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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不歡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巴比倫」,每個時代也都有自己的「巴比倫」,每個人的內心都有自己的巴比倫。但是不是每個民族、每個時代都有勇氣和能力說出自己的「巴比倫」,更多人是在迴避和躲藏,他們的內心已經將「巴比倫」埋葬。 —葛紅兵
這是一部帶著早年香港電影和臺灣青春電影混合氣質的影片,明明是部小成本的懷舊青春片,卻代表了曾經90年代的青春歲月。
與現在大部分的校園青春片所不同的是,電影的青春故事發生在工廠裡。不求上進、吊兒郎當的主人公路小路被父親用一隻甲魚送進了戴城的工廠,在工廠的他繼續玩世不恭、不服管教,不僅在這裡沾染了一身江湖習氣,還經常上班遲到,調戲小姑娘。直到他在這裡遇見那個曾逆流騎行的女人,似乎原本迷茫的生命,也就此發生了變化。
90年代體制化的青春歲月
在我二十歲這年,我渾渾噩噩度過這沒有理想的青春,我對此竟然一點也不悲觀,只是覺得時間無比漫長。
在《肖申克的救贖》裡,有這樣一段關於體制化的描述:起初你討厭它,然後你逐漸習慣它,足夠的時間後你開始依賴它。
這似乎就是糖精廠裡每一代工人們體制化的真實寫照,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裡,大多數人的一輩子似乎都是被困在大大小小的廠子裡,人們習慣了體制化,依賴著體制化。
工人子弟的路小路未來幾乎是確定了,跟自己的鉗工師傅似得在廠裡混成一個老司機,然後可能在未來的某個節點,像父親一樣成為下崗工人。這是戴城裡大部分人的人生,只要沒有變數,青年人的一腔野火都是在這陰暗的工廠裡燃燒,這個戴城的糖精廠就是困住這裡每個人的牢籠。
未來是那麼的清晰可見,幹部子弟們步步高升,平凡的工人們被領導們統率著幹著各自的任務,快樂似乎是短暫的,在工廠這個大牢籠裡,路小路所有的歡笑和放肆都像是困獸。
可是我們一路孤軍奮戰,為的不就是在廢墟建造城堡,去照亮那未來幽暗的路。
幫助少年擺脫宿命的「西西里」
或許每一個少年的青春裡都曾有過一個「西西里」,雷納多的青春裡遇見了「瑪蓮娜」;馬小軍懵懂的青春裡遇見了「米蘭」;而路小路遇見了白藍。
這個女人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是照亮路小路迷茫人生的引路人,在路小路這個「混日子」男孩過去度天昏日的生活,白藍更像是一道光,遇見白藍之後的他似乎才開始慢慢想要走不一樣的道路,才有了想要擺脫困住著自己的工廠體制化牢籠。
他們第一次的相遇是在化工廠爆炸那天,逆著人群騎行的白藍像是一個精靈,和倉皇出逃的路小路擦肩而過,卻也被這個少年印在眼裡,記在心裡。
第二次的見面,路小路在她騎車的路上撒了一把鐵釘, 於是白藍不得不在路小路這裡修車,這才有了兩人第一次的交談。而後的路小路,人生裡似乎多了一件事,就是尋找這個女孩。
愛情悄無聲息的燃燒在少年一眼望到盡頭的人生裡,星火燎原,卻是少年平淡生活裡變數的開始。
第三次見面,路小路甲醛中毒被送進廠裡醫務室,而白藍正是工廠的廠醫,至此,兩個人正式的相識相知。
男孩青春裡遺憾的愛情
路小路和白藍的愛情是註定沒有結果的,白藍是大學後被下放到戴城這樣的偏隅之地,從一開始,她的眼神裡就透露著不甘和絕望,她早晚會離開這裡,路小路以及戴城這座城市,或許對於她來說,只是她漫長道路中的一段路罷了。
很長的一段日子,我都認為自己無人可愛,所以只能愛你。我為這種愛而羞愧。但假如無路可走,那不是罪過。大多數人的年輕時代都被毀於某種東西。像我這樣,自認一開始就毀了,其實是一種錯覺,我同樣被洗得皺皺巴巴,在三十歲以後,晾曬在我的記憶裡。
但是對於路小路來講,白藍的意義卻非同一般,如果說之前他的青春大都是迷茫和玩世不恭,那麼之後他的青春,大部分是圍著這個女人,她成為了這個男孩青春的方向。
路小路說:「青春是甜蜜而又腐爛的」。
當兩個人最後相約在凌晨的火車站見上最後一面,小路卻因為「小噘嘴」的突發事件沒趕上約定時間,兩個人也這樣陰差陽錯的就此分離。我們看到了白藍放在火車站柱子邊上的帽子,這是她留給男孩最後的掛念。
時代背景下每個人都是螻蟻
如果將這部青春電影與時代掛鈎,你會發現電影不僅是一個平庸少年的疼痛青春,更多的人物象徵著重工業時代大多數人的縮影。
工廠裡風風火火,大難不死的「牛魔王」,最後因為受傷離開工廠,臨走前敲鑼打鼓和新晉領導視察離開趕到了一起,諷刺又有些悲傷,無人相送的畫面像是暗示著這個老人日後的寂寥。
前一秒威風的「小噘嘴」,安排這大家的任務,下一秒就被調去「倒三班」,差點被人強暴。在收到通知調配去當會計的前一天,卻掉進了裝有沸水的井裡,下半身癱瘓為代價,換來的只有廠裡的一臺破舊空調,命運何其殘酷。
路小路的父親或許是集體生產年代的最後輝煌,在父親為路小路設計的未來裡,是讓他考入職大,然後分配回科室獲得「金飯碗」。但是最終父親被買斷工齡,患上帕金森迅速衰老,路小路也離開了一直生活工作的工廠。
那些嬉嬉笑笑的工人們,每天的生活似乎忙碌而充實,但是時代的進步,註定會摧毀人們曾習慣了的體制生活,這是歷史進步的必然結果。
路內曾在書裡寫到:上世紀90年代是國家快速轉型的年代,是精神無法跟物質比翼齊飛的年代,是個人無法跟上時代的年代,是內心與身體節奏不合的年代,也是世界逐漸擺脫人類以為的「控制」而自行遠去的時代。
電影的結尾是戴城的工廠被炸毀的畫面,這個見證無數人青春,尤其是主人公路小路青春的標誌性建築—工廠的消失,似乎也證明了某個時代的崩塌,暗示著那段工廠歲月的記憶也必然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復返。
而我們,也只能透過電影的影像,去重溫曾經每一代人們經歷的青春的混亂和迷茫,時代碾壓這每一代人的脊梁,以此來開啟新的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