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藝 | 王超斌:醉美江東銀杏黃

2021-01-08 長沙新聞網

  在「樹樹秋聲、山山寒色"的日子裡,有一個地方你一定要去,那便是靜謐夢幻的騰衝江東銀杏村。這裡是天堂的後花園,這裡是心靈的棲息地,這裡是金色的童話世界。千年銀杏孕生了古樸幽遠的水土,青山碧水哺育了和諧淳厚的鄉情,你應該來這裡感受深秋最美的眷戀,體驗真真切切的田園生活。

  參加完每年一屆的中國傳統文化與傳統工藝發展研討會,我暫別銀裝素裹的京城,馬不停蹄地飛抵騰衝,專程去欣賞正當盛時的江東銀杏黃。 走出機場,遠近高低不同的叢叢綠意映入眼帘,不溫不涼的習習和風撲面而來,一派迥異北國的西南風光讓我神清氣爽。

  我脫下臃腫的冬裝,換上輕便的休閒服,跟著西垂的斜陽,乘車直達江東古村。在村口下了車,沿著由火山石鋪成的蜿蜒小道,我緩步走向村子深處,沿途的景致讓我陶醉:高大偉岸的銀杏樹,包裹了整個古村,透過茂密的銀杏林,古村斑駁的磚牆若隱若現。飄飄灑灑的銀杏葉,落在小道、石級上,落在民居的房前屋後,將一層金黃蓋住另一層金黃。佇立樹下,閉目吸氣,瀰漫於鼻腔的是絲絲甜味,那是銀杏果子的清香。夕陽西下,嫋嫋炊煙從散落在銀杏林中的幢幢民居升起,村婦倚門呼喚著貪玩的孩童回家,孩子們似乎沒聽見召喚,從地上抱起一堆堆金色的落葉,互相追逐著向空中拋撒……好一個寧靜安寧的世外桃源!

  (騰衝江東銀杏村。)

  江東銀杏村,隸屬於騰衝市固東鎮,現有農戶近900戶,人口不到4000人,銀杏33000多棵,分布面積超過千畝。古銀杏群是極其珍貴的文化遺產和自然景觀,對周圍生態環境的改善和研究生物多樣性、確保銀杏遺傳資源的持續利用,具有重要作用。銀杏被稱為活化石,是國家一級保護植物。它渾身都是寶,葉可提取酮,銀杏果又稱白果,含有胺基酸等大量微量元素和多種營養元素,具有益肺氣、治咳喘、止帶濁、縮小便、平皴皺、護血管、增加血流量等食療作用和醫用效果。江東獨特的地理氣候,讓生長在這裡的銀杏「花期」比其他地方的長。10至12月,是觀賞江東銀杏的最佳時段。每逢此時,村裡的小路上、石牆上、瓦房上、水溝中、菜地裡、房前屋後……黃葉紛飛,滿目金黃,為古村營造出獨特的絕美秋景,吸引著一批又一批遊客紛至沓來。

  其實,歷史上江東古村一帶並沒有銀杏林。兩千年前的東漢王朝,曾在現在的保山市(騰衝隸屬保山市)設立永昌郡,並派遣軍隊與中原百姓來這裡屯兵開荒。這些中原子弟,從家鄉帶來了銀杏果,原本只是利用這些果子來防疾治病。騰衝一帶氣候溫潤,火山噴發後形成的土壤含有豐富的有機礦物質,特別適合植物的生長。中原子弟將銀杏果種入泥土,果子就能生根發芽茁壯成長,長成一棵棵銀杏樹。年長日久,便形成了茂盛的銀杏林。

  (騰衝江東銀杏村。)

  歷史長河蕩滌著萬事萬物,而江東村的大部分銀杏樹得以完好地保留下來。如今,村裡有兩棵樹齡超過600年的古銀杏樹,每年還能結1000餘斤的銀杏果,當地村民稱它們為」銀杏王」。這兩棵樹分立於村口,像兩個高大威猛的衛士,千百年來堅守著江東古村。兩棵樹的樹幹超30米,需五六個成年人合抱才能圈起來。濃密的樹冠,猶如兩把巨無霸的大傘,為村民和遊客遮陽擋雨。

  深秋的清晨和傍晚是古村最迷人的時段。陽光不火不燥,陣陣微風吹過,整個林子沙沙作響,緊接著,數不清的銀杏葉飄轉而下,宛如無數個黃蝶翩翩起舞,把金黃渲染到了極致。農家小院的門總是打開著,累了就進去坐坐吧。泡上一壺清茶,和好客的老爹隨便聊聊,到了飯點再點上幾個當地的美食:白果燉雞、白果湯圓、銀杏葉粥、銀杏花煎雞蛋....那是只有在古村才能嘗到的美味。在這裡,時間才真正屬於自己,爺爺下棋,奶奶帶著孫女編花環,爸爸媽媽下田耕作,孩子們肆意地嬉戲玩耍……儘管你只是匆匆過客,你會很快融入古村悠閒寧靜的氛圍,你那匆忙的腳步會不自覺地變得輕慢,你那疲憊的心會自然而然地變得舒緩。

(美麗的銀杏樹。)

  在夜宿的木樓裡,與房東大叔對飲。一杯又一杯甘蔗酒下肚,酒興助談興,熱情的大叔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古村和銀杏的習俗和故事:銀杏樹,俗稱「公孫樹」,意思是說它生長極為緩慢,通常從一棵幼苗長成能結果的大樹,需要從孫子輩種植下去,到爺爺輩才能享用其果實。村子裡的銀杏,樹齡在500年以上的有50多棵,400年以上樹有70多棵,200年以上的有150多棵,30年以上的有600多棵,20年以上的有2100多棵。可以說,江東銀杏是雲南地區最大、最密集、最古老的成片銀杏林。受中原文化、騰越文化的雙重薰陶,江東銀杏被賦予很多文化內涵,人們將其譽為「養老樹」、「和諧樹」、「合歡樹」……演繹出了一段段敬老尊賢、男耕女織、琴瑟和鳴的佳話。

  村子裡有這樣的習俗,家裡添丁增口需要分門立戶時,長輩們分到的第一件財物,就是一棵能結果的銀杏樹。因為一棵銀杏,正常情況下,可以收穫價值近萬元的銀杏果,能基本滿足長輩的晚年生活保障。男子婚娶時,新郎新娘必須在自己的院子地頭,栽上一棵銀杏的幼苗。夫妻白頭偕老的時候,銀杏樹也開始結出豐碩的果實。

  銀杏樹分雌雄兩種,雄樹為雌樹授粉,雌樹受粉後掛果。一棵成年的雄樹,能為其周圍一公裡內的雌樹授粉。等到果子成熟,雌樹的主人會提上一籃銀杏果,送到雄樹的主人家中,以表謝意。由於鄰居家挨得近,高大的銀杏樹往往會將枝幹伸向別人家的院子裡。果子成熟以後,別人採摘了伸進院子的果實,樹的主人也不會見怪。這種鄰裡間相互包容、和睦相處的優良傳統,在江東古村代代相傳並發揚光大至今。

  因地處西南邊陲,交通、通訊曾不發達,銀杏古村的美景一直鎖在深閨人未識。是誰最先把銀杏村的美名傳揚出去,已無從查考。據說是有一些喜愛徒步旅遊的驢友,來到銀杏村,拍了一些照片發到網上,人們才知曉在極邊地區還有如此的絕美風景。2011年,古裝武打電影《武俠》公映以後,江東古村的神秘面紗被完全揭開。這部影片大部分的取景地在騰衝,主演甄子丹扮演的武林高手劉金喜隱姓埋名之處正是江東古村。儘管影片是在銀杏葉完全碧綠的四五月份拍攝的,並沒有把古村最美的金色世界呈現出來,觀眾卻通過熒幕感知了江東古村這個宛如仙境的世外桃源。

  隨著越來越多的遊客到來,銀杏村跟全國絕大多數的古村落一樣,商業氣息日漸濃厚。在欣賞銀杏的最佳時段,除了它原有的金黃色一如既往,古村的幽靜安寧已被打破,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場景已很難再現。因為疫情的緣故,今年遊客銳減。我到的時候是銀杏盛極將衰的秋末冬初,正值旅遊淡季,遊人稀少,我真是幸運,得以安安靜靜地醉美在古村絕美的風景裡。

(銀杏葉為條條小路鋪上柔軟燦爛的金色地毯。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黎明即起,漫步在村中小巷之中。銀杏葉為條條小路鋪上柔軟燦爛的金色地毯,踩著地毯,我儼然化身為一個走在金光道路上的聖潔「金童」。晨曦初現,金風送爽,金葉與熹微融為一體,在輕風的吹拂下,金葉落在頭頂、肩膀,慢慢地越積越多,真不忍心將它們抖落。隨眼望去,銀杏成林,片片金葉隨風飄落,遠遠近近,無數隻金色的「蝴蝶」上下紛飛,美得攝人心魄;一行行筆直的樹幹縱深排列,陽光透過滿樹金黃投下斑駁的光影,將整個村莊映照在一片金黃之中。風吹過,空中的地上的黃葉上下翻滾飄舞,隨後又厚厚鋪滿房頂、屋頭、小巷、田埂,鑽進石頭縫隙,落入房簷深處……

  順著村間小路繞行,一棵棵古銀杏樹像優雅的舞者,在風中搖曳,婀娜多姿。牽牛的村夫走在薄薄的晨霧裡,犬吠雞鳴和著小溪潺潺流水聲不時飄進耳際……時光沉澱,山河靜默,形神俱寂,我行走在這金色的秘境裡,不正是置身於心中神往的童話世界嗎?棵棵銀杏片片金葉就這樣自然地把你領進夢幻的仙境,你可以盡情地在仙境裡撒歡,讓靈魂在仙境裡自由飄逸。

  天籟聲聲,金風蕩漾。我邊走邊問自己:身處「村在樹中樹在家中」仙境中的人是我嗎?在深秋尾聲裡慨嘆的是我嗎?古村的滿目金葉,能給我帶來怎樣的心靈洗禮?銀杏春發芽,夏長葉,秋葉黃果熟,冬葉落果跌,一年又一年周而復始,看似自然而然,其實蘊含著天理:樹葉懂得奉獻,才會化作春泥滋養大地,育護樹木,完成它的每一個輪迴。

  歲月含香,人生幾度秋涼?秋天是成熟的季節,也是收穫的季節。人到中年,也就走進了人生的秋天。成熟的是歷經風雨後的閱歷,收穫的是起伏沉浮榮辱得失的感悟。正值「奔五」近"天命"之年的我,漸漸領悟了生命的真諦,粗略懂得了生活的涵義,微微知曉了活著的意義,慢慢擁有了超脫的心境。不再為名利而勞累,不再為成敗而悲喜,懷著一顆悠然淡定的心,在春天播種,在夏天耕耘,在秋天收穫,在冬天珍藏。將一份從容一份沉澱一份淡泊一份寧靜一份充實,默默地融入生命安度餘生。

  也許很多人心中都有這樣的生活願景:「待我了無牽掛,從此歸隱深山草廬為家,遠離塵世浮華,籬栽花圃種瓜閒時小酒清茶。困了屋簷樹下,餓了捉魚摸蝦……」由於每個人的境況不同,要過上這樣的生活可能很難,但在自己的心靈深處留一方寧靜、坦然、淡定、飄逸的空間應該不難。

  是雲就在天空中逍遙飄遊,是水就在江湖裡安逸自在,是風就去吹開百媚千紅,是雨就去潤物細無聲。朋友,不管山重水複,不管柳暗花明,讓我們一路前行,共享山河錦繡歲月安祥!

  【作者簡介】

  王超斌,湖南寧鄉人。曾用名王超文,筆名學海一舟、槐蔭堂少主、隱才、開博等。現任中國傳統文化與傳統工藝發展工程工作委員會副主任。喜作文習字、收藏文玩,時常品茶論道、遊歷錦繡河山。不求聞達於世,但得動靜相宜,頤養天年,無悔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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