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黛瓦、河埠駁岸、小橋流水人家相互映襯,輪廓優美、色彩淡雅,詩情畫意間,江南古鎮的風情隨處可見。
古鎮新塍,不僅因美食芳名遠播,更因其深厚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底蘊頗受文人墨客的青睞。
4月4日,我再次踏上新塍這片土地,不是奔著美食而來,而是想去尋覓"人家枕河,小橋流水"的江南風韻,去探尋隱匿在幽深街巷中的祠堂與老宅。
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可今天這個清明,卻是陽光燦爛,春風和煦。清晨的霞光灑在新塍市河新溪之上,在粼粼的波光中閃爍、跳躍。
我迎著微風,沿著市河自東向西而行。街衢臨河而建,兩旁的居民星羅棋布,依水造勢,水巷、街巷錯落有致、相映成趣,形成以市河為軸線,兩街夾一河的格局,極具水鄉韻致。
我心中欣喜,此情此景,不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小橋、流水、人家嗎?
市河兩岸老街是嘉興現存較具規模、保存較完整的歷史街區,主要分布於陸家橋以西,街區全長1000多米,以市河兩岸的西南大街、三元街、西北大街及中北大街為主,包括東部市河以北傳統格局尚存的豐樂街、東北大街,面積約1.75平方公裡。
陸家橋如今修建成了古香古色的風雨廊橋,站在橋中央遠遠眺望,兩條悠長的巷弄曲徑通幽,引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隨心而動,下橋、左拐,我慢慢向西北大街深處走去。巷弄狹窄卻不逼仄,耳邊的喧囂逐漸遠去,偶爾傳來的狗吠聲、電臺裡的戲曲聲、剃鬚刀的刮鬍子聲、還有方言聊著家長裡短的說話聲……交織成一曲美妙的音樂,由耳入心,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愜意與閒適。
邊走邊看,街衢兩旁的建築多為兩層磚木結構,排門式店鋪,布局嚴謹對稱,風格樸素簡約。
有些是普通平房、有些是高門大戶,天井、院落、石庫大門,門樓、梁枋雕刻精細、繁縟,封火牆多帶地方特徵的觀音兜構築……置身其中,我仿佛走進了一幅歷史長卷,時光倒退、穿梭百年,這裡的一磚一瓦、一卯一釘都在訴說著當年的韻味與風華。
在新塍生活了幾十年的丁爺爺告訴我,這裡曾是新塍鎮最繁盛的街道,人口往來、商賈貿易,茶樓酒肆、南北雜貨、衣莊典當、米行醬園,百業俱全。鱗次櫛比,沿河而開,可謂「三裡長街,店鋪百千」。
走了不到10分鐘,我在西北大街27號的屠氏宗祠門前停下腳步。
黑色古樸的大門旁,一塊木匾簡單介紹了屠氏宗祠的「前世今生」,雖只有寥寥數語,卻勾勒出了這座老宅300年來的興衰浮沉。木牌下方是「嘉興市文物保護點」字樣的牌額,說實話,如果不是這塊牌額,我哪裡會曉得,眼前其貌不揚的屋子就是當年富甲一方的世家、或是風光傳奇的大家、抑或是顯山露水的名門高第。
推門而入,不由讚嘆於眼前的景致。一進又一進,層層疊疊,迴廊廂樓,把前後三進的房子巧妙地連接在一起。陽光透進雕花的木窗,在屋子裡那些平整的方磚上投射出一塊塊光斑,窗戶上那些複雜的花紋,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地面移到牆上,再從牆上移至空中,重又回到陽光裡,在時光裡一遍遍演繹。
「青磚黛瓦馬頭牆,迴廊掛落花格窗」或許能夠描繪出這方宅院的風貌。高大的馬頭牆隔絕了外界的紛擾,營造出庭院內的寧靜。可以想見,百餘年前,屠家後人就在方石鋪就的天井內,蒔花種草、飴兒弄孫,享受生活的愜意安詳;或在裝飾別致的書房裡,伏案讀書、神交古人,感受時光的寬闊綿長。
屠家是「代有聞人」的官宦世家,屠家宗祠原是屠家老宅,始建於清同治年間。屠氏祖先屠勳即康僖公,明代為平湖名門望族屠氏第一代,當時定居平湖乍浦,據《明代浙江進士研究》一書中考證,明代「一門四代進士」即為當時的屠家,風光無限。
後由屠勳之子遷至新塍,雖不再入仕為官,卻是人才輩出:為商,誠實守信;為民,勤儉謹慎;為學,睿智精進。他們因其一脈相承的優良傳統與家風家訓而使屠家祠堂熠熠生輝、代代相傳。
在蜿蜒綿長的歷史街區上,像屠家祠堂這樣的老宅還有很多。經商從醫的朱熹後人朱大栩、施禮傳家的百年望族鄭官房、名震江南的傷科世家羅氏、百年商號的高公興醬園高氏……因為年代久遠,風雨侵蝕,許多老宅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它們靜默於流淌不息的市河畔,接受歲月的浸潤和風雨的洗滌,曾經的繁華已悄然逝去,洗盡鉛華留下最本真的樣子,樸實無華、低調內斂。
我一直覺得,老宅的魅力,不僅在於巧奪天工的技藝、別出心裁的匠心,更在於發生在宅院裡的點滴故事,隱沒在歲月裡的家族文化。老宅是靜止的,但不是冰冷的。當我們用眼觀察、用耳傾聽、用心體會,就會逐漸了解它、喜歡它、親近它。
旅程總是短暫的,結束了歷史街區的遊覽,我仍覺意猶未盡。在這裡,我可以觸摸新塍的殷商富室,把脈名門的百年曆程,讀懂大戶的前世今生……這些古老的建築雖然難逃破敗與衰亡的劫數,但我深感慶幸,正是這府第代代相傳的精神文化,才讓古鎮新塍有了深厚的積澱與底蘊,有了如今的百花齊放。
(原標題《記者帶你品新塍⑥|這些老宅背後的故事,你可知道?》,原作者付夢婕、趙維卒、蔣建、周陽。編輯黃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