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10月29日,米蘭《義大利人民報》總編穿上一套借來的不合身的晨禮服,匆匆趕往火車站,登上了開往羅馬的火車。
這位39歲的總編此前接到了國王副官的電話,告訴他國王已經任命他為義大利首相,他此去羅馬是要接管政府了。
這位報紙總編就是墨索裡尼。
《義大利人民報》是墨索裡尼在1914年創辦的。
當時一戰已經打響,但義大利尚未參戰,墨索裡尼在他的報紙上極力鼓吹民族主義,鼓動義大利參戰。
1915年5月,在愛國主義狂潮的裹挾下,義大利政府終於宣布參戰了,墨索裡尼縱情歡呼「這一光榮的、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
他公開表示,參戰是義大利成為一個大國所必須接受的洗禮。
墨索裡尼並非嘴炮,他自己也入伍參戰了,1917年6月因傷退伍,然後又回到報社繼續當他的總編。
一戰結束後,墨索裡尼召集了150多個志同道合的人和從軍時的一些戰友,在米蘭創辦了「戰鬥的法西斯黨」。
法西斯原本是指捆在一起的一束棒子,中間插一把斧頭,是古羅馬執法官吏的權力標誌。
法西斯黨宣揚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宣揚為實現社會平等而奮鬥,這些理念都得到了底層勞動者和退伍士兵的認可,紛紛入黨。
僅用了三年時間法西斯黨就匯聚了百萬黨員。
壯大聲勢之後,墨索裡尼決定在政治上有所突破,他們到處製造暴亂,並進軍羅馬製造動亂,迫使義大利國王不得不任命墨索裡尼組閣,來穩住社會局勢。
墨索裡尼從自己獨立辦報到奪取政權,僅用了8年時間;從建立法西斯黨到奪取政權,僅用了3年時間。
墨索裡尼的「成功」是靠什麼呢?靠的是反智主義的宣傳!
墨索裡尼是幹媒體的,關於宣傳他有深入的研究。墨索裡尼發現:群眾是很容易上當受騙、並願意受人支配的,這幫「傢伙們」(墨索裡尼喜歡這樣稱呼群眾)對不平等和紀律並不反感,群眾認為自己無法作主,於是就樂意受命於人,不必討論和辯論。
墨索裡尼總結宣傳工作的經驗是:「不必使群眾知情,只需使他們相信,使他們就範。」
因此,墨索裡尼的法西斯黨的口號就是「信仰、服從、戰鬥」。
信仰什麼呢?信仰法西斯主義。
法西斯主義是什麼呢?墨索裡尼私下裡說,「法西斯主義就是權力主義。」
但在對群眾宣傳時則根據群眾需要的口味去說,基本都是強調公平之類的,而貫穿始終的主旋律則是義大利人無比偉大的民族沙文主義。
服從誰呢?服從救世主——法西斯黨的偉大領袖墨索裡尼。
如何戰鬥呢?領袖指向哪裡就衝向哪裡。「信仰、服從、戰鬥」,其實就是要群眾盲信盲從,聽其指揮。
墨索裡尼寫文章非常快,二十分鐘的時間就能寫完一篇社論,而且從來不用修改。
他的文章沒有真實可言、沒有理性可言、沒有事件的過程、沒有縝密的邏輯推理,只有不容置疑的結論和煽情。
墨索裡尼還特別善於用標題煽情
例如,義大利政府與法國政府進行一戰後瓜分利益的談判,墨索裡尼對本國政府認可的條款不滿,他的煽情的社論的題目就是「不幸」,一下子抓住了愛國者的心,愛國者們為了避免「不幸」,紛紛上街遊行抗議政府。
再比如,他攻擊某個對手,斷章取義掐頭去尾地引出了這個對手的言論,然後把文章的題目寫成「蝸牛先生×××的驚人言語」。
民眾一看題目就先有驚人的反應了,群情激奮。
蝸牛先生有口難辯,越辯越辯不清楚,大多數群眾根本不會去看蝸牛先生的原文,即使去看,已經形成的心理定勢也改不過來了。
墨索裡尼知道年輕人對血性崇拜,故意宣揚「在近代史上,沒有一個黨一種運動能比得上法西斯,沒有一種理想能及得上法西斯,因為它是年輕人的血所供奉的。」
墨索裡尼為了讓群眾盲信盲從,極力貶斥民主,鼓吹革命救國論。
他說:「歐洲再要向民治的方向走,會愈走愈糟,只有革命可以救國。
少數賢明的人才能治國」——少數賢明的人當然就是指他自己。
墨索裡尼形容自由是一具腐爛的屍體,文明與個人的自由兩不相容,「個人只有在服從國家利益的前提下才能存在,隨著文明不斷發展,越來越複雜,個人自由也必須日益受到限制。」
墨索裡尼說,「只有知識份子才要自由,普通老百姓並不要求自由,他們覺得自由太多會影響社會的安定團結。」
1945年4月28日,墨索裡尼被他認為可以靠宣傳愚弄的「傢伙們」人民——推翻並抓獲,當即處死,他和他的情婦以及幾個心腹的屍體被倒掛在米蘭的中心廣場上,任由「傢伙們」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