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它夾著雨就來了,毫無徵兆,淅淅瀝瀝。
有人說,八月是橘子味的,酸酸甜甜,像極了她那新生的愛情。
有人說,八月是汽水味的,氣泡迅速浮到水面上高調地破裂,咕嚕咕嚕,像極了等待錄取通知書時沸騰不安的心情。
這挺好,五味雜陳,本就該是生活該有的味道。
說索然無味的朋友們,是時候該把發黴的心情拿到陽光底下去曬曬了。
朋友順勢反問我,頭,我倒也很想知道你的八月是什麼味道。
我沒有馬上回復她,而是寫下了這篇文章。
用長篇大論來回答這樣一個還不足二十字的問題,我總是樂在其中。
因為我從來不吝嗇自己的文字
動筆之前,我特意跑出門去。閉上眼,深吸氣,慢吐氣,反反覆覆幾次
這聽起來有點神經質,但很有效,我心裡馬上有了答案。
是青草夾雜著雨後新鮮泥土的好聞的味道。
這是我所生活的地方的味道,大概也是我的八月的新鮮味道。
我所生活的地方,是我大半個世界。
我十八年的時光,有二分之一栽種在這裡。
在這裡,太陽總是不願意下山,把光與熱盡數留下,留給山頭一大片紫紅得浪漫的晚霞。
倦鳥四散,喚著農忙人暮歸。
年年歲歲,太陽還是那個太陽,晚霞還是那片晚霞,倦鳥也還是那群倦鳥
只是那些熟悉的農忙人面孔,少了一個又一個,換了一代又一代。
在這裡,雲邊有個小賣部,那時總吸引著我們這些小屁孩。小屁孩們拿到心愛之物,掛著的鼻涕也顧不上抹上一把,嘻嘻哈哈地簇擁著跑遠了,把守店老人笑眯眯的寒暄遠遠甩在後頭。
在這裡,過家家的道具從來不是毛茸茸的玩具,而是活生生的蚱蜢。把它丟進洗澡水裡再撈上來,一命嗚呼後總惹得我們淚腺爆炸。
在這裡,不再需要戴著都市人的面具度日。
每天在晨光熹微中醒來,你就是你自己。
每一個放聲大笑,扯喉唱歌,山間晨跑,都是極真實的模樣,最快活的模樣。
在這裡,不會再被貼滿定義你人生的標籤字條。
那些搞得你凌亂,讓你覺得累贅的定義標籤都會被你抖掉在冰涼的河水裡,靜謐的樹林裡,低矮的山丘上,成為一地紙屑垃圾。
不會再妨礙你的行為,阻礙你的五官,阻止你去感受風景與天氣。
在這裡,你不再承載著升學升職的壓力,你人生的不如意都會被溫柔的大山寬恕。
你不會被認為已經是一名需要承擔很多人生責任的大學生,充滿善意的人們總會熱情詢問你是初中生還是高中生。
其實這都只是寒暄,在他們眼裡
你一直都只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十年前是,十年後也還是。
我所生活的地方,佔據了我大半個生命。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二分之一紮根在了這裡。
在這裡,團圓的節日總會歡聚一堂,把在外拼搏的苦累摻在米酒裡,碰杯後,仰頭大口喝下
把風塵僕僕,點滴鄉愁咽進肚子裡。
然後開口講的,就又是那些惹得哄堂大笑的逸聞趣事了。
在這裡,總會有人期待著我的歸來,白髮蒼蒼,像巣裡的倦鳥。
在我扶著她走路,清楚地感受到那老人獨有的鬆弛的皮膚時,我才後知後覺地顫慄起來。
我所生活的地方,在一點點地老去。
這個詞語用得也許不是那麼貼切,畢竟有生命的生物才會用到老去這樣的字眼。
不過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在一陣熱鬧後,終究是一點點安靜了下來。
散落出來的紅鞭炮再也沒有小屁孩去撿回來點燃。
在無邊黑夜中綻放的五彩煙花,照亮半邊天空,也照亮了底下空蕩蕩的街道。
從小愛跟著哥哥到處亂跑的小跟屁蟲,在哥哥長大外出工作後,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是我跟丟了麼?
親愛的朋友們啊,讓我來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雲邊有個小賣部,背後是山,貨架上堆著歲月和夕陽。
老人靠著竹藤躺椅假裝睡著,小孩子偷走了一塊糖
一眨眼,貨架上悄悄布滿了厚厚灰塵,竹藤椅偷偷褪成了灰白色,
嘻嘻哈哈的笑聲漸漸遠去,變小,變小,直到再也聽不見,覓不著
淚水何時落地,飛鳥要去何方
人們聚和離,雲朵來又往。
我所生活的地方,真真實實的存在,卻又常常出現在我夢裡,虛幻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
夢裡的人,白髮蒼蒼,將期望悄悄放大,等著她魂牽夢繞的人兒。
其實《成都》這首歌,很多人都不敢聽,光是旋律響起,就會一眼萬年。
因為講故事的人,總有一個故事不願意講。
怕滿心苦澀,怕淚流滿面。
但是故事仍在上演,生活仍要向前
珍惜眼前人眼前事,才不至於讓自己成天泡在苦水澡裡,嗟嘆人生的反覆無常。
所以
八月了,聽從內心的聲音,走一遍夢中的那片土地吧
起碼,再裝一行囊熟悉的味道,重新啟程
八月了,對愛你的人再好一點吧,
起碼,比起七月,要更愛他們一點。
編輯|TT
審核|小靜
微信號|xxx-gdragon-ly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