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在特殊的日子裡,我們不說唯美的真情故事,不說精彩的愛戀傳說,而是想分享給大家一段「天子被誣陷為渣男」的歷史。
周厲王是歷史上有名的暴君,他下臺後,年幼的周宣王即位。在四十六年的統治生涯裡,周宣王向貴族們讓渡了很多權力,以至於到了他晚年的時候,整個王朝陷入了十分混亂的局面。但是周朝並沒有亡在他的手中,而是亡在了周幽王的手裡。
西周時期中心區域圖
出自 | 《中國歷史地理圖集》
作者 | 譚其驤
周幽王上臺以後,整個國家破敗不堪,死氣沉沉。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在作死的道路上格外努力,堪稱是「望鄉臺上跳芭蕾——不知死的鬼」。那周幽王最大的問題出在了哪呢?
出在了「婚姻問題」上。
西周建立之初,有幾項重要的原則,其中一項就是利用姻親關係鞏固王朝政治。但奈何渣男最擅長的事就是無視原則。周幽王的原配王后是申後,在她的背後,是一個勢力強大的申氏家族。當時,南方的楚國逐漸崛起,並出現向北挺進的趨勢,於是為了提防楚國,周王室就派申氏家族遷往南陽盆地,也就是楚國的北部。
所以在周幽王時代,申後的地位應該是很高的,第一,她的背後是勢力強大、拱衛周王室的申氏家族,第二,她還為周幽王生了個兒子,叫做宜臼,也就是後來的周平王。但在周幽王遇見了褒姒之後,他的渣男體質就藏不住了,他棄糟糠之妻於不顧,很快忘記了申後為他做的這些事情,轉而對褒姒百般疼愛。
關於褒姒的出身,還有一個有些獵奇、情節曲折的傳說故事。
傳統文獻上記載,夏朝的時候,一個姓褒的神仙變成了兩條龍,這兩條龍在夏朝的宮殿上翻雲覆雨,流了一地的水,這種水叫做「漦(chí)」。夏朝人看到後,就把龍漦裝在罐子裡,放在了陰涼通風處。結果這個龍漦的保質期也真是長,一直存到了殷,又從殷存到了西周,存了幾百年。
周厲王掌權的時候,有人打開了這個罐子,裡面的龍漦流了一地,再也無法清除。這就需要一些宗教儀式,於是為了把龍漦弄乾淨,一群裸女圍著龍漦大聲喊叫。女人喊著喊著,龍漦裡就爬出來一隻老鱉,這老鱉三爬兩爬,爬到王府裡,撞倒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隨後的幾年裡,小姑娘和平人一樣,沒什麼不同,可等到她十五歲的時候,居然「無夫而受孕」。懷孕了就得生出來,可這孩子可以說是龍的血脈,在當時人眼中是不祥之物,生出來也沒辦法「上戶口」,怎麼辦呢?小姑娘就把這個孩子扔到了路邊。
當時在位的周宣王很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因為他正被一則謠言困惑著:「檿弧箕服,實亡周國」,大意就是說,周朝會因為山桑木弓和箕草箭囊而滅亡。於是,周宣王下令搜拿帶著木弓和箭囊的人。一對夫婦因此逃亡的時候,在荒野裡發現了那個孩子,並將其送到褒國,撫養成人。
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於王庭,而言曰:餘,褒之二君也。夏後卜殺之與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吉。乃布幣焉而策告之,龍亡而漦在,櫝而藏之,傳郊之。及殷、周,莫之發也。及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於庭,不可除也。王使婦人不幃而噪之,化為玄黿,以入於王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既笄而孕,當宣王時而生。不夫而育,故懼而棄之。為弧服者方戮在路,夫婦哀其夜號也,而取之以逸,逃於褒。
這個小孩長大以後,那真是美得一塌糊塗,美得極具殺傷力,褒國的君主見了以後也很喜歡,就把她納到宮裡。後來,周幽王討伐褒國,褒國打不過,就把這個美女進獻給了周幽王。不久後,周幽王迎娶了這個美女,她就是褒姒。
所謂「男人重後婦,女兒重前夫」,周幽王娶了褒姒以後,倆人天天膩歪在一起,很快,褒姒就給他生了個兒子,名叫伯服。沒有兒子還好,生了兒子,家庭倫理劇那一套情節就上演了。周幽王直接把原配夫人申後趕下了王后位置,又把兩人兒子宜臼的太子之位廢掉,準備給褒姒和褒姒的兒子騰地方。
隨後,為了博褒姒一笑,周幽王不惜「烽火戲諸侯」,再後來,申後帶著兒子宜臼回到了娘家,為了替外孫奪回太子之位,勢力強大的申侯聯合了繒國和西戎,討伐周幽王。情急之下,幽王再次點起烽火,卻再也招不來各地諸侯了。就這樣,原本就已經破敗不堪、風雨飄搖的周王朝在一瞬間崩塌。
以上是史書中的表述,但這些是否真的發生過,還是要畫一個問號。因為整個故事有兩個疑點。
第一,「烽火戲諸侯」的時候,褒姒的年紀有多大?周厲王時代,裝著龍漦的罐子被打開,隨後經歷了十四年的共和時代、四十六年的周宣王時代,在此之後,周幽王才得以即位,期間共有六十年。換言之,如果真的發生了「烽火戲諸侯」,那麼此時的褒姒年紀應該在六十歲上下。周幽王會對一個六十歲的老婦愛的死去活來嗎?
「烽火戲諸侯」在歷史很可能並沒有發生過
第二,到底誰才是周幽王的原配夫人?古人的兄弟排行按照「伯仲叔季」的次序嚴格排列,比如三國時期,孫堅的大兒子孫策,字伯符,二兒子孫權,字仲謀。其中,「伯仲叔季」中的「伯」,是只有嫡長子才可以使用的,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反推出來,孫策的生母是孫堅的大老婆。如果孩子是小老婆所生,兄弟之間就要按照「孟仲叔季」的次序進行排列,比如東漢時期的大學者範滂,字孟博,他的弟弟字仲博,可見範滂的生母應該是他父親的小老婆。
那麼,褒姒的兒子叫什麼?——伯服。所以真實情況是否有可能是這樣的:褒姒才是周幽王的原配,他們的孩子伯服是真正的嫡長子。而申後的兒子宜臼,也就是後來周平王,根本不是什麼被廢掉的太子,他原本就沒有王位繼承權。隨後,他藉助自己外公的力量,成功登上王位,將褒姒母子汙名化。
倘若真相真是如此,無論是周幽王,還是褒姒,都無端背上了歷史的罵名,成了宜臼即位的犧牲品。但只要是謊言,都有被揭穿的一天,通過對時間的推演和對「伯服」這一名字的理解,我們做出了上述推理。這種推理未必完整地還原了當時的情況,但至少,它應該是一種更加貼近真相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