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妓與私娼(之一)

老友東門君對這個題目很感興趣，幾次囑咐我寫這個內容，另外位朋友金先生對晚明時期秦淮八豔很感興趣，我就勉強將二者合二為一，寫了玩玩吧。

娼妓的起源是來自宗教賣淫，即巫娼，接待賣淫，祭禮賣淫和宗教賣淫三種是賣淫的起源；前兩種不存在金錢交易，而後一種往往存在金錢交易。西方歷史記載的最早的起源是公元前3000年的古巴比倫，公元前5世紀希臘的歷史學家希羅多德曾描寫巴比倫神殿裡的妓女說：「每一個當地的婦女在一生中有一次必須去神殿裡，坐在那裡，將她的身體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直到有一個男人將銀幣投在她的裙上，將她帶出與他同臥，否則她不準回家……女人沒有選擇的權利，她一定要和第一個投給她錢的男人一起去。當她和他共臥，盡到了她對女神的職責後，她就可以回家。」可見，這是一個神願的神聖儀式，女子的名譽和自由只有儀式完成後才能獲得，這並不是一種恥辱，更多的像是成人禮。

中國的起源大多數學者贊成巫娼說，倒推到殷商時期，但是缺乏證據；真正可能性的是奴隸時代的奴隸妓，最早的歷史記載是在周襄王時期，管仲為齊桓公設立的女閭，《戰國策·東周策·周文君免士工師藉》記錄了這麼一段話：齊桓公宮中女市七，女閭七百。」閭」是門的意思，齊國常常在宮中以門為市，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在齊桓公的宮中，一共擁有七個做性交易的市場和七百多個倚門而站的妓女。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把妓女和交易相聯繫的記錄，管子是搞經濟是一流的人才，通過官營妓院獲取收入。

中文裡娼妓的原文是倡伎，原為表演歌舞雜耍的藝人，就是現在歌舞，影視明星啦，後來演化為娼妓，究其原因，是奴隸制向封建制發展的必然；漢朝開始，就有了公妓制度，漢武帝設營妓以慰軍士無妻室者，這也算首開隨軍妓女制度了。然後是唐宋元明，這期間的制度把妓女分為宮妓，所謂為帝王服務的；營妓（軍妓），為廣大戍邊將士服務的；官妓，為各級官僚服務的；家妓，私人所有，可以招待朋友的，比妾的地位低多了；私妓，即私娼，服務社會和廣大有錢買賣的人的。唐代開始官妓制度得以確立。當時由國家設立教坊司(執掌倡優的專門機構，相當於文化部)加以管理，規定凡在京師的官妓統由教坊管理並在教坊登記註冊。除京師教坊官妓外，全國各大都市都有為當地不帶眷屬的官吏、幕僚而設立的官妓，她們由政府統一供應衣服和化妝品，隨時準備承應宮差。以後歷朝，基本沿襲了唐代的做法，直到明宣德初年取締了官妓。

唐代著名女詩人薛濤就是樂籍，換句話就是公妓，後來才脫離樂籍。到了宋朝，很多文人的文名和官妓牽扯不斷，一方面文人習性，一方面互相博眼球，名聲大震。如野史記載，蘇東坡發配黃州時，與官妓打成一遍，寫詩唱和，當時有個有名的妓女叫李琦，唯獨沒有寫給她，一次酒醉，寫下詩句：「東坡五載黃州住，何事無言贈李琦。恰似城南杜工部，海棠雖好不吟詩」。一下子，如同今天的拍好大片的女主角，身價立增。另外的厲害人物還有柳永，終年混在妓寮，一經其品題，立馬成明星，您說這樣的大V,要帶錢出去混嘛？這個問題如同問張導拍個片子，女主隨便選個，不給片酬的，這還要排隊多少人啊？唐宋之時的官妓要從良需要當地官員批准的，這也是一個特色了，蘇東坡就幹過不少這些事情，可謂妓女之友。蘇軾有篇詞：「鄭莊好客。容我尊前先墮幘。落筆生風。籍籍聲名不負公。高山白早。瑩骨冰膚那解老。從此南徐。良夜清風月滿湖」。藏頭讀出來就是「鄭榮落籍，高瑩從良」的判詞。宋朝最有名從良的官妓就是韓世忠的妻子梁紅玉了，後被封為安國夫人。

明代宣宗時，有感官員鍾情吃喝玩樂，就把官妓廢止了，不允許官員去卡國家的油了，不過宣宗短命，不久規定也就流於形式了。明朝秦淮河上的畫舫最早實際上是明太祖朱元璋設立的官妓院，所謂晚明的秦淮八豔當初大多都是官妓，不過晚明時期，民營資本同樣發達，秦淮河上也出現了很多的民營妓院，私娼開始挑戰公妓了。不過地位上還是國營妓院比較厲害，如同您今天加油，是去私營的加油站還是中石油放心啊？-改天說下秦淮八豔的具體故事，這裡不廢話了。到了清代順治年間，直接裁除了樂籍，禁止娼妓。雖然官府不辦了，但是看了清朝一代，民營的從來沒有消滅過，只是在法律嚴格時更為隱蔽地下而已。

我們的鄰居-日本在幕府時期也建立了公娼制度，江戶時代有三大遊廊（即娛樂場所），江戶的吉原，大阪的新町，京都的島原。最早是有個叫庄司勘左衛門的人向幕府提出申請，藉口遊女（娼妓）要得到管理，列舉了幾條好處：一，能夠杜絕嫖客逗留妓院超過一天一夜；二，能遵守不僱傭被勾引者做妓女；三，便於對形跡可疑者進行搜索。於是，幕府於1617年同意了申請，並做出了更細的規定：一，禁止派吉原內的妓女超出吉原範圍內接客；二，遊女的服裝只能為藏青色；三，房屋裝修戒奢華；四，禁止嫖客長時間逗留；五，發現可疑者必須立刻報告。從此，日本開始了公娼的制度，相應的妓院也為幕府交納一定的稅收。不久，公娼受到了私妓的挑戰，日式的澡堂有僱傭湯女，提供一條龍服務，以湯屋作為賣淫場所也成為當時屢禁不絕的色情場所。有時，一個湯屋就有20-30名湯女，提供洗身，歌舞，酒食等全套服務。1624-1654年的30年間，幕府曾下令禁止湯女賣淫達10多次，並規定每個湯屋最多可以僱傭3個湯女。由此可見，官營和民營的矛盾了和私妓的猖獗。吉原遊廊裡的公娼遵循著傳統的「初見世」和「張見世」的等級制度（這兩個詞的嚴格定義沒有找到，希望有人可以教我），按照傳統的經營方式營業。直到1911年4月，一場大火將吉原遊廊焚為烏有，人間之惡消除了，吉原再也沒能重建。

日本也將公娼制度帶到了臺灣，1898年，臺灣淪陷後第三年，日本在臺灣推行了公娼制度，允許色情業合法化，向政府登記及納稅並接受政府管理；後來，臺灣當局開始實施公娼檢驗制度的同時，制訂了一個「落日條款」，規定性交易「業主」及「娼妓」的營業牌照限量頒發，已發執照不得繼承、轉移，所有人死亡後，營業牌照自然消失；公娼直至2001年就正式消亡了。可謂百年滄桑了。

好了，不多講了。如果喜歡，請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