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沒有走過黑木崖，都稱不上自己是個戶外愛好者。這是湖南戶外愛好者中廣為留傳的一句話。
黑木崖，原名叫黑木界，地處懷化市沅陵縣明溪口鎮的陳家溪村，在著名休閒勝地借母溪的西門口外。上世紀風菲一時的金庸武俠小說《笑傲江湖》所述魔教——日月神教總壇的所在就在黑木崖，那是個充滿傳奇的神奇之地。光明頂上，神教禁地，百丈懸崖，絕境山岡，險象環生，四處危機，陷阱重重。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統江湖」指點江山，江湖俠士徵服魔教險阻重重，令狐衝與東方不敗決戰絕地，與任盈盈隱居山穴相守一生，刀光劍影，江湖紛爭，恩愛情仇，人生輪迴，引得滾滾世上潮，滄海一聲笑……
有人說沅陵的黑木崖就是金庸大師小說裡的原型地，裡面許多場景，均被一些愛好者在黑木崖裡一一找到，還在高山之巔的魔教禁地「光明頂」活靈活現地擺出了江湖各教的名牌，以日月神教牌坊為最高。我們策划過幾次，想去穿越黑木崖，無奈天公不作美，只好作罷。在金庸大師去世兩周年之際，久違的黑木崖終於在11月14日迎來了我們一起走吧戶外聯盟的一行九人。
穿越黑木崖，分正穿和反穿兩種走法，全程約十公裡左右。正穿，從陳家溪村村部下面三四公裡的一個自然寨起步，尋著在山下看到的一座懸壁為目標就不會迷路。當地的老鄉告訴我們，上山只要遇到分叉的路，記得往右走就不會走錯。反穿，則是沿鄉村公路直上至黑木崖村子公路的盡頭，然後徒步上山至光明頂，再沿百丈懸崖，最後下山，到達正穿的起點處。大部分人，喜歡走的是正穿這個方向的線路，因為，這裡的路基本是爬坡上行或繞著懸壁平著走，人走在懸巖之上容易掌握平衡一些。反穿的路線由於峽谷的原因，石頭上長年長滿青苔，人踩在石頭上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入懸崖深谷，比較危險。
我們走的是正穿線路，越過河對岸往上而行，基本是垂直的陡坡，樹葉鋪滿了山路，人走在上面，只聽「嚓、嚓」的聲響，舒服而有樂感。越往上走，樹木蔥蔥籠籠，層層密密，一些還未凋謝的紅葉點綴在山間，為初冬增添了些許生機。經過一小時的艱辛，在攀爬過幾處梯級式的巖層後，便到了一處大懸崖下，路有兩條，我們選擇右邊常規線路，那是通往神教禁地的路。
這條線路非常險峻，腳下不是垂直的陡坡便是懸崖，給人一種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入懸崖深谷的驚心。路也似路非路，全是沿著懸崖走，那些植被少的地方，有人走過的痕跡便是路。路最寬處不過一米左右，最窄處則只能容下一隻腳板，有的僅僅只能用腳尖踩在懸巖上，好在有人在懸壁上安裝有作為扶手的鐵鏈，不然，這路是根本無法走的。一路過去，斑斕的樹葉厚厚地落在山坡上，人踩在上面非常輕柔，也很享受。然而，在這美麗的光鮮下，充滿著危機。在一個拐彎處，我回頭招呼同伴，一不留神，左腳踩在樹葉上溜冰般地滑了兩步，待右腳踩在懸巖邊想站穩時，因為用了點力，踩空了腳下松落的土質，人便滑落入坎下，然後，隨滿坡的樹葉如滑草般地滑落下去，溜了近十米左右才順勢卡在樹上，引得大家驚叫聲一片，幸好，人沒有一點事。儘管虛驚一場，但所有的人都被那一刻的驚心所感染，人人都警覺了起來，弓腰駝背，小心翼翼，喧譁和讚美聲少了，只有腳下踩著樹葉的「嚓嚓」聲響，那聲音也不再悅耳，仿佛彈奏《十面埋伏》，人們屏住呼吸，抓樹子，貼巖壁，拉鐵鏈，既害怕，又捨不得美麗的風景。老男孩見此情形，邊走邊提示：「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然而，風景確實太美了，不一會，人們便忘記了剛才的歷險，心早已被沿途的風景俘虜去了，激動之聲此起彼伏。
處處懸崖傲然挺立，頭黑身白的，像大企鵝，頭尖身圓的，如山筍。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一般在溶洞裡才能生長的鐘乳石，卻長在這裡很硬的懸壁上，有的千瘡百孔，滿目猙獰，更多的似龍頭，如仙桃，像小猴，是貓狗，惟妙惟肖，掛在懸壁伸向空谷。
許多蘢蔥的大樹緊靠懸壁生長著，樹幹大而直，直插崖上，枝葉茂繁，透著極強的生命力和穿透力，有的有一抱大，有的要幾個人才能抱住。那些長在巖石縫中的樹木，特別的扎眼和神奇，有的根須頑強地伸進巖石裡，不知是靠吸取什麼居然養成了參天大樹。有的在懸壁上的石縫裡紮下一個根，然後拖著長長的似樹幹的根，緊貼著懸崖將根須深深地扎進泥土中，如虹吸水，即便是如此惡劣的環境，樹杆卻異常粗壯，落入土中的樹根十分發達，盤根錯節，如修飾的根雕鬼斧神工。崖下到處森林密布，抬頭上看，樹的上面是懸崖，懸崖上面是藍天，而腳下是懸壁空谷，人困在這裡，真的插翅難飛，即便是鳥兒也難以駐足，唯有山狐才有可能貼在石壁上，這讓人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一些細節，山狐帶毒，引為奇器，當年，江湖好漢進攻東方不敗，是否曾在這裡被山狐攻擊得體無完膚、七零八落呢？
十裡懸壁，有不少地方呈月牙形狀，月牙下的懸壁中，有一條細細的小山路，這些地方，裡面是光禿禿的巖牆，灰沉沉溼潤潤，使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既怕有毒，又怕人踩著了會滑落跌入谷中。月牙的外面非常空曠，下面是綠鬱郁的森林，即便你縱聲大喊，聲音也傳不過十米，人待久了，油然而生一絲恐懼。
風化的沙石鋪在人行的路上，即使懸崖邊上長著有些綠油油的小植被，也讓人望而膽寒，腳下很滑，土質也很鬆，誰知道何處是陷阱呢。懸壁中，有些地方上下左右是無路可走的，人們便在懸壁上鑲著鐵鏈，依山鑿出一個個小窩，供人面朝絕壁拉著鐵鏈攀崖而上。一些地方的懸崖太窄太陡，怎麼都不好走，人們便在懸崖一些較硬的石縫中鑿開一個小平面，可供腳尖落地，人則懸空地拉著鐵鏈橫著慢慢沿行，膽小者不敢後視，因為十分驚險。
走出懸壁，以為直接爬上山就可到達目的地。待我與苗路灣上到半山時，卻怎麼也找不到路了，四處荊棘，錯覺讓我們短暫地迷了路。老鬼嫂子急忙叫上野渡橫舟，要他們往右邊看是否有路，不一會，就聽到了下面的聲音：「看到路標了！」原來，走完這段懸壁，還得從右邊橫著走才對，那裡儘管也是懸壁，壁下卻有可以走的路，只有穿越這裡，才能通往光明頂。
顧不上欣賞懸壁的風景，我們一路走去，然後順路攀巖而上。山上基本無路，滿山石林，雜木叢生，藤蔓密布。石林嶙峋怪異，溝溝壑壑。藤蔓雜而亂，密密麻麻地纏著樹木罩著石林，人們只能順著石林之間的縫隙或穿過乾枯的樹藤才能艱難穿越，要不是靠著前人零星留下的路標識，很難走出這迷宮般的戰陣。朋友們玩笑地說，日月神教的領地真是險要的禁地，本以為走過艱難的十裡懸壁就可以看到希望了，誰知這裡才是最難的，精疲力盡後藤蔓纏身，只要一支長矛相對，縱有萬般武功，也是施展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越走越艱難，爬到半山，石林似牆，雜木如織，古藤如網，人入其間，進退不得。沒了路標，我艱難地往前開路，越走越迷茫，便叫武陵熊他們不要跟著上來，往左右看看是否有路，不久，下面便有人大聲叫喊：「教主練功的山洞在這裡。」大山深處和喜相逢幾個驢友聽聞，顧不了疲勞，紛紛趕往洞裡擺上ＰＳ打起坐來。原來，直接從石林上面走是行不通的，要想到達日月神教的最高峰光明頂，只有從這洞裡經過，洞約六七平米，前寬後窄，從洞裡窄得僅容一人過身的洞口爬出，洞口左邊便是路。而且，路越去越寬，爬上山頂，就是光明頂了，千辛萬苦，總算進入魔教禁地。
對於黑木崖的出處，是有爭議的。金大師的《笑傲江湖》就存在瑕疵，其原著：「黑木崖是在河北境內，由恆山而東，不一日到了平定州」「離平定州西北四十餘裡，山石殷紅如血，一片長灘，水流湍急，那便是有名的猩猩灘」。實際上，平定州從來就隸屬山西，並非河北。而猩猩灘則是在平定州東部邊界，也非西北。恆山去平定州是南下亦非向東。儘管，金大師的小說為虛構，但確確實實是出現了低級錯誤的。然而，金大師也確確實實在沅陵生活過，那是抗戰時期，他隨流亡學校來到沅陵，借母溪自古就出名，大師肯定走過，也一定到過這裡的黑木崖，形成《笑傲江湖》時，大師用這裡的名，這裡的景也非偶然。無論是有心，或是無意，《笑傲江湖》後，黑木崖終歸是引起了江湖紛爭。只是，大師已去，紛爭何人評說？
（海納百川2020年11月18日於花垣縣趕秋路18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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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角角
責編/麻麻
編輯/王向遠 李艾家
審核/尚欣 黃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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