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眾多琳琅滿目的文物之中,書畫類還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它們雖然沒有珠寶那麼璀璨奪目,也沒有青銅器那樣厚重精美,卻以獨特的文化魅力,將國人的血脈緊緊相連。在國寶級的畫作中,《清明上河圖》當然是名氣最大的,可堪匹敵的應該算是《富春山居圖》。它不僅是為之瘋狂的名作,更因種種傳奇而籠罩著神秘面紗。
《富春山居圖》是元代畫家黃公望的作品,他在80歲時才動筆,花費了四年時間,不僅浸潤了他的心血,更是他閱盡人生後的產物。然而,這件作品就是因為太過成功,遭遇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坎坷。
最大的波折,是在傳到了吳洪裕手中差點付之一炬。吳洪裕從祖父手中獲得了《富春山居圖》和《智永法師千字文真跡》,非常珍愛,哪怕是在明末清初亂世逃難時,棄萬貫家產於不顧,也要隨身攜帶它們。當吳洪裕臨死時,指定要將這兩件國寶焚燒殉葬。
他的家屬只能遵從,《智永法師千字文真跡》被焚燒後,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他的侄子吳靜庵從人群中衝出,趁亂救下了《富春山居圖》。不過,這件國寶卻從此一分為二,一半叫做《剩山圖》,一半叫做《無用師卷》。
《剩山圖》一直在民間,而《無用師卷》卻在乾隆時期被徵集入宮。但是,在此之前,乾隆已經獲得了一幅《山居圖》。作為當時最大的金主,最富有的藏家,乾隆對自己的眼力非常自信,他認為那幅《山居圖》,就是真跡,並且還在上面留下了墨寶:
偶得子久《山居圖》,筆墨蒼古,的系真跡。
不光如此,乾隆還經常請來當時的大文人一同欣賞。然而,當《無用師卷》進入宮中後,兩幅作品必有一假。乾隆自然不願意讓人笑話自己多年以來不識貨,便斷定先收進宮的是真,後入宮的是贗品,不過畫得實在不錯,也花大價錢買下了。
於是,乾隆和他的臣子們在欣賞《山居圖》時,又多了一項活動安排。那就是同時也觀賞《無用師卷》,並同時在兩幅作品上題跋。這樣就出現了一個非常可笑的局面,本該是贗品的《山居圖》中,卻充斥著讚譽之詞,而真品的《無用師卷》卻有不少貶語。
這種現象直到1933年才被打破,當時抗日戰爭爆發,故宮中的大量文物被遷移到南京保存,兩件《富春山居圖》就在其中。當文物送到南京後,很多江南的名家才有機會一睹它們的風採。然而,有一位22歲的年輕人卻一語道破:乾隆真假不分!
他的意思很簡單,被乾隆認定是真品的《山居圖》,雖然已經貼合原作,顯然是精心臨摹的,但還有好幾處題款不符合當時人的慣例,足見其是偽作。而且,這位叫做徐邦達的年輕人還指出,這件作品其實是明末文人的作品《子明卷》,那件被認定是贗品的,才是真正的《無用師卷》。
這個結論轟動一時,後來專家們翻閱相關書籍,特別是《石渠寶笈》三編,才找到了根據。由此,作為「備胎」的《無用師卷》大紅大紫,得以名揚天下,而上面有乾隆五十多處題跋的《子明卷》卻最終走下了神壇。
徐邦達為什麼有如此自信呢?除了他本身的書畫造詣,再加上對於藝術的鑑賞和理解能力之外,恐怕也與他從師經歷是分不開的。他雖然年輕,卻早早拜入名師門下,初學趙時棢,後來又向著名書畫家、鑑賞家吳湖帆學習。
吳湖帆不僅學識淵博,更重要的是他就收藏了《富春山居圖》的另一半《剩山圖》。極有可能,徐邦達見到過《剩山圖》。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他應該是對於《剩山圖》細細揣摩,才會對於另一半的真偽有如此敏銳而獨到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