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記得母親在家做家務時常常繫著似乎全村人一樣的式樣、一樣的顏色的大布圍裙。現在想起來,之所以全村人都繫著一樣藏青色的大布圍裙,就象統一著裝,沒有象今天媽媽爸爸所系的圍裙花色品種那樣豐富,式樣那麼漂亮,是因為那個時候物資貧乏,人們連衣服都是用大布做的,何況圍裙呢?
母親的圍裙一般是系在腰上,腰以上的部位沒有,主要作用是防止做家務時把衣服磨損或弄髒了,只是一種勞動制服的作用,談不上漂亮不漂亮。
記得母親每天的習慣動作就是出門上工時把圍裙一解,抖一抖圍裙上的塵土,放在家裡門後掛著。從生產隊做工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用圍裙把身上的灰塵一撣,然後就把圍裙系在身上,趕忙做飯洗衣。
母親圍裙的作用除了做家務用之外,在我們的眼裡還有很多用途。
春季,母親的圍裙是我們擦汗的毛巾。每當我們從外面玩耍回來,往往總是大汗淋漓,母親生怕我們汗溼了背心,引起風寒咳嗽,總要用圍裙幫我擦乾背上的汗水,邊擦邊嘮叨:如果不即時擦乾汗水,會生病咳嗽的。
夏天,母親的圍裙又經常是沒有帶雨傘時的遮雨布。無數次,我躲在母親的圍裙下面,躲過了雨淋,感覺圍裙就象老母雞的翅膀,呵護著我們,為我們遮風擋雨。
秋天,我們經常在外挖苕撿谷拾柴火,一回到家,母親就催我們即時洗手洗臉,並用圍裙為我們擦乾臉上手上水珠。有時在收穫莊稼時,如果所帶的工具不夠用,母親的圍裙又成了盛物的布篼篼。
冬天天氣轉寒,我們放學回家總能看到母親的圍裙裡蓋著一個暖暖的烘籠,一走進家門,母親就趕忙把我們凍紅的小手拉進她的圍裙下面烘手。如果發現我們有鼻涕,也會狠狠地用大拇指與食指一夾擠出象濃一樣的鼻涕,邊擠還邊說:鼻涕佬!鼻涕佬!將來老婆都娶不到。然後就用圍裙幫我們擦乾淨。有時候,母親還在烘籠裡烤著香噴噴的米粑,象變戲法一樣從圍裙裡拿出來給我吃。那個香甜的滋味,至今還經常想起。
記憶最深的是,自小失去父愛的我,有時在外受別的小孩欺負,一回到家,母親就會用圍裙一邊幫我擦去傷心的淚水,一邊安慰我們道:兒啊,你是沒有父親的孩子,在外面讓著點別人,爭氣要在用功讀書上,河路望遠走,別看著腳跟走。
母親雖然已經遠離我們二十多年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想起她老人家繫著圍裙點著煤油燈紡紗到深夜甚至有時紡到天明的情景。如今我們已經到了做爺爺的年齡,回想母親那時的情景,已經明白了,寒冷的夜晚,母親的圍裙不但有防髒耐磨的作用,還有一定的禦寒作用。
現在我們社會進步了,物資豐富了,人們也講究了。擦汗的毛巾花色品種繁多,既漂亮又柔軟,有的講究人還經常灑上香水。擦鼻涕的用品也由原來的手帕,改成了一次紙巾了。圍裙的式樣材質也多了很多,甚至有的圍裙有時裝的作用。老式圍裙的「萬能」作用已經變成了單一的衛生防護作用。
長大後,我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母親的圍裙似乎是萬能抺布,曾經笑著與母親說:你那圍裙不知道有多髒。
母親說:我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用來的,也沒有看到髒死誰呀。
是啊,現在想起來,母親的圍裙雖然沒有如今圍裙那麼漂亮,但母親那個象魔術師百寶箱一樣的圍裙,所承載的家的溫暖是無法比擬的。
作者簡介:江尊華,筆名雨竹,會計師,財務諮詢公司主管,《黃梅雨竹軒》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