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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常的荒誕、艱辛與疲乏中,構築詩意的城堡。
村上春樹的藝術世界(CSCS208209)
有時深居簡出,有時逍遙浪蕩;裝得了高冷,賣得了嗲萌;有時慵懶散漫,有時雷厲風行;我們愛它寵它,卻可能永遠不會懂它……——只有貓,知道一切。
張悅然出品《鯉·貓知道一切》,攜手時下活力四溢的人氣創作者和他們的貓主子,用趣味橫生的故事,讓貓告訴你一切——
深度訪談張悅然, 身為「貓奴」二十年,揭秘「貓的法則」。
——題記
貓的法則
文 | 張悅然
授權 | 新經典
人和動物的關係,會階段性地不一樣。小的時候,我特別需要生活裡有動物的陪伴,好像從來沒有經歷過不養活物的年紀。我天然地喜歡它們,小雞、小鴨、老鼠、狗、鳥,而開始養貓,那是十一歲。最早的時候,我寫過一篇小說《黑貓不睡》,講的就是童年的這隻貓。它傍晚的時候總是叫,我爸爸一生氣就把它踢出去了,那次,貓的牙齒在門檻上磕斷了。我因此很記恨爸爸,決定把這件事情寫成小說。那時我和貓的感情是很深的,而且喜歡將貓擬人化,到什麼程度?它是只公貓,沒有牙齒,後來,它一半時間在家裡,一半時間又在外面。我就開始幻想它在外面的情感生活特別失敗。有次我目睹了它和另一隻母貓對峙,因為沒有牙,戰勝不了這隻母貓。看到這個我很難受。
這時它已經沒有了家貓的習氣,而我們要搬家了,貓不能一塊搬去新家,使我非常苦惱。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天它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我悲傷地覺得它死了,大人說貓不會死在家裡;神奇的是,貓就是在我們都不知如何處理它的時候不見的。
現在身邊的這隻貓,我已經養了五年。它是只流浪貓。有一年冬天,它媽媽帶著一窩小貓來到我家,討東西吃。母貓吃飽後也不管自己的孩子,任由它們在我家院子裡上躥下跳,也不認生。外面很冷,這些小貓看起來剛剛足月,應該活不下來,我就把它們陸續送人了。最後給自己留了一隻。這時,那母貓立刻就走了,有點像把孩子終生託付給我的樣子。
我的貓叫團團。那時候電視新聞裡提到一對送給臺灣的大熊貓,裡面有隻就叫團團。而我的小貓是黑色的,又有四個白色的小爪子,是「踏雪尋梅」,便取了一個熊貓的名字。
我的這隻小母貓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發情了,醫生警告如果不做結紮,就會影響它的發育。我帶它去做絕育手術時,又經歷了一刻童年時常常突如其來的那種擬人化幻想,我想,這隻貓一生的愛情都結束了。好在做完手術,它便迅速胖了起來。
許多流浪貓都患有免疫系統性口炎,養貓經驗豐富的朋友一開始就告訴了我。這是種不可治癒的疾病,主要症狀是牙齦紅腫、潰爛流血,而且會傳染別的貓。發病期間,貓不能正常進食,備受痛苦。我在院子裡見過一隻患了這種病的流浪貓,它的臉腫脹發炎,不停地流口水,從某一天起便再也沒來過了。我揣測它死了,這種病確實會影響貓的壽命。
帶著我的小貓去打疫苗的時候,它便被醫生當場確診患有這種病。唯一的辦法就是拔牙。如果整口牙都拔掉,身體狀況會好很多,但從此它便只能吃軟的東西,有點過於悲慘。於是我決定先不拔牙。可是病註定要發作,從今年開始,有時牙疼得不行,三四天不吃東西,只能送到醫院打針吃藥,穩定病情。我打算下次再發病,就堅決拔牙,而醫生又告訴我,其實拔了牙,以後也會有併發症。小貓失去了牙齒,又多了抑鬱的危險。我忽然想到童年那隻黑貓,心裡又難受了一次。
沒有辦法,只能接受現實。同時,我也覺得應該做好料理後事的準備。有一次,朋友問我:如果它病情嚴重到無法控制,你有沒有想過給它安樂死?而我現在還很難接受這件事。
我以前養過一條狗。它很小的時候就死在了寵物醫院,對我的衝擊特別大。它屬於至今都很流行的犬種——泰迪貴賓。這種狗以小為美,而我現在覺得,這個犬種像被雜交出來的,完全不人性。我的狗當時患了胃病,吐了一大口血,但是它太小,血管太細了,甚至沒辦法輸血,就這麼死掉了。它天生就帶著一種很脆弱很危險的東西。
那條狗去世以後,我對動物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對它們再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了。這可能是種自我保護。可以說,小時候我是個和動物特別親近的人,長大後卻不是了。甚至,從養這隻貓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它不那麼重要,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存在。
疾病會一直折磨它嗎?我不知道,大概只有非常嚴重、疼痛不堪的時候,我才能有所察覺。它的牙齒可能一直在疼。或許正因為這樣,它脾氣古怪,讓人猜不透心思。它很少叫,是我見過最不愛舔舐自己皮毛的貓。它睡覺的地方經常會換,親密的人也經常會換,一點也不頑固。之前院子裡時有流浪貓闖進來晃悠,它不會和它們打招呼,更不會與它們打鬥。它不關心什麼,沒有興趣,沒有愛好,是一隻很木訥的貓。它也不愛玩,就是待著。我覺得它很孤僻,很沉默,不是一隻很高興的貓。
而我似乎也體會不到貓的情感。如果我出了意外,它會難過嗎?我覺得不會。我看待人和貓的關係特別理性,真的認為我的貓不懂。有時又覺得它很神奇。平常除了抓沙發之外,它沒有別的惡習,但去年初我們剛搬家,房間裡都是新的家具,如果它再抓沙發,家裡人就要把它送走。奇怪的是,來到新家以後,它一下都沒有抓過,甚至從此沒有了這個習慣。
有段時間,我的腿動了一個手術,每天只能躺在家裡,這時貓便很愛來找我。它經常躺在我的床邊,讓我安心。面對與它建立的這種關係,我感到舒適,但即使是這樣生活在一起,我也沒有試圖去理解它,甚至很難產生一種與它真正平等的想法。我們的溝通也許永遠都是雞同鴨講。我想,人和貓的關係折射出的永遠是人的變化,是人如何社會化的過程。我們可能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冷酷,但是貓沒有變。因此這從來都是單方面的情感,貓還是貓,它對我們的態度一直都沒有變,變的是我們。
文章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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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貓知道一切》|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編輯 | 張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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