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自稱「兔子」,「高手」想吐就吐!這樣「減肥」太危險

2021-01-08 北京日報客戶端

重點

一根塑料軟管,經口腔、食道、插入胃部,通過異物刺激使用者嘔吐,最終達到減肥的目的。催吐行為被媒體曝光後,催吐用品已在電商平臺中下架、「催吐吧」被封。但為了掩人耳目,這些曾經自稱「兔子」的催吐黨,開始喬裝打扮,用暗語和縮寫代替敏感詞,仍舊活躍於網絡間。食品級、藥品級矽膠管或PVC管自製催吐管依然能夠買到。醫學專家徐唯稱,催吐是厭食症的一種表現,經常催吐的人最後會形成習慣,不用手摳,也不用道具,就能自然嘔吐,對身體損傷極大。

在吃飯後,用各種手法迫使自己嘔吐,這樣的減肥手法被稱為「催吐減肥法」。雖然明顯損害健康,但催吐一直都是減肥圈子的「暗流」,甚至衍生出「催吐管」等產品。

近日,央視等媒體連續曝光,催吐已經成為部分年輕人甚至未成年人減肥、保持身材的重要手段。在被媒體和公眾關注之後,催吐黨們似乎隱藏了起來。他們究竟藏哪去了?催吐惡習真的銷聲匿跡了嗎?

暗流

催吐人群藏身網絡論壇

兔子、打底、刷水、ct、sd、zr、gz……這些是什麼?都是跟催吐有關的暗語。

在被媒體連續曝光前,網際網路平臺上催吐黨是可以公開交流的。尤其是百度「催吐吧」,聚集了很多催吐黨,他們在貼吧裡談論各種各樣催吐的心得。經曝光後,「催吐吧」被封,搜索結果是「抱歉,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相關結果不予展現」。但是,會看到很多催吐黨在平臺上提問——「催吐吧去哪了?」記者了解,這個貼吧曾短暫轉移到「相識於兔吧」—— 吐與兔諧音,因此催吐人群也自稱兔子。

此後,「兔吧」被封,催吐黨轉移到了更為隱蔽的「絆吧」。絆,看起來與催吐毫不相干,但這個貼吧內卻集中了很多催吐黨。為了掩人耳目,這些曾經自稱「兔子」的催吐黨,開始用各種各樣的暗語和縮寫代替敏感詞。

記者冒充新人,經多次溝通,才了解了部分暗語。如「ct」就是催吐,「sd」是手動催吐,「zr」是自然催吐,「gz」是管子。而所謂「打底」是先吃容易嚼爛的食物在胃裡打底;「刷水」則是吐完食物之後,灌水再吐,以求吐乾淨的效果。

在「絆吧」,記者看到了很多催吐、刷水的經驗交流。其中,不乏中學生寫的催吐日記。「用催吐管接自來水龍頭,水衝進胃裡,吐出來,刷水才能刷乾淨。」這種旁人看起來觸目驚心的語句,在催吐黨的描繪中輕鬆自然。因為長期催吐,有些催吐黨體重已經只有30多公斤,牙齒也因為胃酸刺激而嚴重腐蝕、脫落。但他們依然樂此不疲。有些人甚至因為家裡自來水水壓太小,導致刷水刷不乾淨而苦惱。

其中,也有個別脫離催吐習慣的「前兔子」回到「絆吧」發帖,分享「脫坑」經歷。可以從回復裡看出,一些催吐黨也想恢復正常生活。

買賣

三無催吐藥化身「初級農產品」

催吐管、兔兔管、仙女棒……都是同一種東西的不同變稱。催吐黨用這種塑料軟管,經口腔、食道、插入胃部,通過異物刺激,以達到催吐的效果。現在,在電商平臺搜索這些關鍵詞,已經沒有相關商品。但是從催吐人群的交流中可以看出,此類商品仍然能夠買到,而催吐黨對購買途徑諱莫如深。

在「絆吧」,不斷有新人詢問去哪購買催吐管,當然是用「g」或者「gz」代指管和管子。記者得知,因為電商平臺對催吐管的封禁,很多催吐黨已經開始自製催吐管。他們用食品級、藥品級矽膠管或PVC管當原材料,製作成適合入口的催吐管。甚至,他們還在交流製作經驗,怎麼製作比較順滑,避免傷害食道。

而在電商平臺,這種矽膠和PVC管是可以輕鬆找到的,且價格不貴。記者詢問了幾個店鋪賣家,他們絕口不提催吐管,只是強調所售產品是食品級、藥品級的,安全無毒無味。

此外,還有催吐黨使用藥物催吐。電商平臺上的催吐藥有上百種之多,有國產藥物,也有號稱原裝進口的藥物,有的店鋪已經有幾千單的交易量。國產的催吐藥裡,多數都以「初級農產品」的名義在賣。在產品介紹中,很多催吐藥都在強調服用效果——「抗暴食貪食抑制食慾」。有一家店鋪在頁面中提示「由於廣告法的實施,本店產品具體功效未在此詳情頁內介紹……可通過百度搜索產品關鍵詞了解」。有的店家則註明說「無法標註品牌、生產廠家、執行標準和QS/SC」。明明是不得銷售的「三無產品」,但幾乎所有店家都會明晃晃地要求「介意者勿拍,給中評和差評者,請繞行。」

記者查找了很多評論,發現了一條差評,這個顧客詳細介紹了服藥後的感受,「鬧肚子,嘔吐」「這輩子不想再有那種感覺了」,並且建議大家不要買,結果在這條評論下面,「掌柜」的直接下場「回撕」顧客「吃飽了撐的給差評」。

不少催吐藥的頁面裡都有幾百條好評,但點進評論連結裡後,才發現另有乾坤。不少買家雖然給的是「好評」,但是內容滿屏都是類似「難受,太難受」「真的會吐死,剩下的堅決扔了,不吃了」「痛得全身冒汗手抖,你們別試了」……但在這些「千萬別買」的奉勸貼下面,還有人留言想嘗試。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減肥,甚至有人在吐槽「吐的兩天沒吃飯」之後,仍然抱有期待「會瘦的話還會光顧」。

傷害

有催吐者牙齒全被腐蝕

「這些藉助外部刺激催吐的人,還徘徊在『低級水平』。我接觸過嚴重的病例,有人能隨心所欲控制嘔吐。想吐的時候,到衛生間,稍微一點念想,就能吐出『彩虹』一樣的完美弧線,準確吐到馬桶裡去。」安忻診所專家徐唯曾是朝陽區精神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醫師,職業生涯中接觸過大量催吐者,其中有很多都是青少年。

催吐往往是厭食症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厭食症,又是進食障礙現象中的一類。常見的進食障礙,包括厭食、貪食,甚至過度肥胖。徐唯介紹,經常催吐的人最後會形成習慣,不用手摳,也不用道具,就能自然嘔吐。

「當然,這種嘔吐對身體有很大傷害。」厭食症中,女性佔大多數,這些女性通常會遭遇會停經閉經、皮膚黏膜萎縮、胃下垂等多系統損傷。而且,經常催吐的人,會有一個顯著特點——牙齒嚴重腐蝕。「我曾經見過有些病例,滿口的牙齒都掉光了。」

徐唯還發現,經常催吐的人,一般都存在完美主義、高度敏感傾向,有些人對食物的卡路裡含量非常在意且了如指掌。

至於催吐黨們為什麼喜歡隱藏,徐唯表示,除了便於隱秘交流,通常厭食症患者都有拒絕心理,「不只是拒絕食物,還拒絕關注、拒絕治療。他們私下會找同類聚集,但是拒絕家長和醫生介入。」如果達到嚴重厭食症級別,情況就會走向極端。「病死率非常高,能達到20%至30%。」

幹預

進食障礙不能全賴「減肥」

徐唯介紹,在青少年階段出現厭食症,有時候是患者應對社會變化所產生的防禦性行為。隨著成長,問題可能就緩解了。如果持續下去,就是病理現象,需要家長注意觀察。

除了催吐,還有一些跡象可以與厭食症聯繫到一起。比如消瘦,身體質量指數BMI——體重(千克)除以身高(米)的平方——一般BMI低於17.5,就有可能是厭食。此外,厭食症患者中,女性佔絕大多數,少數男性患者也有偏女性化特徵。

另一個重要特徵,厭食症患者中有一些存在精神創傷或來自問題家庭。這一類最難治療的,也是預後效果比較差的。徐唯說,每個人應對創收、應對壓力的方式都不一樣。「在青少年階段,女孩一般就是比較內在的表達,厭食、貪食就屬於此類。男孩比較外放,常有一些品行障礙,比如破壞、暴力等。」徐唯坦言,公眾普遍認為是審美觀、以瘦為美導致了進食障礙。但其實仔細研究案例,會發現嚴重厭食症患者,有很多是由精神創傷或壓力引起的。

徐唯建議,如果發現青少年有嚴重厭食傾向,家長需要與專業的醫療機構密切配合,「家長尋找一下,是不是家庭的原因?是否給青少年心理造成過創傷?找到創傷的來源,才有利於徹底解決厭食問題。」

來源:北京日報客戶端|記者 孫毅 周明傑 宋溪

編輯:匡峰

流程編輯:郭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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