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尊重原作的翻拍,有誠意,沒創意。
近來,《隱秘的角落》《白色月光》《摩天大樓》《沉默的真相》等影視劇的熱播,掀起了一陣「懸疑題材風潮」。
本周五,大銀幕也迎來了一部義大利懸疑片——《死無對證》,改編自西班牙「反轉王」奧利奧爾·保羅編劇導演的電影《看不見的客人》。
起初的故事很經典:一樁密室謀殺案。
位於山頂的酒店客房,門窗被反鎖,一個家庭美滿、事業有成的企業家多利亞暈倒在地,浴室裡躺著他的情人蘿拉,鮮血淋漓,屍體上撒滿鈔票。
警察破門而入,多利亞被指控謀殺。多利亞堅稱自己是無辜的,他的私人律師請找到了無一敗訴記錄的金牌律師費拉拉為他辯護。
而後,在多利亞與金牌律師的一問一答中,一樁密室謀殺案引出了一個個環環相扣、層層反轉的故事……
影片開頭是不動聲色的。
一個精明幹練、打扮考究的女律師,來到一間高級公寓來見委託人,在看似不經意間拉動了故事的「發動機」:「根據我的消息源,檢方找到了一個人,一個證人,他能推翻你的案子,我們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他將出庭作證,距離開庭只剩三個小時了……」
為了尋求金牌律師的幫助,多利亞開始交代密室殺人案。在他的供述中,自己因出軌蘿拉被人勒索10萬歐元,來到酒店交易。剛進入房間蒙面人打暈,等他醒來,看到蘿拉已經身亡。
不過他的謊言經不起細節的推敲,無論是到山頂酒店開房的原因,還是沒有看清蒙面人長相的說辭都無法說服費拉拉。在費拉拉的不斷逼問下,劇情迎來了第一次大的反轉:密室殺人案背後隱藏著一樁青年男子失蹤案。
幾個月前,多利亞和蘿拉在旅行返程途中發生爭執,一隻小鹿從林間衝出。多利亞慌在猛打方向盤躲避的過程中,導致對面汽車撞上山壁,車主丹尼爾身亡。在多利亞的講述裡本想打電話叫救護車的他,被蘿拉阻止。在羅拉的堅持下,多利亞把死者毀屍滅跡。
在多利亞的回憶中,丹尼爾的父母、過路的司機、蘿拉的丈夫等人物一一出場。
在聽完多利亞的陳述後,費拉拉提出房間裡的蒙面人最有可能是死者丹尼爾的父親託馬斯。是他殺死羅拉之後把罪行嫁禍給多利亞,為兒子復仇,並給出了把一切罪名推給蘿拉,讓多利亞免於罪責的辯護方法。
費拉拉一步步獲取了多利亞的信任,向她紕漏了更多細節,這時故事迎來了第二大反轉:丹尼爾被撞只是昏迷,多利亞為了保住自己的家庭和事業、掩蓋出軌和交通事故的罪行,把丹尼爾沉入了湖底。
而後費拉拉順藤摸瓜,逼問之下得知多利亞是一切事件的主導者,故事迎來了第三次反轉:多利亞撞人,阻止蘿拉報警、毀屍滅跡、偽造銀行證明、甚至殺蘿拉滅口……
就在觀眾以為多利亞和盤託出後,掌握全部事實的費拉拉可以用三寸不爛之舌使他逃脫法律懲罰時,費拉拉走向對面的公寓,撕下易容面具、露出真實身份:被害少年丹尼爾的母親。多利亞陳述的一切,都將成為法庭的的證供,這也是影片最大的反轉。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電影採用層層反轉、層層遞進的方式,將一個羅生門式的故事一點點剝開。兩人亦敵亦友的對話場面每次都有新的視角和供詞,直到最後案件的真相浮出水面。
在兩人不斷復盤案件的過程中,人性的陰暗面、父母的赤誠之愛,也一一顯露。
多利亞多層嵌套的謊言,暴露了人性中的自私和懦弱,為遮蓋謊言所做的一切,展現了精英階層的冷血與傲慢;孩子下落不明、慘遭殺害,平民父母四處奔走、求助無門,只能「變得更聰明」,跟蹤監視、喬裝打扮、誘騙證詞……都是愛之深、痛之深帶來的「動力」。
單從觀感來看,整部片子絲絲入扣,燒腦的劇情、考究的細節設置、演員精湛的演技,給觀眾了一個愉快的觀影體驗。其間還蘊藏著對於社會現實的關照,人性的複雜、親情的偉大、對社會的批判……都在一部電影中得到滿足。豆瓣8.3的高分也同時印證著《死無對證》是一部口碑佳作。
但是看過原作《看不見的客人》的觀眾,可能心生疑惑:這不就是原版的1:1複製嗎?
《死無對證》不僅在劇本結構上沒有進行絲毫改動,繼續採取羅生門式的講述方式,兩人亦敵亦友的對話場面和不斷重現的案發現場鏡頭交替出現,在復盤過程中共同抵達事件的真相。
鏡頭、臺詞、細節也幾乎是原樣複製。
開頭都是女律師走進電梯,對鏡整理衣服,深呼一口氣,隨後費拉拉的身影出現在監控畫面中;全片同樣是以鏡頭逐步拉近,兩棟大樓遙相呼應收尾。
影片中最動人的臺詞莫過於丹尼爾父親愛的陳述和女律師對多利亞惡行的責備,《死無對證》的措辭、風格與前作如出一轍。「不經歷痛苦就無法得到救贖,還有你並不比我聰明。」這句經典臺詞,一字未改。
為劇情反轉鋪陳的重要細節,時鐘、打火機、鋼筆、電話鈴聲、報紙照片,也絲毫未加改動。
原樣復刻招致了原版影迷的不滿:這樣沒有創意的偷懶行徑,與其說是翻拍,還不如說是原作的「複製粘貼」。
不過拋去粉絲濾鏡,義大利團隊也拿出了滿滿的誠意。
原作《看不見的客人》由西班牙「反轉王」奧利奧爾·保羅編劇導演,小成本小製作,因劇本構思精巧、層層反轉,躋身豆瓣電影top250榜單,2017年在國內上映,憑藉口碑斬獲1.72億票房。雖是「黑馬」之作,但論影片論規模也只能說是「文藝小片」。
2018年義大利導演斯蒂法諾·摩爾蒂尼很認可這個劇本,開始翻拍,親自參與劇本創作。
從左到右依次為導演斯蒂法諾·摩爾蒂尼、演員米麗婭姆·萊昂內、卡多·斯卡馬喬
與前作相比,新作預算充足,從演員陣容到布景妝化,整體製作規格有了很大升級。本片男一號裡卡多·斯卡馬喬被稱為「義大利金童」,飾演蘿拉的女演員米麗婭姆·萊昂內曾摘得「義大利小姐」的桂冠,片方還專門為影片搭建了「風暴莊園」,讓故事以更好的視聽狀態呈現。
上為《死無對證》搭建外景「風暴莊園」,下為《看不見客人》拍攝地
在優秀的視聽語言烘託下,影片更具戲劇性、節奏更激烈,可以說是《看不見客人》的升級版。
但退一步講,最終的呈現效果和「複製粘貼」的觀感,可能基於導演忠實原作翻拍的態度,也可能基於片方的現實考慮。眾所周知,《看不見客人》以結構和節奏取勝,如果大加改動,隨時面臨翻車的風險,經典翻拍、名著翻拍的失敗案例在影史中比比皆是。擺在片方面前,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尊重、還原。
在現實面前,《死無對證》的創作者沒有選擇向前一步,畢竟佳作翻拍不等於1:1複製,過分尊重原作,有了誠意,失了創意。
都說能看第二遍的才是好懸疑片,試問有《看不見的客人》珠玉在前,觀眾在接受升級版的一次洗禮後,會二次問津《死無對證》嗎?答案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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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值主編:依梧
作者:奕秋
編輯:園園
(部分圖片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