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
提起「武則天」的螢屏形象，你會想起誰？
是劉曉慶、潘迎紫、賈靜雯還是範冰冰？不過，迄今為止，擁有「最美武則天」頭銜的，仍然是她——馮寶寶。
這位上世紀最有名的童星，1984年憑藉《武則天》走入萬千內地觀眾的視野，她的少年武媚娘嬌媚可人，稱帝後的女皇又威儀天下。
對許多人來說，也許後來有了很多「武則天」，然而唯有馮寶寶留下的烙印太深，難以抹去。
後來，她把孟姜女、貂禪、西施、楊玉環演了一個遍，是公認的「為古裝戲而生」的女演員。
人們總愛用「人生如戲」來形容命運的不可控，馮寶寶這一生，卻堪比一部苦情大戲。
3歲出道的天才童星，兩次獲得金像獎影后提名、兩次獲得金像獎「最佳女配角」，婚姻不幸被迫與兒子骨肉分離二十餘載，又因抑鬱症險些自戕……
作為演員的馮寶寶，儘管已經在銀幕上扮演過形形色色的悲喜人生，然而她自己66年的人生路，如此跌宕起伏、悲戚慘烈，怕是編劇也不敢這麼寫！
01
「我在戲裡演活了好孩子，爸爸媽媽接送我上學放學，但好諷刺！現實生活裡，我從未有過這種待遇」。
馮寶寶祖籍廣東，1954年10月30日，生於馬來西亞婆羅洲，迄今拍過200多部電影，仍保持著華人電影史上童星拍攝影片數量的紀錄。
馮寶寶血液裡天生就流淌著作為演員的基因，來自於她出身的電影世家。
母親陳惠瑜是演員，父親（養父）馮峰是知名導演，叔父馮敬文是知名的反派專業戶；馮寶寶2歲半的時候就客串了電影，5歲就被父母安排，拍攝了電影《毒丈夫》，沒想到一炮而紅。
她此生拍攝的200多部電影裡，其中150部都是童星時期所拍，6歲到9歲的三四年間，拍攝了超過120部電影！等於每年完成30-40部電影，更驚人的是幾乎每一部都票房告捷。
美國舊金山曾經將1989年6月3日命名為「馮寶寶日」，在梅豔芳之前，她就被稱為「香港的女兒」。
不知是否命中注定，每個被稱為「香港女兒」的女明星，都有一段被親人壓榨至狠的不堪回首童年。
馮寶寶作為童星最紅的時候，恰好是她該上學的時候，然而父母為了讓這隻「金蛋」儘可能賺錢，強迫她夜以繼日地拍戲，甚至曾3天3夜不眠不休！
那時候的馮寶寶，在大銀幕上，是全香港人的「心肝寶貝」，然而在父母眼裡，她只是一個生財工具。
還是小學生的年紀，她就已經拿著一線大明星的收入，一年的片酬可以在彼時的香港買十幾套房！
據說，當年滙豐銀行的總裁曾笑言：「我印鈔票的速度，尚趕不及馮寶寶掙錢。」
然而馮寶寶的父親（養父）馮峰，卻嗜賭如命，把女兒賺來的錢輸得精光，更在女兒16歲時，謀劃著讓女兒賣身替他還債。
16歲，本應是少女還在做夢的花季，對馮寶寶而言，卻遭遇了雙重的晴天霹靂：
這一年，父親差點以10萬美元就把她賣了；這一年，父母離婚，為爭奪女兒撫養權鬧上法庭，母親曝出了一個秘密：馮寶寶一直在情感上親近的父親，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種種打擊之下，16歲的馮寶寶精神崩潰，更需要入住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病癒出院後為了離開傷心地，她在一個影迷的資助下，隻身赴英國留學讀設計，也終於圓了她的讀書夢。
若干年後，一直憎恨著養父、恨了30多年的馮寶寶，終於在養父去世前的最後五年與之和解。
那段不堪回首的童星經歷，她也在人到中年後，才第一次說出了噩夢般的心路歷程：「那時，我不懂得表達情緒，遇上哀傷、失望的情況，正常的反應是哭的，我竟會笑；遇上開心的事情，人人笑呵呵，我反而哭起來。對人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如何跟人打交道，如何做反應。」
那個娛樂大眾的童星，童年全然被名利摧毀，成了父母手裡的牽絲木偶。
02
「80年代是我走得最吃力的人生階段，剖腹產子、離婚、與兩兒子分離，自力更生、往臺灣發展、入醫院面對剷除子宮纖維腺瘤手術……我一一獨自面對，沒有親人依靠與支持。」
馮寶寶赴英國留學期間，結識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做金融的商人招再強。
有過那樣一個童年、那樣一對父母的馮寶寶，自然渴求情感上的避風港。於是1977年，23歲的馮寶寶便嫁給了招再強，並在81年和83年先後生下了兩個兒子招啟宗、招啟正。
可惜遇人不淑，她眼中的白馬王子，在離婚時，露出絕情一面：要求她承認自己有精神疾病才肯籤字，並以此為理由奪走了兩個兒子的撫養權。
這段婚姻失敗的原因，是招再強給馮寶寶帶來的不安全感所致。
婚後第一天，馮寶寶的乾爹便登門要債，原來招再強以她的名義向其借了數百萬，除了乾爹，還有幾位親戚也來要債，這樣的尷尬和不安，在之後數年的婚姻生活中，成為家常便飯。
至於後來（2004年），自稱招再強在與馮寶寶婚姻中外遇對象的女子，帶著私生女來認父，那就是另一樁故事了。
馮寶寶的吃飯手藝，一直都在。
葉童曾說：馮寶寶的哭戲好到，能控制哪一隻眼睛流眼淚。
1983年生完二兒子，84年便拍攝了《武則天》，隨後相繼演了《秦始皇》《楊貴妃》《西施》，由此創造了事業的第二個高峰。
當她在螢屏上扮演絕代佳人、轟轟烈烈地愛恨時，她的婚姻狀況卻正好相反。
1986年，為求速速下堂去，馮寶寶不得不同意在離婚協議上，承認自己患有精神疾病，失去兩個兒子的撫養權，由此後悔了20年！
離婚後，孑然一身的馮寶寶，進入了她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那段時間經濟動蕩，馮寶寶工作銳減，正在按揭的房子還不出房貸，被銀行收回；沒房、沒錢、沒工作，她只能棲身於朋友家的鬥室。
某個深夜，她鑽了牛角尖，自問：「我辛苦了30幾年，為何落到如此田地？」站在窗邊，想跳下去，一站就是五天。
五天之後，她忽然想兒子，很想很想，再次見到兒子，抱抱他們，這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令人嘆息的是，馮寶寶在鬥室中，一念之差，險些自尋短見時，兩個幼小的兒子在繼母的陪伴下度過無憂童年，並不知道這位親生母親正在生死間掙扎。
據名記查小欣回憶，馮寶寶曾致電自己，想求得幫助：「她很急切說『我很想聯絡一對兒子，可是一直聯絡不上。他們年紀還小，我很擔心、也很掛念他們，你可以告訴我他們的近況嗎？』」
查小欣說，雖然未作人母，但也感受得到馮寶寶的焦躁無助。
1993年，馮寶寶在《新不了情》中扮演袁詠儀的母親，一個飽經滄桑的戲班班主，一句唱詞「往後的歲月，苦痛要做人，歡笑要做人」，字字盡然是她的人生寫照。
03
90年代，是香港電影最輝煌的十年，馮寶寶也在此期間，再度闖出了第三個事業高峰。
她先後憑藉《飛躍黃昏》《不一樣的媽媽》兩次獲得金像影后提名，並憑藉《92黑玫瑰對黑玫瑰》《新不了情》連續兩屆拿下最佳女配角獎。
特別是《92黑玫瑰對黑玫瑰》，劉鎮偉執導的這部電影，以無釐頭喜劇致敬五六十年代的粵語長片，在第12屆金像獎獲得9項提名，並令馮寶寶奪得演員生涯中第一個金像獎（最佳女配角）。
第一段婚姻結束後，抑鬱症復發的馮寶寶，吃了18年的抗抑鬱藥物，1999年第二次踏入婚姻，嫁給馬來西亞知名建築師翁兆泉。
婚後，他們移居馬來西亞，這也是進入21世紀後，馮寶寶就幾乎消失於螢屏的原因。
翁兆泉的女兒是馮寶寶的影迷，撮合了兩人，當外界以為馮寶寶再婚幸福為她高興時，2012年，她再度宣告離婚，結束了這段13年的婚姻，迄今單身。
至於離婚原因，馮寶寶說，其實這段婚姻一開始就是為了兩個兒子：當年前夫招再強舉家遷往馬來西亞，她不願跟兒子分離太遠，當時該國還不接受投資移民，於是為了久居當地，就接受了翁兆泉的求婚。
直到兩個兒子已經長大成人，馮寶寶驟然空虛下來，才發覺：這樣的婚姻如同死去，不能再過下去了！
於是，馮寶寶的腳步，跟隨著進了電影圈做導演的大兒子招啟宗，又回到了香港。
2015年，告別影壇20年的馮寶寶，為了大兒子擔任副導演的電影《媽咪俠》，重回大螢屏。
04
這部名為《媽咪俠》的電影，幾乎是馮寶寶半生風雨的縮影。
故事裡，名為「阿愛」的女人，人到五十，活了大半輩子似乎都依附男人而活：童年時依賴父親，父親卻拋棄了她和母親；結婚後依賴丈夫，丈夫卻無故失蹤仍下她和兒子；老年時想依賴兒子，兒子卻是百無一用的宅男……阿愛阿愛，你要的愛，誰能給你？
馮寶寶為這部電影復出，這部電影卻像兒子送她的禮物，電影上映後，馮寶寶拿下了加州獨立電影節2015「傑出女主角」獎。
該片首映式上，馮寶寶兩個兒子都來了，陪伴在她身邊。
當小兒子說出：「在我心中，我媽媽是最好的女演員」，馮寶寶萬般滋味在心頭。
這些年，她一路磕磕絆絆，找到信仰，治癒「抑鬱症」同時，也在努力彌補自己在兩個兒子成長中缺失所帶來的鴻溝，他們曾經跟她頗為疏離。
大兒子20歲就決定入行拍電影，馮寶寶曾怕兒子難找工作，極力勸阻，可大兒子說：「那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就算窮到要睡路邊，我也是堅持理想。」
愛子心切的馮寶寶，曾經四處找人脈，為大兒子鋪路，卻遭到兒子的拒絕，他說：「我不想藉助母親的名氣，我希望出名後才告訴大家：我阿媽是馮寶寶。」
這些年，她學會了該如何做一個與兒子保持獨立的母親，學會了該如何把快樂與尊嚴的來源，都建立在自我快樂和自信為前提。
於是她減肥健身，重新回到螢屏前，又張羅著寫自傳、拍紀錄片，2018年她腦部長了靜脈血管瘤開刀，仍可以十分樂觀面對。
如今，兩個兒子一個在電影界，一個投身房地產界，都闖出了一片天地。
「一世人滿身是債」，馮寶寶曾如是說，她這荊棘滿布、跌宕起伏的人生，全憑一腔孤勇走過。
去年，她在泰國遭遇車禍，被媒體問及，她平靜地說，已經為身後事做好了計劃，包括自己的墓園設計圖都已想好。
今年已經66歲的她，用前半生還父母的債，後半生還兒女的債，如今終於找回為母親的尊嚴，找回為女人的靈魂，為自己而活了。
祝她母親節快樂。
今日主筆：某小刀。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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