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麟臺,我聽夠了仙門百家對魏嬰的謾罵和數落,現在仙門百家皆為蘭陵金氏馬首是瞻,溫氏覆滅,下一任的仙督非金宗主莫屬。
姑蘇藍氏如今也是人微言輕,即使溫情他們沒有害人之心,也是皆被認為溫氏同黨,其罪當誅。而魏嬰救了他們,便是離經叛道,罪不可赦,也因此徹底成為仙門百家的眾矢之的。
魏嬰說的沒錯,這些人又孰正孰邪,孰黑孰白,蘭陵金氏也不乏陰險狠辣之人,手段的殘忍與溫若寒父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真是人到末路萬人欺,僅憑蘭陵金氏的一面之詞便可將魏嬰詆毀得體無完膚,各大世家只是隨聲附和,凡是為其說話的都會視為同黨,沒想到所謂的正義之士也是這般是非不辨,胡攪蠻纏。
我實在不想與他們同坐,聽他們的讒言碎語,便起身離開了。站在金麟臺上,心中不禁感慨萬分,我藍忘機自幼恪守正道,謹遵家規,到最後卻連自己想護的人都護不了。
回到姑蘇,叔父因窮奇道及我偷入禁室一事大發雷霆,我並未申辯,叔父沒有懲罰我 ,只是要我好自為之。
我一直在思考魏嬰說的話,姑蘇藍氏一直堅持的三千家訓就是絕對正確嗎?蘭陵金氏就是絕對正道嗎?
從小到大,我都謹遵藍氏家規,不曾逾越,因為我一直覺得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凡事遵規守矩就不會有任何差池。
但自從遇見了魏嬰,我看見了另一種思維理念,凡事皆有兩面性,因人而異,應該懂得變通,不應一概而論、墨守成規。善惡的標準並非是非黑白而定,而是心之所向。
窮奇道一別,數月有餘,不知魏嬰近況如何,是否安好!甚是掛念,我決定去一趟夷陵,順便告知江氏與金氏即將聯姻之事。
來到夷陵,所有的人都在講夷陵老祖魏無羨和鬼將軍溫寧,被傳得神乎其神,煉傀儡,敲骨吸髓修妖術,叛逃江氏,人人得而誅之。
以訛傳訛是毀掉一個人最快的方式,沒想到如此天資非凡的魏無羨,卻背上了人人喊打喊殺的罵名,只是因為他護的那個與他有重生再造之恩的人是世人眼裡的餘孽,這世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蓋棺定論的本事真是不可小覷。
我氣憤的走出客棧,站在夷陵的鬧市中,我不知何去何從,心裡煩亂的很。
這時一個小男孩突然跑過來抱住我的大腿,還哭了起來,我不知如何是好,眾人都認定我是孩子的父親,我百口莫辯。正當為難之際,魏嬰出現了,我一下子愣住了,他微笑著朝我走來,意氣風發,似乎還是當年初識的那個鮮衣少年,滿眼的善良,只是多了一份成熟。
沒想到這個小男孩是同魏嬰一起來的,名叫阿苑,不知為何,對於阿苑我竟心生憐惜。
他問我為何來夷陵,我說夜獵,路過。魏嬰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我很想說,我是來找你的,最終我還是未說出口。
在與魏嬰吃飯之時 ,他說他對夷陵比較熟,要帶我逛一下,我沒作聲。他笑著說,「藍湛你還真是一點不會說謊,你該不會是為了我而來吧!」我默認未語,我不想在隱藏自己的心意。
當我說起金氏和江氏聯姻的事情,魏嬰很難過,他喝了很多酒,對我說起曾經承諾要給她師姐一個在百年內都讓人嘆為觀止的盛大婚禮,看著他風風光光的禮成。
他眼眶微紅,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魏嬰,以前他總是萬事皆開,心無煩惱,快樂得像個孩子,這世上好像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他。看著他悲傷的樣子,我心如刀絞,我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只能「嗯」了一聲。
他說,「藍湛我和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反正你也不會關心這些事。」我未語,其實我很想說,「我以前是什麼事都不關心,但現在只要與你有關的所有事情我皆關心,我此次來夷陵正是要告知你此事,不管你能不能參加婚禮,但我想你都會想知道。」但最終,我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突然你感知亂葬崗有變,我心急火燎的隨你來到亂葬崗,原來是溫寧突然發狂,你被打成重傷,我真的很擔心,這樣無辜發狂你是否能控制住他。
來到伏魔洞,看著你住的地方,我莫名的心酸,不知你究竟要嘴硬到什麼時候,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但你說,「藍湛,我曾在這裡生活了三個月。」
我的心不禁一顫,原來你是真的被溫氏扔入了亂葬崗,這就是你所說的暗無天日的那段日子嗎?我想問你,這三個月你是如何過得,卻又欲言而止。
你受傷了,卻避讓我不肯讓我為你輸送靈力,導致差點昏倒。這詭道術法耗心費神,很容易虛耗過度,我真的很擔心你,魏嬰,你讓我如何是好。
送我下山的時候,你說,「藍湛,謝謝你今天能夠陪我。」我強忍住哽咽,我問,「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你說,「藍湛我還能怎麼樣,總不能不修習詭道術法,總不能棄他們於不顧吧!我做不到藍湛,如果換做是你,你定與我一樣。」
我默認不語,的確,我也會如此,不管未來的路有多艱難,不管你在世人的眼裡如何定論。在我心裡,你只是魏嬰,我認識的那個魏嬰,永遠都不會變,我也定會全力護你周全。
看著你和阿苑離開的背影,孤獨而落寞,「管他熙熙攘攘的陽關道,我偏要一條獨木橋走到黑。」魏嬰,你的獨木橋上一定有我,魏嬰,等我。
回到姑蘇,叔父大怒,今日的姑蘇格外不同,大雪紛飛了一夜,似有冤情在陳述。在松風水月的門外,我跪了整整一夜,我不後悔,我會為我認為正確的事堅持下去,定會全力去守護我想守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