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部分我想介紹四位卓越的書籍設計師們,有些從事的是圖書設計BOOK DESIGN,有些從事的是書籍封面設計BOOK COVER DESIGN。這四位設計師分別來自於荷蘭,美國和英國,本想加入一位日本資深大眾圖書書封設計師鈴木成一,但是老先生在字體造型上的造詣以及日文具有的漢字屬性,可以另提一篇文章。
大概每個本土平面設計師的書架上都有呂老師的著作。下圖中的《書藝問道》還是在博客來買的,當時買了一批書,為了省運費託去臺灣辦展的朋友給帶回來的。順便安利下宜家的SCHOTTIS胡提斯捲簾,保護書架免受灰塵的日襲。為什麼介紹的都是是國外的設計師?這就像是我們談論電影導演,李安、姜文大家都比較熟悉,我們也願意去談論諾蘭、大衛•林奇一樣;當我們談論文學虛構時,除了餘華、陳忠實,我們也願意去看看黑塞、梅爾塞·羅多雷達一樣。書籍設計,在國內讓我尊敬的呂敬人老師,陸智昌老師,關於這兩位老師我想還有誰不知道嗎?
讓我們去看看西方書業設計師們。
談到圖書設計BOOK DESIGN,伊瑪·布是繞不開的名字,或者說我太喜歡她了。伊瑪•布出生於1960年,是一名荷蘭書籍設計師,共設計製作超過330本書,真是一本比一本精彩。她是我非常熱愛的書籍設計師,確切是哪一年我不記得了,我甚至忘記那個展覽的名字了,我只記得那個展覽展品中有伊瑪•布的書,每一本書都是可以打開閱讀的,我是為她去的那個展覽。2008年我的朋友李要去荷蘭採訪伊瑪•布,本來說好一起同行,但因額外工作絆住,算是往日一件憾事。伊瑪•布是太多中國平面設計師心中的設計英雄。
伊瑪·布的書採用建築形式,她將其視為傳遞信息的獨特媒介。對於書籍內容的透徹理解決定了她的設計手段——通過形式提高讀者對於書籍的理解力,同時創造出一個兼具品質和持久性的美的物質。她通過建立微型的三維模型來幫助書籍的設計。從排版到材料,伊瑪·布會在每一個細節建立縝密的潛在的邏輯。
2018年,伊瑪布和數位時代創辦人詹偉雄、設計師龔維德一起以「我的閱讀時代」為題的對談,我也很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詹偉雄:伊瑪•布,在我看來,其實她已經不是我們在臺灣出版行業定義的書籍設計者,而是書籍的作者了,甚至可以說她又不只是一個單純的作者,她是一個printing和binding的藝術家,從閱讀開始的第一秒到最後一秒,她有強烈的意圖要讀者跟隨她的想法去讀,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又比作者更激進一些,因為她改變你閱讀的方式,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暴力地去主導你的時間流,她完全改變了傳統的閱讀時間順序,這是只有藝術家才能做到,而非一般設計師可以做到的。
在談到閱讀時,伊瑪•布說在世紀交會、要進入21世紀的時候,很多人開始思考到底閱讀的未來是什麼?書籍的未來是什麼?很多人覺得我們未來不需要有書籍以及閱讀了,隨著人們越來越不閱讀,書籍的危機來自於閱讀量變少,不過現在看到很多人又開始重新拾起書本,回到書籍的世界,這是因為他們認知到書籍的價值。
書籍的內容是經過編輯的,是連結了某個時空的內容、素材跟凝聚物,對於文字和知識而言,書籍是一個不可取代的載體,它跟我們在閱讀熒幕或是看手機時的體驗大不相同,相對於那些四散各地的網路資訊,書籍經過編輯、選材去呈現出不同的論點,就好像聽音樂時編曲人很重要,書籍的編輯也很重要,透過他們的篩選去蕪存菁,提供了某種不同的觀點,讓大家能夠透過閱讀取得。另外一點是,經過科學證實,人在閱讀紙張的內容時,理解能力跟記憶會比在熒幕上閱讀好得多,無論成人或是小朋友都是如此。但也的確有些書籍不需要出版,例如字典或地圖,這些東西你從網絡上更能輕鬆即時獲得,但如果是要呈現某種論點或觀點,書籍還是一個能夠讓人專注閱讀最好的載體,而且書籍一直存在文化中,是不可抹滅的產物。
在設計和製作書籍時,創造感官觸覺體驗對伊瑪·布非常重要,她旨在激發讀者的發現和互動。她的一些書可能沒有頁碼或索引。她甚至可能會讓一本書按照時間的倒敘進行印刷。書的封面可能是白色的或空白的,書的開本和厚度不按常規的比例。
伊瑪·布還利用了各種各樣的印刷材料,如浮雕起鼓和模切。在她為香奈兒5號設計的書籍中,300頁,沒有墨水,而是使用浮雕文字和圖像,創造了一個似有似無的Gabrielle 「Coco」 Chanel的故事。這本書是完全的白,裝在一個黑色的函套裡。這本書背後的概念是由香水的屬性啟發的,No.5誘發的是嗅覺,而不是視覺,通過嗅覺這一個感官來講述故事。這是我作為讀者想收藏的書。
這是她在2006年為美國紡織品藝術家Sheila Hicks設計的書—《Weaving as Metaphor》,封面沒有放任何一幅Hicks的作品,特別處理的切割法和畫中織品藝術相呼應,不可捉摸的Metaphor也呼之欲出。
這是伊瑪•布的「小紅書」—《Irma Boom, the Architecture of the book》,當時阿姆斯特丹大學圖書館特別館藏區舉辦展覽,布為展覽設計了這本書,大小只有41.4X54毫米,共計800頁。
伊瑪•布和藝術史學家喬漢•皮納佩爾Johan Pijnappel花了五年時間,為SHV股東和管理高層製作了這本周年紀念冊。這本書重達3.5公斤,共計2136頁,前面幾頁為數字和圖表,頁緣上有孔洞。還有印滿整頁的17個問題,像是Why did you get up in the morning? 這本書的英文版印了4000份,中文版印了500份,是伊瑪•布的職涯大突破。
伊瑪•布認為書起印量應該都要千本起跳,這很重要。她說我不喜歡書變成是珍貴的物件,書應該要用工業生產的方式,進入這世界,印量越多越好。例如她2013年做的這本《荷蘭歷史中的1001位女性》(1001 Vrouwen uit de Nederlandse Geschiedenis),由Els Kloek編纂,共賣出兩萬冊。以一本學術性這麼高的書而言,真的很難得。荷蘭歷史裡1001位女性原本就有一個網站,但是書的效果更好。這也說明了書的重要性,一本書能記錄,有一種固定順序,是不能改變的。FRITS250本,The road not taken123本,布創作的書的印量還是決定了她的部分作品是非常限量的收藏品。
在談到她的工作時,伊瑪布說「小紅書」裡有句波特萊爾說過的話:「每天工作才有靈感。」當你一直在忙的時候,你才會思考。我不懂假使你和我一樣是設計師,為什麼晚上就不工作。那要做什麼?是啊,設計師晚上也是要工作的。
甘肅人民美術出版社2008年出版的《伊瑪•布》。
在談到被批評時,以及如何面對批評?伊瑪•布說:我覺得很困難。品味對我而言不重要。我都是從構想出發,因此我想聽到關於內容的辯論。否則我會很憤怒。昨天才有人說,你知道大家都很怕你嗎?但是我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忠於自己的想法,而且花很多時間討論想法。應該要能做到這點。我對工作沒有保留,我認為妥協這個字眼很糟糕。
接下來,我介紹的設計師是大眾出版書封設計師奇普•基德。奇普基德出生於1964年,以聯合藝術總監身份任職於企鵝蘭登旗下的克諾夫,在克諾夫工作34年,設計的封面過千。奇普•基德是大眾出版書籍封面設計BOOK COVER DESIGN設計師。是書籍封面設計師,不是圖書設計師。
還有一個要解釋的或者說要區分的是在西方大眾出版公司中,書封設計和interior design我們稱之為版式設計是不同的部門,書封設計需要一位可以或者將方法論或者故事或者雞湯等內容轉化成視覺語言,這個對於設計師的要求還是高的,但是版式設計,通過一段時間的訓練,絕大部分從業人員基本可以勝任。封面設計師和版式製作人員的人工成本差別是有的,有的出版公司還非常大。這是專業細分帶來的效率以及人工成本的降低。這是同樣的兩本書,我們可以看到左邊中文版排版的混亂,但是更早出版的美國版,基於基線,每一頁同樣行數文字都在同樣的位置,這是排版最基礎的要求。
再回到奇普•基德,奇普•基德供職的克諾夫是英語大眾出版業文學出版的翹楚,是故事的製造工廠。對於書籍封面設計,克諾夫從誕生之日起就尤為重視。1923年,克諾夫出版公司的創始人阿爾弗雷德·克諾夫邀請當時也被譽為20世紀最具創新精神的設計師之一的德威•金斯承擔克諾夫的書籍設計,Rob Saunders出版的《德威•金斯傳》就採用了前面提到的自出版方式。德威•金斯為克諾夫設計了300多種風格各異的書籍,視覺傳達專業的學生都應該熟悉這個名字,因為他是平面設計史中必須出現的名字,平面設計graphic design這一行業術語就是德威•金斯正式命名的,他為克諾夫後來高水準的書封設計奠定了紮實的基礎。奇普•基德就供職於這樣一家出版社,因為他的TED演講,他大概也是最為中國出版業設計師們熟知的美國設計師。
侏羅紀公園的logo來自於奇普•基德設計的上左書。還有這本村上春樹的《1Q84》大概是中國讀者最熟悉的奇普•基德的作品。奇普•基德作品包括馬克·拜爾、布雷特·伊斯頓·埃利斯、村上春樹、迪恩·昆茨、科馬克·麥卡錫、弗蘭克·米勒、亞歷克斯·羅斯、查爾斯·舒爾茨、奧薩穆特卡、大衛·塞達裡斯、唐娜·塔特、約翰·厄普代克和許多其他人的書封設計。紐約時報說,「書籍設計的歷史可以分為兩個時代:平面設計師奇普·基德之前和之後。」print雜誌稱他為超級英雄,作家詹姆斯·埃爾羅伊則稱他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書封設計師」。在美國,我習慣問書封設計師一個問題,你的design hero是誰?奇普·基德是被美國太多書籍設計師視為設計英雄的設計師。如果你做大眾出版書封設計師,我建議你可以看看他出版的諸多書籍。
他為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傳記設計的封面。犀利的面孔以及彈孔描述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早期成名的西部硬漢角色,但是設計師的意圖不至於此,那些彈孔以及彈孔後硬朗的面容還代表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眾人一次又一次的非議中(非議的彈孔),不斷地重新回來——能夠回來的,都是HERO。書名字體採用的是Placard字族中的Bold Condensed,這款字體字重大、窄、無襯線,他們通常用於標題以及廣告宣傳。高闊的x距離,非常短的ascenders和descenders,字母A的大寫,就像是穩定的高塔,這些特徵用於描畫一個內心堅定、勇敢的英雄,仿若量身定做,恰如其分。
《吞咽》這本書是一本有關人類消化系統的書,基德在談到這本書的創作過程時說「不管怎樣,嘴,健康,我們如何進食這些概念在我為吞咽設計封面的時候充斥著我的大腦。這本書,作者對人類消化系統做了有趣、精彩的研究。問題是如何設計一個封面,使其一方面符合科學的嚴肅性,一方面又能傳達書中的詼諧色彩。對於這本書的設計我有很多想法,但在閱讀這本書之後,想法集中在如何以一種有趣的形式呈現出人類身體消化食物的過程。當我在一家圖片網站看到這張絕妙的圖片時,就是它了!一張張開的大嘴看著讓人並不舒服,但是這張缺絲毫不會令人不快。基德最後形成設計就是針對內容消化開始的張嘴,作者行文的幽默詼諧。完美。
在《酒窖裡的享樂主義者》中,作者探索了什麼是新鮮的,什麼是經久不衰的,什麼是令人驚訝的——令沉迷於酒的人們的味覺有一個完整的旅程,我們可以看到不同的酒杯拖留下的酒漬,一杯又一杯,沉迷其中的樂趣,探索的樂趣,還有冒險的樂趣,這本書的副書名叫做酒中冒險,這些酒色已沉的紅色,您看到了冒險的意味嗎?封面書名、副書名以及作者名設計師採用了不同的字體,就是不同的酒標啊。當年看到這個設計嘆服。
一直以來,伊瑪•布只用兩種字型,一種是Plantin,這是種經典的襯線字體(schreefletter)。另一種是Neuzeit S IB,這是特別為伊瑪•布從Neuzeit S改編的字型。Neuzeit字型只有兩種粗細,但伊瑪•布可以用這個做所有的字型排版。但是大眾出版書封設計的字體實用原則通常基於行文風格、內容,採用比較單一的字體,在大眾出版書封設計中是很難實現的。當然,我猜這會兒有看客會說不會啊,你看但是字體廠牌的宋體就可以打通關啊,文學歷史財經生活童書,都用宋體,這個問題我也將放在有關字體的文章中來和大家一起做個探討。
「村上春樹的這部小說講述了四個好朋友將第五人拋棄的故事。這個圖案是一隻抽象的手,可能第一眼難以辨認。沒關係,因為這本小說的主題是多崎作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拋棄。他的四個朋友—兩男兩女——名字在日文中都有對應的顏色:赤先生、青先生、白小姐、黑小姐。多琦作的名字沒有這樣的關聯,因此他被稱為「沒有色彩的」。在這個封面上,他代表了手上的「拇指」——一個值得依靠的象徵,支持著其他四個手指—拇指上的細節部分是東京軌道交通圖,恰好上面線路的顏色是他朋友們所代表的顏色。注意當青海悅夫提到五根手指的時候(第96頁),舉起了他的右手,由此決定了我圖案上究竟該用哪只手。這本書的設計也獲得了2014年紐約時報書評年度最佳封面之一。
「在實體書的護封上,這五根「手指」實際上是悶切鏤空,當你把護封取走,書封面上的視覺表現又是一層新的含義。這個封面設計並不需要被立即理解,之所以這樣,是為了誘使讀者在書中探索,找尋答案。而封面所使用的材料——背景用銀墨上色,鏤空手指後面用的是玻璃紙1——顯然會吸引你的注意力,這是屏幕上的圖片(哪怕你看到的封面照片)所無法做到的。玻璃紙是紙漿經過化學處理或用塑料製成,無色,透明,有光澤,可以染成各種顏色,多用於包裝。」以上文字來自於基德的JUDGE THIS。
在美國,拜訪那些卓越的圖書設計師,每一位都可以講述一段完整的有關封面設計的過程,作為聆聽者,非常過癮。設計如同寫作,只是語言不同而已,一個是視覺,一個是文字。
在《貪食的終結》這本書,對,就是左邊這本有著胡蘿蔔蛋糕和胡蘿蔔本尊的書,這本書的原書名是《糖,鹽,脂肪》,討論的主題是如何應對美國肥胖率增加的問題,就這個書名而言,設計就會變得簡單得多,因為這個書名非常直觀。奇普基德針對內容給出的視覺線索是書封上部的胡蘿蔔蛋糕,下部的胡蘿蔔,上部帶有厚厚奶油糖霜的胡蘿蔔是貪食者喜愛的美食,糖霜上面裝飾的胡蘿蔔圖案也許會暗示消費者其中餅胚部分還有對人體有益的胡蘿蔔——也正是這種假象誘導消費者進食更多的糖和脂肪,例如薄荷香菸,暗示消費者它具有清肺醒腦的功效,下部的胡蘿蔔其實是設計師給出的解決方案,從饕餮到饕餮終結的路徑。這本書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蟬聯榜首數周時間,這本書的作者凱斯勒事後對奇普基德說,書賣得這麼好,封面蛋糕上的糖霜功不可沒。這塊蛋糕真的太誘惑人了,每個人都知道骨頭上掛著的一堆肥肉都是它惹出的麻煩,如何可以戒掉它,如何能夠像一隻兔子一樣吃素,嗯,讀者需要這本書的幫助。
奇普•基德的做書觀點:
基德經常淡化封面設計的重要性,他說:「我非常反對封面會賣書的想法。出版社的市場營銷部門往往會抓住這個他們不肯放手的概念。但這關係到這本書本身是否真的與公眾聯繫在一起,而封面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眾所周知,他還幽默地自嘲自己的作品,並發表諸如「作者是我的後盾支撐我的事業,而不是相反。但是他也談到「書的封面很重要,因為書,無論其內容如何,都需要臉。他們需要某種視覺表現,無論你是要在電腦屏幕或智慧型手機上看縮略圖,還是在桌島、書架上看到的實體封面。」
我真的沒有一種風格。我主要設計精裝書,這些書通常會被收藏。所以我試著想像五年後它會是什麼樣子?10年後會是什麼樣子?20年後會是什麼樣子?
在很多方面,書籍封面的設計是非常有限的。這很好。我的一位老師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那就是限制就是可能性,如果你的選擇有限,你就不得不多想想。
還有一些基本的考慮是不會改變的。大與小,黑暗與光明,某些概念性的東西,就是這樣。從現在開始,這個看起來很好還是過時?
但在解決設計問題的過程中,數位技術不會為你做到這一點,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它只會幫助你更快到達那裡。這就是為什麼設計領域永遠需要設計師。因為思想的本質,必須來自你。
一個標誌性的外觀是致命的……[因為]最簡單和最有效的解決方案不是由風格決定的。沒有風格,就是風格。
伊瑪布和奇普基德的書籍設計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就像是我們前面提到的伊瑪•布的委託人——香奈兒公司,展覽會,SHV公司,美國織品藝術家Sheila Hicks等等,她做的是整體書籍的設計,她過半設計的內容和面對的受眾決定了伊瑪•布的書是前面提到的商業出版並不涵蓋的稀有書籍,雖然她也談到印量非常重要應該千冊起跳,但是相比於奇普•基德設計的暢銷書,至少5位數起跳,通常6位數起,這個印量還是非常低的。伊瑪•布製作設計的書籍很少有純文本的書籍,而奇普•基德服務的書籍大多都是純文本書籍,奇普•基德面對的,這裡我援引他在企鵝蘭登內部的採訪中談到的「書封設計除了設計師有了成熟的想法後,還有許多其他因素等待所有相關人員批准。」無論你做什麼,你都要取悅——作者、出版人以及出版人的團隊、市場部、渠道、潛在的圖書購買者、財務部門、印務部以及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那麼多的領導以及群眾還有作為設計師的你自己,這可能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平衡行為。
圖書設計師要涉及到編輯設計,就像是上述的伊瑪•布的作品,但是書封設計師(基本為純文本書籍提供設計服務),只負責書籍封面的設計,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某書封設計師為《百年孤獨》做設計,他or她想要按照伊瑪•布的設計方法「在我看來,其實她已經不是我們在臺灣出版行業定義的書籍設計者,而是書籍的作者了,甚至可以說她又不只是一個單純的作者,她是一個printing和binding的藝術家,從閱讀開始的第一秒到最後一秒,她有強烈的意圖要讀者跟隨她的想法去讀」,加西亞•馬爾克斯會答應嗎?如果還沒有清楚這兩種類型設計師的區別,那我就再更加直觀地類比一下:圖書設計師就像是一個展覽的布展人,有時甚至承擔著策展人以及展覽學術支持的角色。書籍封面設計師就像是一名服裝設計師,要根據委託人的性別、身份、氣質、性格、環境來設計這件服裝(上述和圖書設計師有重疊的部分),最核心的差異是書封設計師基本不會去觸控內容,作者真的不答應。2016年中旬開始進入大眾出版,上圖是2017年下旬記錄的當時心情。Peter(前克諾夫聯合藝術總監)在《當我們閱讀時我們看到了什麼》的文末說:最後,感謝各位書籍設計師——那群鬆散的藝術家同盟,出版界的附屬,永久在底層。我為成為你們的一員而自豪。想要看到更多的伊瑪•布的書籍,MoMA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MoMA是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如果你把伊瑪•布的作品理解成為藝術品,是正確答案之一。我喜歡MoMA,在紐約時,每周去一次,沒有記錯的話門票50美元,這麼令人熱愛的博物館是不盈利的。
圖片來源:alamy
如果你想要看到更多的奇普基德的作品,可以選擇我前面提到的亞馬遜書店或者是Barnes & Noble。
1991年,Barnes & Noble將超級市場的概念帶入書店,這些營業面積龐大的書店,書籍、雜誌是龐大專業的選書團隊精心挑選和採購的,有故事講解員的童書區,豐富的社區閱讀活動,店內還引入了星巴克咖啡以及獨家發售的文傳產品。時至今日,Barnes & Noble也要面對網際網路革命對實體書店經營方式的挑戰。在Barnes & Noble書店書封展示的這本村上春樹的《IQ84》一上市,就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第二名,我也曾問過奇普•基德,你為村上春樹設計得書每一本都不一樣,他有過建議或者意見嗎?他說幸運的是村上春樹從未修改過他的設計。這是作者和設計師之間最重要的信任。第二排那本「樹臉」的書是Peter設計的,這本書曾獲得紐約時報書評年度封面之一。第一排兩本1Q84你會先看到哪一本?到處都是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Alias Grace。作為各種虛構的讀者,這才是逛書店的樂趣呢。為什麼我要花這麼長時間來討論兩位設計師的差異,因為在實際工作中,經常會被問到為什麼大眾出版物的書封設計不可以做得像是那些「最美圖書」的封面一樣?這是類藝術和商業之間的差異。類藝術設計有商業上的成功嗎?當然有,但這不是普遍現象。10月24日(2020年)我在超劇場聽賴聲川導演聊他的創作過往,在回答觀眾如何看待奧地利劇作家彼得·漢德克的作品時,賴導演的回答原話我不記得了,大意就是從古至今人類傳遞信息的方式五花八門但是故事是最有說服力的,人類需要故事。也正是基德這種惠及大眾的視覺敘事能力支撐起了大眾出版龐大的出版數量,大眾院線電影也是如此。
剛才我「豆瓣」了下阿方索,查看他執導的影片最受歡迎的前三名,我沒有看過這三部電影,但是我看過他的《羅馬》,阿方索用他超長的鏡頭表現了克裡奧一盞一盞一盞關閉夜晚中的燈,各種燈。黑夜,漫長的黑夜,因克裡奧的關閉而開始,這個鏡頭太迷人了,它比文字更有力地告訴觀者克裡奧進入的黑夜是我們忘記的黑夜的開始。《羅馬》票房510萬美元,Netflix original film "Roma" landed 10 Oscar nominations. 《哈利波特與阿茲卡班的囚徒》票房7.962億美元。這是類藝術和商業之間的差異。
Barnes & Noble2018年5月上市的NEW FICTION以及店內的星巴克。
再回到基德和布,兩位設計師是在兩個完全不同領域中的翹楚——大眾的、小眾的,商業的、藝術的,流行的、高級的,正是這些不同的創造才造就了這個豐富、有趣、迷人的世界。
在結束介紹奇普基德之前,我想推薦一本書,有助於了解企鵝的書封設計——《從設計看企鵝》,這大概也是我國讀者最熟悉的大衛·皮爾森設計的書封,他也是這本書的始作俑者。這是一本有關企鵝設計歷史的書,從中讀者可以了解到企鵝設計如何與時代互動,如何通過封面確立其產品鮮明的個性,一個偉大的出版品牌如何為創意產業注入能量以及了解大眾圖書出版的往昔。中文版《從設計看企鵝》由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
Design by 大衛·皮爾森。大衛·皮爾森2002年畢業於中央聖馬丁大學,之後在企鵝圖書公司(Penguin Books)擔任字體造型設計師。2007年,他離開公司,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專門從事印刷設計,排版術的運用是其設計的主要表現形式。大衛被《衛報》評為英國50強設計師之一,被德布雷特評為英國最具影響力的500人之一,並於2015年被任命為英國工業界的皇家設計師。這是大衛·皮爾森2019年為Oliver Jeffers的The Fate of Fausto所做的設計,該書已於2020年9月17日在全球發行。大衛·皮爾森用手寫的方式重現了Chambord Maigre字體,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一個傲慢貪婪和濫用權力的故事,大衛認為這款字體非常適合男主Fausto。壹-2「上」的書業設計師分類我們就分享到此。下一節,我將會繼續分享有關書業設計師的分類。壹-2「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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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Zb411N7qM?from=search&seid=14779965461015228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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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GE THIS by Chip Kidd
https://en.wikipedia.org/wiki/International_Typographic_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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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raigmod.com/onmargins/010/
https://www.dutchuncle.co.uk/gray318
https://medium.com/@jdmcartwright/talking-to-jamie-keenan-about-turd-theory-and-designing-exceptional-book-covers-931054bec2ce
https://typetastingnews.com/2020/01/06/how-punk-changed-graphic-design-and-is-history-repeating-itself/
https://alvalyn.com/ten-good-reasons-to-study-design-history/
本文文字以及未標明出處的圖片歸公眾號「艾藤」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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