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先生幾十年滄桑風雨中辛勤耕耘於書畫。淡泊名利、不慕錢財,他始終強調「藝術創作要追求天地之造化、心靈之印象」。他放棄跨國企業首席經濟師職位而在臨汾擺地攤,花費巨資在臨汾開設全國唯一綜合性民間藝術展館,業內極富盛名、為民間藝人尋找出路的經濟師——他說,人的一生,為一件大事而來,為一件大事而去——
司馬謙(先生)面龐黑瘦,但目光深邃,人很精神。面前這個人,難道就是曾經放棄10萬元年薪跨國企業首席經濟師職位,而在臨汾擺地攤的陝西人?就是花費巨資在臨汾開設全國唯一一座綜合性民間藝術展館的關中漢子?就是業內極富盛名、為民間藝人尋找出路的經濟師?帶著種種疑慮,記者傾聽了他的傳奇人生。
司馬謙出生在陝西一個農民家裡,高中畢業後,他積極響應國家「知識青年下鄉」的號召,回村當了農民。但才華終究不會被鄉土所遮掩,經過半年拼打,他成了村裡的出納員,繼而因表現出色,他先後擁有過多的身份:公社幹部、工廠工人、函授大學學生、技校教師……
上世紀九十年代,經過深思熟慮後,年輕的司馬謙毅然放棄「鐵飯碗」,與家人一起投入到創業的大潮中。沒幾年,最初的辦公木器加工廠就發展為集東方家具廠、裝潢公司、汽修廠於一體的家族企業,還被評為陝西省明星企業。司馬謙的管理能力、營銷能力在業內也是聲名遠揚,作為西安有影響力的成功人士,他曾應邀參加了1994年在西安舉辦的西部經濟戰略研討會。家族企業發展優、劣勢都很明顯,司馬謙家的企業也沒逃脫這種命運,企業強大了,便陷入了親人利益紛爭。那個時期,司馬謙深受打擊,他極為傷心,甚至一度「對生命心灰冷」,在朋友的勸阻下,他決定放棄自己多年的心血,抽身而去。
當時,很多企業都向司馬謙伸出了橄欖枝,且都是高薪誠聘,但他「決意離開那個讓人傷心的地方」,最終接受了泰國一家跨國公司的邀請,去曼谷做了首席經濟師,那時,10萬元的年薪確實十分可觀。但對於「特別能折騰的」的司馬謙來說,他看重的不是數字,或許,冥冥之中,他在期待著更精彩的人生。
2000年,偶爾的機會,一直對傳統民間藝術有著濃厚興趣的司馬謙來到臨汾,他慕名拜訪了「葫蘆大王」鄭月巴,曲沃縣下塢村一位痴情於民間藝術的老人,經營葫蘆雕刻為主的民間工藝作坊,因葫蘆藝術、瀝金漆畫等領域的建樹,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授予「民間藝術大師」稱號,被省政府授予「民間工藝美術大師」。
不管葫蘆長成什麼怪樣,鄭月巴都能賦予它令人震撼的藝術生命,「葫蘆大師」巧奪天工的葫蘆工藝把司馬謙深深吸引。於是,擔任跨國企業首席經濟師期間,司馬謙三赴下塢村觀摩鄭家門繁多、數以萬計的藝術珍品。源於對這些珍品的喜愛,他主動提出,要為鄭老先生的產品在外地設立一個展銷窗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2003年,再次來到鄭家時,鄭月巴和他的老伴如遇救星一般,對司馬謙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促膝而談時,鄭月巴的老伴眉宇間流露出無限的感傷和嗔怨,她指著牆上金光閃閃的獎匾和桌上一大堆證書,訴道:「俺家是村裡名氣最大的,其實也是最窮的,幹了這麼多年,只有榮譽,沒啥效益。」老人的一番話觸動了司馬謙,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經過多年從事市場營銷策劃的經濟師,司馬謙很快找到了問題的癥結:市場!民間藝術要得以生存和傳承,必須要找準市場!這些民間工藝品不是沒有市場,關鍵在於如何與市場對接,要找到民間藝術的消費對象,要讓民間藝術變成商品,讓真正有藝術造詣的民間藝人不再受窮,必須通過市場這個通道。
一個木碗,一個舀水的葫蘆瓢,一片剪紙,一葉刺繡和一個泥娃娃……這些傾注了匠人的心血和真摯感情的手工藝品,都還存帶著匠人雙手的餘溫。然而,在當今物慾橫流和社會急功近利、浮躁心態的雙重夾擊下,中華手工正在無奈地走向衰落:著名的東陽木雕正漸漸人去樓空,千年的蘇州刺繡已改為電腦著色,獨特的灘頭年畫只剩下最後的一對老藝人。這些祖先留下的寶貴財富,難道我們就只能無助地看著它漸漸隨著時光流逝,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難道人類在走向新文明的徵途中,一定要拋棄祖先幾千年的文化積累?
民間藝人連生存都難以維繼,何談發展?餓著肚子怎樣搞傳承?民間藝人在農村,市場這個問題解決不了,缺少了自我造血功能,勢必走向消亡。
司馬謙從民間藝人的眼神中讀出了與市場接軌的那份渴望,也看到了民間工藝市場潛伏著的巨大商機,漸漸地,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滋生:沒有市場,做一個!他深知搞民間藝術產品營銷不易,既沒有現成的模式可以借鑑,又不能在短時期內獲得經濟利潤,但是,既然決定了,就一定要做!
開弓沒有回頭箭。司馬謙是一個決定了就勇往直前的人,2004年年初,他謝絕了泰國那家跨國企業老闆的挽留,果斷地辭去了首席經濟師的職務,隻身一人來臨汾創業。
司馬謙有充分的理由:臨汾有著悠久歷史和深厚文化積澱,有著一大批追求夢想的民間藝術家,也有著一大批熱衷收藏的愛好者,這些都將成為他工藝品源源不斷的供應者以及隱形消費者,再者,臨汾擁有著豐富多彩的自然旅遊資源和人文旅遊資源,作為一個資源型城市,旅遊業是臨汾產業轉型的理想選擇,今後,旅遊業必將成為臨汾拉動國民經濟發展的新的增長點,乃至支柱產業之一,並且極有可能升值為旅遊熱點城市,營銷民間工藝市場的空間和潛力極大。
司馬謙投入自己全部的精力,對全國民間藝術現狀進行調研。又用了3個月的時間,他的足跡幾乎踏遍了大江南北,尋訪民間藝術的傳人,搜集民間奇珍異寶。
之後,在臨汾市堯廟廣場就多了一個練攤者。由收入豐厚的首席經濟師到被風吹日曬的擺地攤者,角色發生這麼大的轉變,這在常人看來著實難以理解,在司馬謙眼裡卻再正常不過了。那時,為了調查市場,他經常擺攤擺到凌晨2點多,但「那時擺地攤的極少,生意好得很。」
2006年初,經過兩年時間的精心策劃和多方籌備,中國·「堯都民間藝術博物館」正式剪彩開館了,這是全省第一家民辦博物館,也是全國唯一一座綜合性民間藝術展館。在這個300多平方米的博物館裡,不僅有馳名中外的中國年畫四大流派的精品代表作,也有根雕傑作,中華奇石,名傳千古的蘇繡、湘繡、蜀繡,景泰藍裝飾畫,充滿生活情趣的豆塑作品等,鄭月巴的葫蘆工藝品、堯都「泥人馮」的泥塑作品、古老的平陽木版年畫、浮山木偶等本地藝術瑰寶都被放在展區的醒目位置。
司馬謙說,他辦這個博物館的目的,主要是為民間藝人提供一個展示自己才華的平臺,給他們的產品提供一條走向市場的通道,以展促銷,直接與市場接軌。兩年來,這個幫民間工藝品吆喝的人,確實宣傳出去了一批民間藝人,「很多原本默默無聞、生活窘困的民間藝人,連續接個不少單生意,不僅掙了錢,還一改往日在村民眼中『不務正業』的形象。」
但是,這花費了100多萬投資的博物館,大多時間裡都是冷清的、寂寥的。兩年來,博物館極少的門票收入還不夠維持正常開支。對此,司馬謙早已瞭然在胸:「這種狀況,在開館之前就預料到了。民間藝術博物館不能靠門票收入生存,得靠經營。自己的葫蘆基地,經營勢頭良好。」對於當年的孤注一擲,他並不後悔,這個對經營活動比較熟悉、具備跨行業經營素養能力的人還準備繼續增加展品,加大收藏,他指著博物館描繪著自己心中的藍圖:「這邊是葫蘆館,那邊是根藝館,還有字畫藝術館等等,我要搞綜合性文化經營,要搞創意研發、產業合作等,進行跨省、跨行業合作……」
「傳承氣貫華夏至高文明的中國文化,展現照亮神州悠悠千載的民間工藝,」這是司馬謙名片上的兩行字,也正是他此生的目標,他對自己的個人定位是:精神文明的踐行者,民族文化的傳播者,他說,人的一生,為一件大事而來,為一件大事而去。我來到了這個城市,就要為這個城市盡點力,能辦多大的事就辦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