分。
宋遲秋正坐在床邊,顫顫巍巍地舉起那一支裝滿藍色藥劑的針管。
燈光下,那細細長長的針尖閃得他腦子一暈,omega一時沒忍住,直接往後仰躺在了鬆軟的大床上。
宋遲秋處在一陣暈眩中,好一會兒沒緩過來。
他,暈針啊!
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麼這篇abo世界裡面的抑制劑全都是針管類型的,omega必須都要注射抑制劑液體來緩解熱潮期的難捱?而宋遲秋這個從小都不敢拿針管的人還要被迫自己給自己注射抑制劑。
對,就是要他自己注射,他想喊個人過來都不成。
老管家說,夫人的身子金貴,下人碰不得,只能委屈他自己注射抑制劑,要麼,就去讓先生幫他。
呵,我宋遲秋就算是被這結合熱難受死,都不會去求那個死渣男的。
十分鐘後——
他腳步虛浮,顫顫巍巍地敲響了祁越所在的書房的門。
「誰?」祁越的聲音很不悅。
宋遲秋咬咬牙,想平靜地說一句『我』,卻因為熱潮期間的無力使得他的聲調都變軟了不知道多少。
他聽了這聲音都想錘自己,這難道真的不像是故意勾引嘛?!
「是、是我……」
下一秒,祁越驀然把門打開,差點讓靠著門的宋遲秋直直地摔過去。
宋遲秋一個踉蹌,扯住了祁越的衣服。
祁越沒扶他。
他摔了個大馬趴。
二
死渣男、臭渣攻!!!
宋遲秋在心裡不知道把他罵了多少遍,抬起頭來,卻止不住因為熱潮期而眼角泛紅。
oemga把藏在袖口的抑制劑顯露出來,舉起手,「你能不能幫我注射一下?」
「不能。」
祁越冷淡看他一眼,下一秒,拽著oemga的衣領把他往外一推,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宋遲秋氣得七竅生煙,他的眼角還淚汪汪的,路過的僕人們都低著頭快步走過,嘆息著在心裡想夫人何必又自討沒趣,估計這次又要回房間裡哭一夜了。
但,下一秒的omega抹了把因為生理原因湧出的眼淚,沒有悲傷大哭,而是,砰砰砰地開始砸門。
當祁越滿臉怒氣地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臉淚痕亂七八糟卻神色兇狠的omega。
祁越怔了一下:「你……」
「你你你,你什麼你?你可閉嘴吧!叫一聲名字能死?」
「……」
宋遲秋晚飯沒吃飽,又不得不經歷了一下omega的熱潮期,越想越氣,憤怒地摔了那管抑制劑。
藍色藥水沾在他們腳下,淌了一路。
宋遲秋指著alpha的鼻子,怒罵:「我告訴你祁越,你別覺得自己是個alpha了不起了,你娶人家宋遲秋又不是人家逼著你娶的,在這兒裝什麼得不到真愛受了委屈呢?告訴你,你不給我扎抑制劑就算了。要不是老子暈針犯得著來找你扎麼?我就不信了我拿個抑制劑到大街上吆喝一圈,還能找不到人扎我了!」
宋遲秋看文的時候就想當面怒罵渣男了,現在更是替原主把所有怨氣都發洩了出來。
一個遲早要追妻火葬場的渣攻,現在橫什麼橫,有種到時候也別追,不知道他宋哥脾氣爆嘛!
Alpha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轉變為震怒。
祁越怒視著他,張著唇,看樣子要說些什麼,宋遲秋也狠狠盯著他,不甘示弱。
然後,宋遲秋便眼睜睜看著他往後直挺挺一倒,竟然昏過去了。
「!」
碰、碰瓷???
宋遲秋懷疑人生,想這alpha也不至於這麼無賴吧。
他蹲下了身,伸手拍了拍祁越的臉頰,拍得啪啪作響,但祁越還是沒醒。
宋遲秋納悶,正要去扒拉他眼皮,眼前忽然一陣白光閃過,什麼都看不到了。
警告!警告!
腦海裡閃出機械化的女聲,在急促地回放著『警告』兩個字。
宋遲秋來不及想是哪兒的警告,驀然又聽到那機械女聲在播報——請注意不能ooc,清注意不能ooc!
?
不許ooc?
片刻之後,宋遲秋眼前一恍,一切事物又重現眼前。
祁越冷著臉拽著他的衣領,像拎小雞崽一樣把他往門外扔,『砰』地一下猛地關上了門,說話的語氣也和剛剛如出一轍——「不能。」
宋遲秋一個踉蹌,他站穩後來不及憤怒,只能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手裡還握著那一管完整的未破碎的藍色抑制劑,好像,他剛剛怒罵祁越的場景只是他的幻覺。
不,不,絕對不是。宋遲秋對剛剛那一幕記得清清楚楚。
他這是、又回到了剛剛的情景?
腦海裡驀然傳來了毫無起伏的聲音——「注意,注意!剛穿越過來的宿主不能ooc,您的機會已用掉一次,事不過三,三次之後一切歸零。」
「等等!……三次機會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是我穿到這本書裡來的?說話呀,你是誰?」
宋遲秋急忙去喊那聲音,卻撲了個空,只有路過的女僕紛紛拋過來不解的目光,細聲細語地問夫人是不是太累了聽錯了,這裡明明沒有人跟他說話。
腦海裡卻沒有回應。
**
宋遲秋站在緊閉的房門前,想了半分鐘,還是決定再次敲響了祁越的門。
當然,這次他不是暴力砸門,而是力度輕柔地輕輕扣門。
他怕祁越再暈一次,然後自己被扣一次什麼所謂的機會,雖然宋遲秋對這些一無所知,卻下意識覺得被扣掉一次機會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又來做什麼?」
打開門後的alpha滿臉都寫著不耐煩,橫眉挑著看他,「我說了我沒時間幫你。」
要不是他真的沒辦法自己扎自己,現zas c在處於熱潮期也沒法出門,他犯得著來貼上去麼?
宋遲秋在心裡腹誹著,臉上卻恰如其分地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omega像是被這一句話說得傷透了心,他緊咬著下唇,雙手侷促地緊捏著衣擺,將衣擺都捏得皺皺巴巴。
宋遲秋細聲說,「就不到一分鐘,很快的。」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能早點渡過這個鬼熱潮期,宋遲秋忍了。
他好歹也是正兒八經學過表演的人,現在演起來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像模像樣,自己都為自己的悲慘遭遇擠了幾滴眼淚。
常年被丈夫冷暴力的omega從來意識不到這樣一味的退讓和忍耐只會讓丈夫更加看不起他,祁越看到他這樣畏畏縮縮的怯懦樣子就心煩,更不想再和他糾纏。
祁越冷著臉一把從他手裡搶過抑制劑,只吐了兩個字,「伸手。」
宋遲秋乖覺地把袖子擼上去,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然後視死如歸地轉過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遲秋驟然發出一連串哀嚎,強忍著把嘴裡那句『我艹』吞進了嗓子眼裡。
祁越連說都沒說一聲,直接把針尖扎到了他手腕上,然後一股腦地把那些抑制劑推進了皮肉裡面,簡直粗暴得不能再粗暴了。
宋遲秋眼淚汪汪,用手捂著腕子上的針孔,心裡早就罵罵咧咧地罵開了。
而在祁越的視角上,只能看到omega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樣子。
omega紅著眼睛蹲下身拾起了用光的針管,慢吞吞地出門了。
真晦氣。
祁越聞到他那信息素的味道就提不起來一點興趣了,想起自己還摸到了他的手,祁越就忍不住一陣厭煩,蹙著眉去衛生間洗了手。
***
「喂,喂?請問,你們這有什麼接頭暗號嗎?」
宋遲秋用過抑制劑後,感覺身體漸漸恢復了正常,那種奇異的熱潮褪去了。
他躲在房間裡悄咪咪地跟剛剛腦海裡出現的那個女聲對話:「喂,你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吧?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還能不能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待這兒當什麼omega啊。喂,有沒有人能理我一下啊!姐、大姐、大娘、奶奶!求求你了理我一下吧……」
宋遲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欲哭無淚。
他到底是犯了哪兒的太歲才被丟進這個世界裡來的啊?他保證以後再也不棄文打低分了還不行麼!
鏡子裡的omega皮膚白淨,眉眼溫柔清貴,和他前世的模樣分明一樣,只是那突兀的牙齒微凸,一張嘴就破壞了那份美感。
宋遲秋的硬體條件都不錯,就毀在了牙齒。
omega在幼時就因為這受人嘲笑,養成了溫順怯懦的性格,他想去做正畸,卻都被長輩們訓斥omega不能拋頭露面,只能就這樣嫁給了祁越,又因此受盡祁越的嫌棄。
在小說的設定裡,其實oemga的相貌身材並不是擇偶的第一條件,所有alpha們最看重的伴侶的特點就是信息素。
如果宋遲秋的信息素味道能更吸引人的話,也是有很多alpha不在乎他的長相的。
可惜,宋遲秋的信息素是絕無僅有的冷淡且怪異。
別人家omega的信息素味道都是蜂蜜香草甜牛奶,再不濟也是清甜可口的莓果香氣,似乎在那微鼓的布丁似的腺體上輕輕咬一口,就能溢出滿口幼嫩的香氣。
宋遲秋的信息素味道卻和甜膩絲毫沾不上邊,冷淡到能讓所有alpha都喪失興趣。
他試遍了諜戰片裡看過的各種暗號,試圖和那個腦海中的聲音再度連話,卻耗到大半夜把嗓子都耗啞了也沒能重新聽到那個聲音。
身心俱疲。
宋遲秋只好先睡了覺,這一覺醒來就到了大中午。
宋遲秋這個祁家夫人當得實在是憋屈,家裡僕從成群,卻沒有一個是伺候他的。omega餓得肚子咕咕叫,眼前發昏,只能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廚房找吃的。
剛走出臥室,宋遲秋在樓梯拐角的時候就聽到客廳一陣喧鬧。
青年歡快清脆的聲音像枝頭吟唱的夜鶯,聲音雖高卻不讓人覺得吵鬧,咯咯地笑成了一團,正說著:「祁越,你把我帶到這裡幹什麼?別以為帶我來你家了你就能不陪我去逛街了,想得倒美……」
這熟悉的臺詞,不就是祁越找的那個小三,後來又娶進門的omega容酒說的麼?
他這是正好又觸發了捉姦現場的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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