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馬拉度納逝世的新聞刷屏,一代球王走了,綠茵場上再無上帝之手。
馬拉度納在世界球壇有如此高的聲譽,一方面是他的球技出神入化,另一方面,是他與阿根廷的國運緊密相連。
1982年,中國大搞改革開放,和英國展開關於香港的談判,阿根廷人也提出了大復興計劃,要收回被英國人侵佔的馬島。
與中國人睿智穩健的談判不同,阿根廷採用偷襲方式強佔馬島,結果引來了撒切人夫人橫跨2萬公裡的大遠徵。
大英帝國不講武德,聯合歐美一起欺負阿根廷這個100多歲的老同志。裡根斷絕外援、法國禁售飛魚飛彈,英阿馬島海戰阿根廷大敗,總統加爾鐵裡戰敗下臺,阿根廷發展的進程被戛然打斷,與英國結下了潑天的仇恨。
戰爭失敗、經濟崩盤,阿根廷亟需找回民族的自尊和自信。
直到1986年的世界盃。雖然在賽前阿根廷球員打出了「馬島是阿根廷的」橫幅,但是沒人看好身材矮小的阿根廷,況且,他們在1年多前的尼赫魯杯上,剛剛輸給了中國男足。
從來沒有哪支球隊在輸給國足之後,還能拿世界盃冠軍,也從來沒有哪只球隊在球場上能找回戰場上拿不到的尊嚴,只有阿根廷是個例外。
1/4決賽上,阿根廷與英格蘭狹路相逢,橫空出世的馬拉度納長奔68米,連過5名人高馬大的英格蘭球員,打入世紀最佳進球,將世仇英格蘭隊狠狠斬落馬下。
那一代世界盃是屬於馬拉度納的,不僅是左腳能拉小提琴的驚豔球技,更代表著阿根廷堅貞不屈的精神。
在市場上得不到的尊重、在戰場上找不到的尊嚴,只能在球場上拿回來。
從此,馬拉度納成了阿根廷國民意志的象徵。
於是我們不難理解,為何一個球星去世,國家要降半旗、國民會含淚送別。
因為阿根廷人知道,他們送別的不僅僅是馬拉度納,還有自己無法挽回的青春,以及遙遙無期的阿根廷振興夢。
除了足球,他們已一無所有。
1
今天的阿根廷是什麼樣子呢?窒息的看不到希望。
3年來,阿根廷每年的通貨膨脹率都高達30%以上,2019年更是高達53.8%,在南美僅次於要拿鈔票上洗手間的網紅委內瑞拉。
居民財富大幅度縮水,打工人沒有任何出路。阿根廷50%的勞動者,賺的工資都低於貧困線,14歲以下兒童,60%處於貧困狀態。
阿根廷的小老闆也基本放棄治療,官方扶持小微企業的「支票折扣」貸款,標準年利率為35%,黑市價高達78%。
七分利,普通企業誰借得起這錢,不如死了算了。
與此同時,阿根廷的外債高達3331億美元,還在以每月10億美元的速度增長,今天阿根廷的外債規模已經相當於GDP的90%,所有人乾死了都還不起利息。
南美版的烏克蘭指日可待。
整個國家看不起任何希望,只有足球能慰藉孤寂寒冷的心靈。
2
與我們很多人想像不同的是,阿根廷當年可是世界列強和發達國家,混到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
第一,阿根廷沒有建立起雙循環體系。
阿根廷物產豐饒土地肥沃,盛產金銀石油,遼闊的潘帕斯草原連顆石頭都沒有,是流著奶與蜜的天選之國。
1908年,阿根廷是世界第七大經濟體,人均收入與德國比肩,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號稱「南美巴黎」。
然而,阿根廷的強大是靠出口黃金白銀和牛肉牛奶等農產品換來的,過度的依賴外循環,整個國家經濟結構單一,最後變成了資源的詛咒。
畜牧、礦產和出口業外循環的繁花似錦,沒人關心對內循環至關重要的製造業,國家嚴重缺鈣。
強大的工業體系不僅僅是強國強軍的基礎,更會創造大量的GDP和基礎性就業,進而帶動市政、教育、醫療、服務等產業的發展,造就普遍的社會財富。
有了這份財富,要素和資源都會滋潤國內,內循環才能轉得起來,對衝國際局勢帶來的波動和影響,不看別人的臉色。
但阿根廷的農場主們才不管這些,不是誰都像中國人一樣充滿憂患意識。
結果兩次世界大戰一打,外貿停頓、阿根廷的外循環頃刻中斷,經濟直線下跌,產業薄弱的毛病暴露出來,一下被打回原形。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追趕越來越難。
第二,阿根廷被民粹意識左右。
二戰以後,阿根廷不是沒想過要追趕潮流,每任領導上臺都要拋出一個雄心勃勃的「復興計劃」。
然而,阿根廷人太急了,恨不得頃刻間就要翻天覆地,明天就要當上CEO贏娶白富美。正如鶴公說,
「改變其社會地位的急切心情,使大眾都開始追求一夜暴富,人類本性中的貪婪和健忘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派不行就再換一派,直到把激進的貝隆軍政府換上臺。
要上臺,就必須利用民粹主義,上了臺,只能被民粹挾裹採用短期行為,要麼通過高福利政策寅吃卯糧甚至大借外債;要麼乾脆通過發動戰爭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多苟延殘喘幾年。
阿根廷的精英不是不知道要強化造血能力,但是,民粹主義、狹隘民族主義和經濟問題政治化這三座大山壓在阿根廷的身上如跗骨之疽,要求立竿見影的社會思潮,讓任何改革者都沒有迴旋的餘地和空間。
多少強人,躊躇滿志的上臺,離去時是一曲麥當娜的《阿根廷,別我問哭泣》。
整個阿根廷就像馬拉度納,夢幻開局落寞結局,一手好牌打的稀爛,幾十年下來,國家越折騰越窮,老馬再一走,他們連足球都快沒了。
3
有人會說,阿根廷靠足球不好嗎?體育產業很朝陽,球星們也很賺錢啊。
各位,有教育立國的、有貿易立國的、有製造立國的、甚至有安倍晉三觀光立國的,但是足球立國,它立不住。
足球那點產值,對一個國家杯水車薪,才解決幾個就業,創造多少稅收?英國人航母壓境時,黃金左腳管用嗎?
況且,足球的成才率是多少?多少個踢球少年,才能出息出一個馬拉度納、一個梅西?概率比得諾獎還低。
盛產球星的國家,要麼是荷蘭這種吃飽了撐得追求自我實現,要麼是阿根廷這種沒有出路博一個前程。書包翻身的成功率高達90%,普通人改變命運的最好方式永遠都是讀書。
有人說,1986年對英格蘭的比賽,是馬拉度納一生的濃縮,天神與魔鬼的兩副面孔在同時閃現,而在球場之外,馬拉度納也展示了這一點,有時候他是上帝,而有時候,他只是一個孩子,爽性而為,不計得失,你永遠無法了解真實的馬拉度納。
這一切,都源自他沒有經歷過高等教育,沒有大國的氣質和文化薰陶。
老馬一個年代的那些球星,看看克林斯曼、看看荷蘭三劍客,甚至世仇英格蘭家晚一點的貝克漢姆,人生和事業的成就都要比他圓滿和成功的多。
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足而知禮節。在時代洪流的衝刷下,每一個明星在世界舞臺的每一個側面,都是祖國實力的投射象徵。
足球可以一遍遍從頭再來,但國運沒辦法看成敗人生豪邁。
二戰後所有的工業化追趕者,從波斯灣雄獅到潘帕斯雄鷹,也就只有中國成功了。
也就是每過4年,人們才會想起有個叫做阿根廷的國家,也就是回憶往昔,人們才會想起遙遠的馬拉度納。
足球巨星是改變不了民生福祉的,世界強國都是鋼筋鐵骨的雙循環之王。
今天是感恩節,感恩為我們帶來無限精彩的一代球王,也感恩迄今為衝出亞洲而努力的中國國足,
一套西裝3萬塊。
從他們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強大國力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