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之前,我寫過一篇《閃電式擴張》這本書的分享,當時,我是被「觀念潔癖」擊中,試圖打破自己的固有的認知,在一個腦子中植入兩個完全相反的意見。
最近,又偶然再次讀到梁寧關於《閃電式擴張》的解讀,作為一個正在經歷從0到1的人,這一次的感觸更深,只不過不再是顱內高潮,有了體感之後的刺激更為強烈。
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總要找到一些參考坐標,尤其在野蠻生長的階段,在大是大非的選擇面前,總要做出決定。
而梁寧在文章中給出了一些案例,借鑑也好,警戒也罷,似乎都能在當下給予一些心理慰藉和支撐。
梁寧說,過去幾年,我們看到了很多閃電式擴張的案例:滴滴、美團外賣、網際網路金融、拼多多、快手、抖音、瑞幸……這些企業幾乎都是在短短幾年時間,從一家初創公司迅速達到了巨頭的規模。並且,它們成長的每一天,每一步都伴隨著爭議、質疑和唱衰。
這些企業,無一例外地向我們印證了一點,在風口,應該應用和我們常規狀態不同的商業準則,我們把它稱之為「野蠻人法則」。
提到網約車,當下已經是滴滴的天下,但還有很多人記得周航,記得易到。
周航是網約車的先驅。3個月後,卡蘭尼克才在美國成立Uber。2年後的2012年,程維才用80萬啟動了滴滴的創業。
結果,周航卻輸掉了這一仗,問題出在哪裡?用《閃電式擴張》來解釋,在面對野蠻人的瘋狂進擊時,周航選擇了文明人的態度,保持理性,穩步發展,不希望捲入野蠻戰爭。
周航所代表的理性派精英,看到滴滴們燒錢補貼、混亂管理、產品重複開發、資源浪費等等,是不能認同的。
周航認同的是什麼?是商業常識、道德、經濟學原理,以及一個受到廣泛認同的理念,沒有效率的增長,就是慢性自殺。
但是結果是,滴滴贏了。
雷軍在小米剛創立幾年的時候說過一個小米著名的管理特色叫:去管理化。
當時的小米只有三層構架:高管、核心主管、員工。辦公室的布局準則是:一層產品、一層營銷、一層硬體、一層電商,每層一個創始人坐鎮,能實現一竿子扎到底的執行。
幾個合伙人之間互不幹涉。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連彼此在幹嘛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說了算,這保證了決策非常非常地快。
這像極了《拯救大兵瑞恩》裡的諾曼第登陸。每個小隊帶著自己的人,頂著炮火衝上去。與其說全員被CEO領導,毋寧說全員面對著一個目標,面對市場的炮火,隨時應對,隨時反饋,靈活應變。
在諾曼第登陸時,你能計較誰多開了一槍少開了一槍嗎?你能像管理警察那樣精益管理嗎?不可能,在這個階段的一切的追求,只能是如何速度最快地向前移動,衝過去,拿下這個陣地。
而且即使全速移動也未必能夠成功,但如果在搶灘階段,為了節省子彈而不敢開槍,猶豫不決,那麼在兇悍的對手面前,大概率是拿不下陣地的。
過往幾年的幾場閃電大戰,一個一個的陣地,大概得到的人都是這麼得的,失掉的人也是這麼失的。
快手和抖音對推廣的態度,其實也是一個分界。
快手曾經有一種觀念:「花錢買推廣是產品力不足的表現。」所以,他們喜歡說一句話:「我們沒有花過一分錢推廣。」
而張一鳴的選擇呢?2019年春節,張一鳴決定利用春節假期,狠狠推一把抖音。
他請抖音做一個激進的推廣預算,提交的方案是8天1個億人民幣。張一鳴問CFO,最大化能調用多少錢?CFO說5億美金。張一鳴說,那就5億美金8天,全砸下去。春節8天所有人都閒,娛樂是核心,抖音和快手就這樣拉開了差距。
產品力類似的兩個產品,一方推廣非常堅決;而另一方因為覺得燒錢不符合價值觀,所以不推。那你們之間的用戶數拉開差距,導致了公司競爭力拉開差距,這很自然。
其實就是在這樣的搶灘點,分割了企業不同的走向。在這樣一個剛啟動的大市場面前,主動或被動捲入閃電式戰爭的企業,基本上只有兩種宿命:瘋了一樣地衝過去,野蠻增長;或者失去資源,慢慢死去。
而希望躲開野蠻人,保持理性、獨立發展,在這樣的瘋狂局面裡,其實挺難的。
所以為什麼《閃電式擴張》這本書重要,因為它的觀念,讓一批創業者脫罪了。
讓那些活下來的創業者知道,在那個階段,我作出的是正確的選擇。我確實有浪費資源,我有管理欠帳,我埋下了一堆需要日後收拾的隱患。但是,這就是這個階段的作戰特點,這個大是大非的選擇,我做對了。
創業的四個階段,各自的使命不同。
在一片藍海的起步階段,是海盜模式,矽谷的很多創業團隊都以海盜自居。因為海盜是依賴靈活性,依賴組織成員對彼此的熟悉和默契,沒有什么正式流程,判斷機會快速出擊,承擔成熟公司不能或者不願意承擔的風險。用這種方式,取得創業第一階段的積累。
走出海盜的草莽時代,當你擁有更多資源的時候,就需要更大的組織來管理和運營這些資源,就不可能一直漂泊,而需要建立自己的根據地,把根紮下來。
這就會依次走上海軍陸戰隊、軍隊、警察的不同階段。
海軍陸戰隊階段攻下海灘,軍隊佔領整個大陸,警察維持秩序。
我們就看到小米開始抓管理,組織架構調整,引入職級,從3層變成10個層級,小米在管理制度上,就越來越接近一個更久遠的組織形態——軍隊。
一般來說,人們在行動的時候很容易有一種路徑依賴,過去是怎麼成功的,我今天就繼續那麼幹。這很好理解,因為過往的路徑意味著你對成功會有更穩定的預期。但問題是,穩定的預期基本上只對「怎麼從1做到100」有用。
如果要實現從0到1的創造,那就必須承擔巨大的風險,要突破甚至拋棄舊的規範,追求全新的東西,能否成功完全是未知,但必須得敢於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