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鰨皮,又名舌鰨。俗稱玉禿、鞋底魚、龍利魚、牛舌鰨、鰨沙、貼沙、拖沙。屬硬骨魚綱鰈形目舌鰨科舌鰨屬(本文指長吻紅舌鰨、短吻舌鰨、半滑舌鰨等一類舌鰨,並非專指某一種舌鰨)。
箬鰨皮是筆者老家(浙江省寧波市象山縣)常見的一種小海鮮,或因少刺多肉,海鮮餐桌中從來不乏它的身影,可說老少皆喜食,人見人愛。箬鰨皮因規格品種大大小小,不一而足,所以有不同的叫法。
箬鰨皮為何長成這模樣?古今中外說法不一。西方傳說是被先知摩西無意劈成半邊的,而中國古人寄喻了美好的「比目」形象,猶如連理樹、並蒂花、比翼鳥等愛情象徵物。雙宿雙飛,比目而行,是何等的恩愛纏綿呢?
《爾雅》雲:「東方有比目魚焉,不比不行,其名謂之鰈。」《本草綱目》又雲:「比,並也。魚各一目,相併而行也。」左思的《三都賦》則曰:「雙則比目,片則王餘。」文學之想像,美則美矣,總敵不過科學的追問。《閩中海錯疏》記載:「今閩、廣以此魚名比目。蓋比目只一眼,必兩魚相合乃行。而此魚獨行,殊非比目魚也。」
這樣說來,箬鰨皮絕然不是比目魚式的模範夫妻;只是兩眼一歪,偏向一邊罷了。所以,浙江人呼為箬魚,淮泗謂之鞋底魚,皆取箬鰨皮之形名之。至於福建人稱鰨沙,或鰈沙、貼沙、拖沙,也是不難理解的,正能夠說明箬鰨皮的生存狀態與行為模式。不管貼沙,還是拖沙而行,一邊的眼睛,自然慢慢移位。這些似乎也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
剛出生的箬鰨皮幼魚,身體扁平眼睛對稱,與其他魚類並無二樣。在後來的成長過程中,兩眼逐漸偏移,趨向同一側,直到最後的姿態。它們喜平臥海底,避敵覓食。一旦遊動起來,亦宛如箬葉浮動。經過長年累月的變態,其身體一側自然白皙,而另一側渾然而成砂石般的深色了。人們總感嘆造物弄人,但不得不佩服生物進化之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
箬鰨皮在我國各近海漁場均可捕獲,但魚群不密集。在海洋捕撈作業時,多屬兼捕的對象。其漁汛期,分夏汛與秋汛,以寬體舌鰨較為名貴,尤以夏汛所捕為肥美。我的童年時光,大多在金七門、八排門漁村度過,對推蝦作業兼捕箬鰨皮,可謂記憶猶新。
那一年,酷暑難耐,漁民說海底快被曬焼(幹)了。有一日,潮水剛開始退去,姑父收拾起多年未動的推蝦網具,興致勃勃地帶著我奔向海岸邊。一到潮間帶,不知何時,但見姑父只剩下一條褲衩了。他在腰間系一根船線繩,把推蝦網擱在拖桶上,趁著退去的潮水,拉著拖桶走向深水區。當走到齊腰深的潮頭時,才猛然收住腳。借著拖桶浮力,他使勁把推蝦網切入水中。當網具沉底,又順勢撈起。魚網上抬,落網離水的魚蝦,驚恐萬分,在底部網袋中活蹦亂跳。他艱難地轉動網具的朝向,讓我用撩兜幫忙把魚獲放入拖桶裡。
這裡面不乏有熟悉的小海鮮,如小白蝦、海鰻等,但數量最多的還是兩三指寬的箬鰨皮。從娘娘宮到黃泥溝頭,一個來回,足足推行了兩三個小時。他指示我走到膝蓋水位的灘涂上,那種潮岸泥塗,含沙量極高。不但行走方便,簡直如履平地,甚至可以小跑一段。等到眼見潮水返漲,姑父方才停止作業,宣告迴轉海塘壩。那次推蝦作業的經歷,使得箬鰨皮的「貼沙」形象,深深植入我孩時記憶的腦海,我甚至害怕一不小心踩到它。
箬鰨皮長相醜陋,可說有些怪異,但其肉質鮮嫩,有人讚美它是海中的「唐僧肉」。象山港區域的桐照人稱箬鰨皮為「鰨箬」,又分別稱小、中、大的箬鰨皮為狗舌頭、鰨箬、鰨鰻。
「狗舌頭」最小,稚嫩呈粉紅色,手一捏,就能去鱗,多曬制鮳頭;也有人洗淨後醬些老酒、米醋入味,裹粘小麥粉油炸至微黃,鮮香酥脆,別具風味。「鰨箬」則大小適中,商販多建議速凍幾小時,剝皮吃最為妥當;而大的「鰨鰻」就要用刀刮鱗了。鄉諺語 「八月鰨,壯如鴨」,極言箬鰨皮肥厚,賽過野鴨。
肉質鮮嫩的箬鰨皮,圖片來源於網絡
箬鰨皮的燒法並不複雜,紅燒箬鰨可稱家鄉名菜之一。選購幾條新鮮的中條箬鰨皮,一邊撕去深色粗糙的皮;去腮後,刮淨另一面魚鱗。再衝洗乾淨,稍稍瀝一瀝水,晾一晾乾;將箬鰨皮切塊,姜蒜切末備用。倒入豬油加熱,放入姜蒜末煸香,放入箬鰨皮塊煎透。輕輕翻面,而後加少許料酒去腥,或加入蒸熟的白蘿蔔翻炒。撒少許鹽,滴點美味鮮入味著色;最後清水稍煮,即可裝盤出鍋。
箬鰨皮清蒸的做法更是簡單,洗盡置盤,劃上幾刀,放幾片姜、倒上黃酒、米醋,撒點鹽和白糖,就可以入鍋蒸了。箬鰨皮除鮮食外,還可加工成鹹淡適口的各種幹品。
本文轉載自「漁文化傳播」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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