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播調查:大胃王產業到底有多畸形?

2020-12-26 36kr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牛頓頓頓」(ID:creatviewer),作者:牛頓頓頓,36氪經授權發布。

食色性也,越是貼近本能的內容,越是能帶來生理上的刺激。

吃播,靠著美食的誘惑,撩撥起了巨量的受眾需求,有需求自然就會有平臺來滿足,更有無數不要命的主播衝進這座流量金礦:

其實主播們一直都面臨著一個「同質化窘境」,都是兩雙筷子一隻碗,憑啥就你吃飯能漲粉呢?

為了做出差異化和有效留存,主播們可以說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種妖魔鬼怪也從裡面跑了出來。

同時,各大平臺也湧現出了無數胡吃海塞,以量取勝,要粉絲不要命的「大胃王」。

今年的吃播大胃王們,過得並不安穩。一方面是頻頻曝出造假,另一方面,政策調整也讓無數吃播江湖的大佬們折戟沉沙。

大胃王吃播到底有什麼危害?為什麼吃多還不胖?他們又是如何造假的?

我扭頭看了看床上半佛的肚子,察覺事情並不會那麼簡單,於是我就開始對吃播行業搞了一次調查,發現了「大胃王」們不止「千層」的套路。

01

那些鏡頭下的大胃王到底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

第一類是饕餮派

他們確實是極少數天賦異稟的大胃王。

他們吃播不靠演技,不靠特技,筆直走在「喪盡天糧」的道路上,日本的木下佑香可以說是這個流派的「祖師娘」。

她為什麼這麼能吃呢?

為了找出原因,日本有節目專門做了一期調查,用儀器對吃下100個壽司的木下進行了觀測,發現她的胃在大量進食後可以擴張66倍。

真的是「天生飯桶必有用」。

但是,如此兇悍的吃法,胃裡堆積大量的食物,會壓迫到其他器官,給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會嚴重的損傷健康,還有人也催吐,時間久了,肥胖,疾病纏身,這也導致很多大胃王都非常的「短命」。

總體來說,這是一個高危職業。

但是,純靠天賦「暴食」的是極少數,大多數人也想走這條路,但是沒有這個金剛鑽,怎麼辦呢?

開始玩起障眼法和剪輯的藝術了。

吃播江湖裡的第二個流派是:演技派

他們玩的是「純實物表演」,赤裸裸就是一套障眼法,你只能看到他們不停吃進食物的第一層,但是卻永遠達不到咽下動作的真實。

他們比拼的不是胃,而是演技,剪輯和攝影,他們吃一口吐一口,等拍完後剪輯成一人吃一桌的魔幻效果:

直接吐掉太浪費了,很多主播表演吃播的時候,順道還給大家演起了魔術,你看著以為她吃了一大盤子的腸:

看著最後是都吃了,但實際上人家悄咪咪的藏了上不少,可以說,這一類主播的核心競爭力是攝影師和演技。

這個藝術套路一定來自於酒桌上,花式灑酒的靈感:

這個年頭,誰還沒點偶像包袱不是?

只要我吃著像大胃王,看著像大胃王,打嗝也像大胃王,那我憑什麼不是大胃王?

第三類是幻術派

這類主播玩的是「透視原理」,把食物懟到鏡頭前面,製造「近大遠小」的強烈對比,就是為了營造「好大一盆」的視覺效果,

為了讓效果更好更明顯,有的還會用上廣角鏡頭,讓原本沒多少分量的菜直接翻倍,乍一看非常唬人:

道理我都懂,但是為什麼鴿子這麼大?

第四類是民間各種走火入魔的花式吃播

本事不夠,招式來湊,估計這幫耍花活的「雜牌軍」實在是咽不下去,於是他們不比胃口,只比腦洞,想方設法給觀眾整活。

以老八為代表的這群人民藝術家,給人民群眾添了不少堵:

各種妖魔鬼怪層出不窮,動圖圈裡到處都是他們的赫赫威名:

看看主播的表情就能明白,這個黑蒜,到底有多好吃了:

甚至在國外一些更極端的直播平臺,還會讓自己的孩子「仁川趕海姐妹」出來給韓國老鐵們表演「爆頭」 :

第五類是催吐派

假吃,容易被戳穿,真吃,又容易肥胖油膩,對身體損傷極大,於是就出現了「催吐派」。

這是一個更瘋狂的「拿命換錢」的群體,行事風格十分「邪典」:

吃完「大餐」,他們選擇「手動跳過」消化過程,直接扣吐。

這類主播可以通過許多典型的催吐特徵來辨別,比如手上留下的催吐痕跡:

有些人的牙齒因為催吐時被胃酸腐蝕,牙齒很脆,甚至在吃一些硬質食物時會直接崩斷:

催吐的危害並不只是以上幾種,很多主播剛剛入行時還是青春活力的模樣,但才過幾年,整個人就變得憔悴和疲憊。

外表的衰老可以靠美顏和化妝掩飾,但精神上的疲態,是很難藏住的:

當直播結束,他們「大胃王」的人設可以卸下,但吃進去的食物卻不能輕鬆消化掉,一天一場甚至幾場的直播,自然也成了一種煎熬。

於是,扣吐就成為了這些主播化身「賺錢機器」的法寶。

在商業面前,他們順從的成為了一個個被異化的商品。

02

商品,從來都是有壽命的。

大胃王吃播,同樣是一個壽命很短的「高危」職業。

2019年4月,在sola Channel的頻道中,一個名字叫做谷田部空的女主播,她是一位日本單親媽媽,挑戰一口氣吞飯糰,結果被卡主,窒息,直接在鏡頭下昏迷。

這個女主播家裡只有一個人,直到網友報警,警方趕到後才送醫,但是已經晚了。

幾天後,她的兒子發推文:母親,10日下午,在醫院停止了呼吸。

除了暴食中產生的意外傷害,大胃王普遍存在的「催吐」也是一種危害非常大的行為,長期下來,壞牙,水腫,更會帶來聲帶損壞,聲音沙啞,口臭,唾液腺腫大等等一系列的問題。

長期反覆催吐會嚴重損害身體的吸收和消化系統,甚至導致死亡。

很多知名的大胃王主播,也曾經被網友曝出,是從「催吐吧」出來的兔子:

所謂的兔子,指的是一些通過「催吐」來減肥的群體,她們大部分是小姑娘,有著暴飲暴食的習慣。她們有人選擇去做了大胃王主播,也有很多人是大胃王吃播這類內容的「忠實受眾」。

通過觀看別人大量進食,獲得一種「心理代償」的滿足感。

在已經被關閉的「催吐吧」和仍在活躍的「暴食吧」中仍舊存在很多這樣的人,後面我會針對這個群體做一個更加深入的調查:

03

那麼,這些「大胃王主播」到底是如何源源不斷的被製造出來的呢?

這些大胃王,真的能「一吃暴富」嗎?

現實永遠比想像的要殘酷。

在吃播相關的貼吧,某8同城之類的網站,我很輕易地就能找到各種招聘主播的帖子:

這種捨命的「特種工作」一個月到底能賺多少錢呢?

根據貼吧裡招聘的人自己講,一個月不過也才「4000-6000」的保底,但是具體談下來有多少,就難說了。

今年五月份,一個在短視頻平臺擁有60多萬粉絲的「大胃少女」突然不幹了。

為什麼呢?

高強度的拍攝吃播視頻,需要大量的吃過冰,過燙,過辣的「刺激性食物」,經常熬夜加班,但是一個月工資只有3000左右,業績不達標,還要被扣錢。

接一條8000多的廣告,刨去成本和公司抽水,到自己手上不過也就幾十幾百。

這麼折騰,身體很快就吃不消了,而且還不能算工傷。

要是跟公司解約呢?

根據她自己的說法,第一年節約需要面臨百萬左右的違約金賠償。

這已經是60萬粉絲的主播了,但是,仍舊在行業裡非常沒有知名度,盈利都很困難,被行業裡稱作「踝部主播」。

如此努力,離腳底板不過也就是幾十公分。

有些招聘更加的赤裸,甚至直接要求「能吃會兔」:

這已經是一份近乎自殘的工作了,說是拿命還錢,一點也不過分。

04

吃作為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之一,它的受眾幾乎是全體活人。

這是2019年某頭部平臺做的內容受歡迎程度梳理,就算是知識區,美食也是當之無愧的老大,我這種做知識科普的,只配排到知識類視頻的臭老五。

有受眾,就會有流量,有流量,就會吸引資本,就會有無數的人衝進來。

門檻越低的行業,競爭就會越大。

在這種流量至上的功利性態度下,你不做「大胃王」,就會有更多「大胃王」冒出來搶你的飯碗。

新人入局,納了投名狀,想要從底層中殺出去,靠能吃是遠遠不夠的,少不了為了博眼球而搏命的人。

吃變成了一種「大眾行為藝術」,一種獵奇表演,幹一行,「吐」一行也就成了行業的「財富密碼」。

浪費糧食不說,本質上這是對主播身體的一種摧殘,更是對沒有分辨能力的年輕人的一種錯誤引導。

大胃王吃播,這個看起來光鮮的職業,真的像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困在裡面的人又想出來。

吃飯變成了一場摧殘健康的挑戰,一種堆量的行為藝術。

大胃王吃播變成一種既浪費糧食,又傷害身體,同時容易對年輕人產生誤導的「危險行為」。

這條追逐流量而走歪了的路,真的需要我們重新去審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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