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坂幸太郎說,「當時你並不清楚那是什麼,覺得只是風聲,後來你才明白過來,啊,這麼說來,那就是最初的邂逅啊。」
網上看到有人吐槽一位黑客,說這人打招呼都不用你好,而是hello world吧。趕緊找到鄭同學答疑,他說hello world應該是絕大部分程式設計師人生編寫的第一個代碼,居然莫名覺得有點問候世界的冷浪漫。想來沒有誰能在最初的時候辨別彼此,錯過了好好的問候。 那正好補上沒來得及鄭重的招呼,想對他說:hello world.(點題)
跟鄭同學第一次見面,是二狗約了打網球,坐在駕駛座的這位大哥返過身來自我介紹說,我叫鄭 ice(音譯),說完我就沒忍住大笑,那時剛剛慎重踏入海賊大坑,前一天剛看過艾斯之死,心裡暗忖,這小夥子投胎挺快。
臨走被叫住留過電話號碼,第二次找我玩發信息的時候,我就totally忘了這個人。鄭同學每次回憶起來,都忿忿:「難怪那時候你回我,咦,你好呀。咦個毛阿。」「我把你名字忘了就用咦代替一下避免尷尬,不然你以為。」
跟鄭同學在一起後發現,網上那些戲謔調侃注孤生程式設計師的段子都是真的,這位大哥更只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每被哽到想吐血,我都會安慰自己:沒事,反正碼農掙得多死的早。人最重要的是勿忘初心,錢到手就行還奢望什麼??以下展示兩個情景,小小窺見一下這位鋼鐵直男不解風情功力的十萬分之一。
Section1:我加班過凌晨結帳出表,好不容易平躺在家,生無可戀抱怨:「下輩子我再也不要幹財務了。」鄭大哥:「哦我知道,你上輩子肯定也這麼說的」(就你知道,能耐。)
Section2:嫌棄到忍無可忍也會吐槽「我有心理準備程式設計師的不浪漫,畢竟我也沒什麼公主夢,但是未免也太不浪漫了吧。」鄭同學:「我不是不浪漫,我只是浪得比較慢。」 (哦,好的)
不過對於學習浪漫這件事,鄭大哥倒是很有一種先天不足後天刻苦的架勢,每每都用力過猛地想講出一些滴水不漏的答案,以至於往往痕跡太重,特別像起點文學網或滬江文學網抄下來的句子。不過我也沒少對這一臺人腦計算機,寫入一些滿足我個人虛榮心需求的程序。比如說到喜歡我什麼這道必答題 ,比起善良孝順踏實這種下一句簡直要發好人卡的回答,我更想要膚淺的漂亮。從此以後pt哥就沒說過別的答案,顯然這一段已經運行的很不錯了,沒有bug。
而就察言觀色這一塊,鄭大哥不斷用數據或以往的經驗優化了自身程序的性能標準,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他搞機器學習的業務水平。以前我語氣一沉說「不想說了,掛吧。」大哥他可一定二話不說執行命令,我氣炸再打過去質問,他會特別理直氣壯回答「是你說掛電話的啊!」好好好,您的命都跟著掛了吧。如今可是如獵犬般嗅覺敏銳,分分鐘識別送命題。好吧也沒那麼神勇,偶爾還是會停頓一段「這道題可不能答錯了」的尷尬反應時間。我常常嘲笑他「看看你這應試教育下的產物。」「這不行啊,答成固定模式了,太沒難度。下次來道隨機主觀題全憑發揮。」
其實鄭同學自己不知道,相比這些花拳繡腿的過招得分,遠不及他難得光芒一閃透漏出來的誠懇。
看《愛情保衛戰》(為什麼在看我也不知道)一個奇葩女聲嘶力竭控訴對方「怎麼你就不多賺點錢呢,你父母不能多出點錢呢」的時候,一邊往嘴裡塞吐司不走心說了句「這種因為在一起了就捆綁對方,理直氣壯伸手對全家要錢的話是以什麼邏輯說出口的呢。」隨即拍拍鄭同學說,放心啦我不找你討債。鄭同學一臉正經說,「自從陪你看過黑暗騎士後,我就覺得一定不要考驗人性。假設即使你不會,但父母出於對兒女的愛,很容易現實考慮。我都不能保證我自己以後是不是會變物質,更不能對你打包票。但是我努力在這之前做到不需要考驗人性的地步。」不管是get到我對蝙蝠俠這部喜愛的點,還是後面這段毫無硬凹痕跡的表決心,這是我心裡這位coding man能說的頂級情話了。後來我如數家珍提起這段,pt哥撓頭,啊我這麼深沉過呢奇怪。
看吧,他連自己說的話都能忘,就更別說什麼節日紀念日了,還好我也沒任何儀式感。想起來折騰點啥全憑心情的我倆,從來沒記得過周年這回事。連日期大概都是上上個月說起點什麼,勉強回憶起來的吧。準不準確都沒人知道,我倆都假裝是了,誰還能有點意見。每次到送禮物這一環節,我們都遵循往我卡裡狂妄地打錢這一短平快節奏,省心省力大家開心,畢竟對碼農的奇幻審美,我怕也是hold不來。好友感嘆「你們這真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純潔感情阿。」「見笑見笑。」
自製晚餐,浪漫巔峰時刻,不發不是人
不過以上所有形式的記憶流失都比不過他在吵架的時候還能忘了自己之前說的話和思維邏輯。好幾次都因為爭論到一半,他突然講出一些前後矛盾的話被我反駁,他就瞬間失憶「啊我之前是這麼說的?」導致辯論中止,我還得先給他順清他自己的思路,常常因為道路阻且長而棄賽作罷,吵架要扮演雙方角色也太累了吧!
由於太過了解他的軟弱,所以真的吵架起來,我也是毫不手軟一刺一個穩準狠,十分刻薄。後來我也在學習領悟的:正是因為被偏愛和親近才能洞悉脆弱,所以那不是窮形盡相時能隨手利用的資本,畢竟對方授之以柄給了你手握利器的機會,並不是讓你毫不留情地順手捅回去。
另外我特別消極的一點,對於任何感情中出現的問題忍耐過了一個限度,特別有念頭用近乎自殺式地方式終結,與其相互姿態難看苦苦糾纏,不如乾脆利落。從小我媽每次抱怨走親戚煩人,我都會冷漠地說,那就別來往,那就各過各的。我媽每次都批評我,「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應該活在真空裡」。相處以來,沒少有過那麼幾個一咬牙我自己過其實也挺好的瞬間,而鄭同學永遠是矛盾過後第一個想要解決問題的人,在我的每一次悲觀情緒裡,告訴我,兩個人相處會出現問題很正常,有問題解決就好。pat pat,讓我無意識就加入了尋求方法的討論裡,治好了我每一次「這就是不合適怎麼都過不下去」的焦慮。
我生性懶散又容易滿足,在一直沒有什麼成就也沒有什麼艱苦坎坷的日子裡過得悠然自得。在跟鄭同學的一些交流中,對自己慢慢變鈍的事實表現得「我心裡清楚」「以後再說」。我比較自我,覺得生活方式的選擇,自我的滿足開心是自己的事,跟誰都無關,也不喜歡別人指點。而他總是隨時並小心翼翼用我能接受的方式提醒我,這很重要,你自己想清楚。當我做一些決定的時候,冒出新奇無釐頭想嘗試的想法的時候,即便他不能立刻理解,卻總是放手讓我毫無顧慮,卻替我考慮好所有的情況。在我躊躇時推我一把,好啦,你想就這麼做吧。
我深諳那些能夠討得他歡心,隨時反殺擒住他的小聰明。但是謝謝他一直有給我完全自由,又寬容接納我的大智慧。
老早就聲明過不接受異地戀,我很自私,覺得對遙遠又縹緲的念想牽掛感情實在浪費時間,也不想動搖信任胡亂猜忌。偏偏計劃之外的,鄭同學因為工作去了深圳,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倒也沒有覺得太多不習慣。反而在鄭同學走的第二天,感嘆沒有人把屋子裡弄得亂七八糟,自己更勤於打掃又更能維持整潔,神清氣爽。越臨近自己要走的時候也常常冒出奇怪想法「你知道雲養貓嗎,要不我就不離開北京了。您試試雲養我吧」。鄭大哥無可奈何哭笑不得,當然我也是有點恃寵而驕。
視頻的時候,我們基本也沒啥信息好密集交流的,大家都是開著各做各自手裡的事。我也會戲癮一來,浮誇表演「看吧看吧,異地戀情flop第一步,沒有共同話題,交流減少。」鄭同學都不按套路回答「你說說我們什麼時候有過共同話題??這有啥好驚慌的。」這點倒真是不假,如果簡單粗暴分類貼標籤,他應該是代碼、桌球、薩克斯,而我是報表、電影、半吊子彈棉花。我喜歡的電影他陪著看準會睡著,我感興趣想去逛的活動他都意興闌珊。這個人真無趣我總這麼想;我也常常唆使他拿著北大學生證去街邊賣藝吹薩克斯換錢說不定能跟豬肉哥一樣火一把 ,他也常鄙視我侮辱他的高雅藝術。
小時候中二自命不凡覺得自己獨特。後來知道太陽底下無新事,可能你的每一條思維軌跡都只是攆過前人的車轍。你我多平庸無奇啊,有過相似的想法算什麼默契,那叫概率吧。所以回頭想想,倒是特別珍惜那些真實日子的每一天編織出來的了解與懂得。那些我所提到的「那個時候」,只有你能接上那句「對呀。」
四年說長不長,也確實沒什麼大事可說,甚至不過是大多數人平凡感情裡的小小一跬步。反正我是沒想過能跟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以如此親密無間的方式搭伴過四年,自覺特別了不起了,以後還能走多久雖然懶得多想,但至少認為未來可期。
以前我講過自認為真誠但是蠻過分的話,比如「比起喜歡你,我可能會更喜歡自己」「別說一輩子這種聽起來就很恐怖的話,把兩個人綁一起那麼久難道不可怕麼。」一直對pt哥秉持的強大信念感到好奇又懷疑,我繼續堅持自己的悲觀主義,固執地保留自己自我的個人世界,只有在我懶得去想和炸毛撒手不管的時候對這個人產生依賴。他不但從來沒想過改變我,強制同步我的觀念一致,反而迷之自信地肯定,這不是一句話一個信念,是以後落地為實的每一天。
後面這句Hello,my world。不能理解為會令我反胃不適的「你是我的全世界」,
而是有你並肩,我感到前方天朗氣清,一片坦途。
自在招呼我自己的未來。
Hello, my world.
畢竟壽星為大,這篇以誇為主,但是希望鄭同學穩重一點不要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