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 羿
中山大學數學教授
《表友天下》高級會員、GHCC廣東省鐘錶收藏研究專業委員會顧問、
俄羅斯冬宮博物館鐘錶與古樂器部顧問、法國擺鐘藝廊顧問。
19世紀初中期是俄羅斯帝國的全盛時期，首都聖彼得堡是歐洲最有影響力的政治文化中心，吸引著來自全世界的各類人才，他們綻放的才華結晶為一顆顆璀璨的華鑽，雕綴成帝國最美麗的皇冠，直到今日仍然閃耀著人類文明的光芒。 本文要介紹的，正是這一時期在聖彼得堡崛起的法貝熱珠寶藝術家族，他們的作品應是俄羅斯帝國藝術學派打磨出的絢麗珍寶，至今仍受到世人的喜愛。
圖1. 法貝熱皇家加冕彩蛋，加冕用車可以摺疊後放回蛋殼內，
1897年制，冬宮藏品，Miguel Hermoso攝影。
法貝熱家族的祖先來自法國，1685年路易十四頒布了打壓新教徒的《楓丹白露敕令》，結束了近一個世紀的宗教寬容政策。為了保持新教信仰，象眾多新教徒一樣，法貝熱家人的祖上離開了法國。 他們先去德國，之後繼續向東遷移，在19世紀初進入俄羅斯。 俄羅斯此時深受啟蒙主義思潮的影響，仿照西歐模式建立了國內教育系統，包括農奴的孩子都可以接受教育並有機會因才華而升入社會頂層，農奴出身的安德列·沃洛尼金（Andrey Voronikhin）獲選俄羅斯藝術院院士，他與其它藝術家一起開創的裝飾藝術風格深受古代希臘羅馬藝術的影響，同時接受了義大利與法國的時尚，但在造型與細節方面加入了俄羅斯傳統風格，因此被稱為俄羅斯帝國裝飾藝術流派，以區別於拿破崙時代形成的法蘭西帝國裝飾藝術形式。法貝熱珠寶正是俄羅斯帝國藝術形式在珠寶製造方面的自然延續，其造型浪漫奢華，在用料與製作上力求精雅完美。如果靜心觀賞品玩，人們會從細節上領會到其中的風趣、幽默乃至機巧。
圖2，聖彼得堡法貝熱博物館內陳列的玫瑰花苞彩蛋，
彩蛋上的紋飾具有強烈的俄羅斯帝國裝飾藝術特徵，
1895年為俄羅斯皇家製作。
圖3. 百合花束配水平旋轉座鐘彩蛋，其造型來自古典式花瓶，
1899年制，現陳列於莫斯科克裡姆林宮兵器庫博物館。
圖4. 彼得·卡爾·法貝熱，1900年前後攝影，
圖片來自維基百科。
法貝熱珠寶事業的奠基人古斯塔夫·法貝熱（Gustav Fabergé, 1814–1893年）在聖彼得堡師從數位著名金匠學習珠寶製作，1841年獲得珠寶行會的大師稱號，並在次年開設了以家族姓氏命名的珠寶行。古斯塔夫事業相當成功，他的兒子彼得·卡爾·法貝熱（Peter Carl Fabergé,1846-1920年）進入了著名的精英教育機構聖安妮文理學校（Gymnasium of St Anne’s），畢業後又赴歐洲遊歷，並在巴黎接受高等教育。1872年他回聖彼得堡加入了父親的事業，1882年他獲得了行會大師稱號。學養豐富的彼得很快將法貝熱的事業推向了高峰，他們製作的一件具有俄羅斯古風的金飾得到了沙皇及公眾的青睞與追捧。1885年對法貝熱家族來說應該是最重要的一年，他們獲得了「帝國皇室珠寶特供商」的封號，這一具有榮耀與特權的職銜使他們可以為沙皇家族製作珠寶並同時保持自己的商業自由；也正是這一年開始，他們為沙皇家族製作「法貝熱彩蛋」，其創意應該來自在俄羅斯非常流行的基督教復活節傳統禮物。 到1917年革命為止，一共製作出69個法貝熱彩蛋，其中最著名的是專門為皇家製作的彩蛋，全部由彼得·卡爾·法貝熱設計並監製。彩蛋表面均用精緻的琺瑯彩畫、細緻鏤刻的金銀雕飾與巧妙嵌入的各類寶石組成不同的華美圖案；雖然都是蛋形珠寶，但不同作品的外形或者根據古典花瓶甕罐的形狀或者根據製作年代的時尚潮流被塑造得形象各異；而彩蛋內的各類精巧裝置更會讓人覺得是巧奪天工。 1917年革命爆發前，法貝熱還曾為其它俄國或歐洲貴族製作了少數幾個彩蛋，它們完全可與為皇家製作的彩蛋相媲美，其中一個著名作品是克爾奇雄雞彩蛋，這個彩蛋實際是一個鐘錶，每到整點時，其頂端蓋子會自動打開，一個身上鑲嵌了鑽石的雄雞會從蛋內出來並煽動翅膀，向左右旋轉並鳴叫報時。與克爾奇彩蛋類似的一個被稱為羅斯切爾德彩蛋在2007年倫敦佳士得拍賣行以八百九十萬英鎊的價格拍出，2014年它又被俄羅斯聯邦政府收購併由普京贈與冬宮博物館。 法貝熱珠寶行在還製造過其它各類珠寶與裝飾藝術品，它們同樣做工精雅，造型奢華並具有極高藝術價值,圖7。
圖5. 克爾奇雄雞彩蛋，1904年為克爾奇家族製作，
現陳列於俄羅斯聖彼得堡法貝熱博物館。
圖6. 羅斯切爾德彩蛋，1902年製作，收藏於冬宮博物館。
圖6a. 羅斯切爾德彩蛋（局部）。
圖6b. 羅斯切爾德彩蛋（局部）。
圖7. 裝飾盤，用石英水晶、黃金與各類寶石打造，
1896年制，俄羅斯聖彼得堡冬宮博物館收藏。
1917年十月革命爆發後，法貝熱家人陸續離開俄國並在巴黎重新創立公司，他們在俄國的生意則被蘇聯國有化。1930年代，為了加速國家工業化，蘇聯政府將包括法貝熱珠寶在內的藝術品在西方大量售出。 西歐的法貝熱公司後來經歷了數次重組，現已成為製作珠寶、時裝與香水在內的高檔奢侈品跨國公司，其製作的彩蛋，仍是最受追捧的作品，圖8。蘇聯解體後，維克多·維克賽爾博格（Viktor Vekselberg）等俄國收藏家開始在西方古董市場上購買帝俄時代的法貝熱珠寶，並在聖彼得堡開設了法貝熱博物館，將自己收藏的法貝熱珠寶等藝術品向公眾永久開放展出，這些昔日在聖彼得堡創作的珍寶終於回到故鄉，與城內美麗的建築、繪畫與雕塑一起向人們講述俄羅斯帝國時代的輝煌與沉浮。
圖8，冰雪彩蛋，1997年制。
圖9，聖彼得堡法貝熱博物館入口。
圖9a，聖彼得堡法貝熱博物館展廳。
圖10. 幽谷百合彩蛋，沙皇家人的照片框架可以放回蛋殼內，
1898年制，現陳列於俄羅斯聖彼得堡法貝熱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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