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電腦屏幕前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如果說寫一篇認真署名的情書,那這對我來說並不是易事。卯足了勁試圖用一種不同以往的方式來說愛你,卻發現太難。
在放棄了對語言本身的修飾和誇大之後,我決定用平鋪直敘的方式來講每一件真實發生的小事。我想,當你有機會用另一雙眼睛去看到自己以往的經歷時,會不會也算是一種浪漫。
眼前的這棵小發財樹是我們昨天剛買的,擺在了相同的位置。而搬去樓下的那棵檸檬樹已經全部枯萎,在夏天悶熱的夜晚,我拿著手機手電筒打光,你用塑膠袋裝水給它澆灌的樣子還清晰可見。
記得你邊澆水邊和它說:「等再健康一點就會把你接回家了。」,然後你給旁邊的植物說:「也給你們澆澆水,不要欺負我們家檸檬樹噢。」
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變化,有舊的東西仍在,也有舊的被新的替代。而我們始終在這裡,就像什麼都沒有真的在變。
擺在門口鞋架上的機器人鑰匙扣不見時,你哭了。差不多半個月當它又突然出現時,你開心得跳起來。
而現在我也開始和玩具們說話了,希望它們乖一點,我和新買的植物說話,希望它健康成長讓我趕快掙大錢,我和喜歡的相機說話,希望它能好好工作。
我對待它們就像對待feito一樣認真,相信它們都有靈,並聽得懂我的誠懇,也確實會因為我的隨便發洩而生氣。
這是我進入你世界的方式,然後逐漸也明白了其中的奧秘與樂趣。
前段時間我們和朋友一起去蹦床公園玩,一系列稍微刺激的項目都玩遍了之後,接下來是看起來很簡單的空中行走。每次路過商場中央的臨時兒童樂園,彼此都說過好幾次想玩這個,看見小屁孩在上面嘻嘻哈哈,感覺就絲毫沒難度。
穿好保險服,雙手抓著繩索就跑了。直到站在那個位置,腳踏上第一塊搖晃的木板時,膽怯才無法自抑地冒出來,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在抓住那個繩子。當然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也可以,只是每時每刻想著的都不是好玩,而是放棄。
欸,原來我的恐高比我想像中更嚴重。
回頭看你,才發現你比我更害怕。我說沒關係,看前面,慢慢走。等你到了第一個平臺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說我們回去吧,放棄了,你也想都沒想就說好,走吧。
朋友們說沒那麼可怕,來都來了繼續走唄,後來居上的陌生人們則是笑著表現出自己有多勇敢。
但誰他媽管呢?於是我們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調轉方向逃跑了。
那一刻我就覺得特別快樂,我從未體驗過如此快樂的放棄。
就好像這個世界終於出現一個人,可以跟我一起逆流而上。不勇敢是可以的,不積極也沒問題,脆弱敏感是正常,逃避也沒關係。而這個人不再和別人一樣站在事不關己的位置,是走到我身邊,用擁抱的方式將彼此連為一體,榮辱與共。
我甚至覺得這比我們一起做成一件事情還要浪漫,比人鬼情未了裡兩個人雙手握著一起做陶瓷浪漫,比春光乍洩裡在昏暗逼仄的房間裡跳舞浪漫,比愛在三部曲從頭聊到尾浪漫。
現在想來,任何時候我都無比感謝你帶給我的這些瞬間,可我總是沉默,在很多個應該表達愛意的時刻沉默,而這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向你說聲抱歉的事。
你回過頭給路邊乞討的老奶奶一些錢的時候我看見了,你撿起沙灘上的垃圾時我看見了,你盛裝打扮在人群中發光的時候我看見了,你每次委曲求全說沒關係我開玩笑的樣子我也看見了。
月初長假你回家的這五天裡我常常很晚才睡,我甚至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我不習慣你沒有在身邊的表現。這個空間突然就變得很大很空,我第一次覺得安靜,是連樓上乒桌球乓的吵鬧聲都無法掩蓋的安靜。
以前我以為不依賴是孤獨的解藥,沿用進愛情關係裡也可以是,但我慢慢發現原來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因為沒有人可以做到既不依賴對方,又能全力且坦然地愛著對方。
現在這些你帶給我的、讓我摸得到的生活給了我很大的勇氣,即便是再多不順利的事接二連三出現,它們摧毀著我的自尊、打擊我的信心,我卻還是可以做到很快又重新振作。
但在遇見你之前,事情發展的走向絕不會像這樣直接,它會更曲折一點,我可能要躺在地上難過很久才會慢慢不情願地爬起來。現在的我因為你而越來越好,這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奇蹟,真實而顯著。
泛泛而談的情感表達本來還可以說好多好多句,可是輪到這樣來說給你聽時我卻失去了神力。我感覺自己怎麼說都會看起來很蠢很笨,句子也會在寫的過程中跑偏,遠離了我最想傳遞的那個意思。
害怕「最」字在頻繁使用之後失去效力,也害怕「永遠」在頻繁使用之後無法實現,於是我就一直忍住不說,類似你不踩井蓋、吃飛機許願一樣的奇怪迷信。
不過我已經不怕了,在我說了這麼多、以及面對著這麼多事的發生之後,我有了足夠的勇氣去講一次最不客觀的話,因為此時客觀是什麼狗屁,一切他人的感同身受和明白理解又是什麼狗屁。
我最愛你,我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