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患精神分裂症的好朋友

2021-02-13 上觀新聞

今天晚上,小觀推薦一篇安靜的文章

文章有點長,但值得一讀↓

聖誕節前夕,歐洲人都習慣給自己的親友寫一封賀節信,這些年我也養成了這種習慣。不過在寫信之前,我總會翻閱一些以前收到的賀節信,重溫過去的人和事。前些天在書櫃前翻閱時,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封特殊的賀節信,信封裡面裝著一篇很講究的素描畫夾頁,夾頁裡面有五六張兩面都寫得滿滿的信頁。寫信人的字跡近似狂草,行如流水,飄若浮雲,筆鋒隨意揮灑,線條奔放。旁人要想讀懂這封狂草式賀節信,或許還得花一番功夫,可是卻讓我立刻就想到一位久違的老朋友——烏爾士。

1. 令我目瞪口呆的初次見面

上世紀80年代後期,我在瑞士伯爾尼大學醫學院腦生理研究所得到了一個助教的位置。上班的第一天,我興高採烈地去所裡報到。在走廊裡我遇到了很多新同事,便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

走了一圈以後,我回到了自己的新辦公室,本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辦公桌和書籍。可還沒開始整理,就有人急急地敲門……

一位剛才沒有見到的同事走了進來,熱情地向我打招呼:「你好!我是隔壁辦公室的同事烏爾士,熱烈歡迎你的到來!」

烏爾士大約三十出頭,身高1米85左右,寬肩厚背,滾實的腰上略微顯出一絲啤酒肚,手臂粗壯,前額很寬,粗粗的眉下明亮的綠色雙眸中顯出一種神奇而和藹的光芒,口闊唇薄,短短的鬍鬚,濃密而稍呈棕紅色。他以緩慢穩重的步履向我走來,給我一種好客、豪爽的印象。

我急忙走上前去,和他握手:「你好,烏爾士!」我請他坐在我對面的一張椅子上,互相簡單地介紹了一番。

與其高大的身材形成對比的是,烏爾士說話稍帶一絲沙啞,嗓門不大,甚至有些輕聲輕氣。如果要用簡單的詞彙來描寫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最合適的可能是:溫柔的大象。 

隨後,他向我介紹了研究所裡的一些重要人物、情況以及很多注意事項。剛到研究所,有這麼一位有經驗的同事向我簡短扼要地介紹經驗,讓我很快地了解個大概,對我來說是一種十分難得的幫助。於是,我默默地坐在那裡,十分樂意地聽著他的敘述。

談了差不多半小時以後,烏爾士突然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有些嚴肅,先前的笑容似乎消失了。他好像還要對我說什麼要緊的事……

那是我們初次見面,我不便直接問他,卻又不明白他還想說什麼,只能呆呆地坐在那裡。

他緩緩地說:「也許你已經聽到了什麼傳聞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更有些摸不著頭腦,繼續呆呆地看著他。

他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有些事……還是我自己告訴你……更合適……」

很明顯,他的話似乎有所指,可聽了後讓我更納悶,感到不知所措。

稍微停頓了片刻,他突然堅定地說:「反正你也是一位神經內科醫生,所以我不需要向你多作解釋——我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

沒想到他會在我們第一次會面時,將自己得精神分裂症的情況這麼開門見山地直接告訴我,心中甚為驚訝。還好,在對待病人的策略上我經過一些專業訓練,所以聽後基本不露聲色。

他好像並不在乎我的反應,甚至連看也沒看我一眼:「我的這種病是遺傳性的。我爸爸患有精神分裂症,我爺爺患有精神分裂症,好像我父系的所有男性直系親屬都患有精神分裂症。」

對精神分裂症,包括其遺傳性,我以前在上大學時都學過。可是,他對我這位尚且陌生的新同事這麼毫無遮掩的態度,似乎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根本沒有注意我的反應,繼續向我解釋:「這是個人隱私,我其實沒必要告訴你。可是,我們今後一起共事,你總會發現和察覺到我在行為上的一些變化,所以我希望你能第一時間從我的嘴裡了解我的病狀,不要因為我患病,或者因為外面的傳聞而影響我們之間的工作和同事關係……

我還沒緩過神來,只本能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一片沉默。

寂靜中,我似乎可以清晰地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胸脯裡噗通、噗通的心跳……

沉默中,烏爾士的臉上慢慢恢復了先前和藹的笑容。他心平氣和地對我說:「從青春期開始,我就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開始接受治療。這些年,我在藥物治療下,基本上能夠控制病症的發展,沒有影響高中和大學的學業。不過,這種尋常的藥物治療最終不能完全避免病情的惡化。每隔一段時間,當病症嚴重得快失去控制時,我都要去蘇黎世附近的一所醫院接受差不多三到四個星期的住院治療。」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近幾年,我住院的次數越發頻繁,現在每年都要住院一次。每次住院前的幾個星期內,我內心會漸漸感到一種情緒的騷動,它們讓我坐立不安,日夜難眠。於是,常年的經驗告訴我,自己又該去接受住院治療了。在住院前的那段時間裡,你會在研究所裡察覺到我明顯的情緒波動,甚至會發現一些令人不可置信的行為變化。」

然後,他向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為此,我,預先,向你表示歉意。希望到時能得到你的諒解!」

那時,離開醫科大學畢業已經好幾年了,我也積累了很多臨床經驗。可是像烏爾士這樣有的放矢的談話,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雖然盡力地去掩蓋自己內心的驚訝,可我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能帶著笑容去握他的手。

握手後,烏爾士似乎如釋重負,臉上充滿著和藹的笑容:「好吧!我該說的話都說了。那就不再打攪你了!」

說完,他踏著穩重的步履走出了辦公室。

2.人們的誤解

那天下班後,我帶著很多全新的印象回到家裡,心裡既充滿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又感到一種難言的疲倦。走進臥室,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似乎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模糊中,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烏爾士的聲音:「我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他的話聲猛地喚醒了我。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忽然想起什麼,急忙走到書架前,在藏書裡找到了那本《臨床精神病學》的教科書,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書本。

精神分裂症是一種普及世界各地、「歷史悠久」的精神疾病,古代埃及、阿拉伯和波斯的文獻都已經提到過此病。在中國醫史上,戰國時代的扁鵲就將其歸納為「癲症」或「狂症」;中醫理論的開山始祖《難經》亦以「重陽者狂,重陰者癲」的論述對此病的「狂妄」和「癲癇」的兩方面作了總結。

現代醫學史中,法國醫生莫瑞爾 (Bénédict Augustin Morel,1809-1873)為了強調此病症對人的記憶和知覺的影響,首次將其稱為早發性痴呆 (Dementia praecox)。20世紀初期,瑞士精神病學家布魯勒 (Paul Eugen Bleuler,1857-1939) 對許多病例進行了系統而細緻的臨床研究,並第一次作了系統的分析:本病的原發性症狀是情感、聯想和意志的障礙,而其核心問題在於病人的人格、思想、記憶、知覺之間的功能分離。他首創性地用「精神分裂」來概括這些腦功能的分離,因此建議將此病命名為精神分裂症 (Schizophrenia)。雖然如此,布魯勒很早就提出:精神分裂症不是一種單一化疾病,而是對一組病症的綜合症,所以每個具體病人的症狀都可能各有千秋,沒必要去過度強調某種特殊症狀。

可惜的是,布魯勒雖然開啟了對精神分裂症系統研究的道路,可是他的心理分析以及語言描寫不可避免地給大眾帶來了很多誤解,以至於在普通民眾的眼中,精神分裂症患者就是神魂顛倒的「瘋子」。同時,布魯勒提出的「精神分裂」這個概念又十分容易讓人「戲劇性地異想天開」。於是很多文學家和藝術家都不顧其在臨床醫學中的原意,故意將「精神分裂」描寫為「心靈分裂」,添油加醋地在不同的藝術作品中將精神分裂症患者描寫成一個具有兩種「善惡分裂的心靈」、有暴力傾向的、「類似於羅馬神話中的雅努斯那樣的雙面狂人」,由此認定他們不可能自由、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為,更不相信這種疾病可以完全治癒。

在此以後的近百年來,這些愚昧無知和人為的誤解,讓大多數精神分裂症患者心有餘悸,不敢公開自己患病的現況;更為那些病人的康復和重新邁入正常生活造成了幾乎無可逾越的障礙。

今天我在所裡遇見的新同事烏爾士卻是一位從年輕時就得了精神分裂症、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的舉止好像完全不同於教科書裡的描寫,更不符合常人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理解。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似乎沒有其他病人所特有的心有餘悸,沒有避而不談的周旋,更沒有那種遮遮掩掩的做作;與此相反,他的言語神態裡體現出一種讓人無可置疑的自主性,滲透著一種令人不敢面對的理智,更流露出一種使人無法推辭的寬容。

回想起我們的第一次對話,我從內心裡為自己有幸認識這麼一位「特殊的」同事而感到高興,同時也充滿著一種「秘而難宣」的好奇。

3. 精神分裂症患者和其他人

生活在不同的「坐標系統」

烏爾士是醫學博士,主攻腦科學並且在動物腦細胞培養方面造詣很深,有一些獨特的技巧。大凡我們所裡有人在腦細胞培養方面遇到什麼困難,總是會找他幫忙。剛進研究所的時候,我也跟著他學腦細胞培養技術,如何進行小鼠大腦解剖、如何切取大腦內的海馬體、如何分離神經細胞、如何配置培養液等等,他都手把手地教我,我跟著他學到了很多。

時間久了,我們也慢慢成為了好朋友。

有一次,我們倆坐在一起聊天,他喝著咖啡,我喝著茶。

他突然直接問我:「我們倆都是學醫的。如果撇開教科書裡的那些知識,你知不知道得了精神分裂症是一種什麼感覺?」

我一下被他問呆了,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歉意地向他搖了搖頭。

他告訴我:「以前我跟你提起過,我爸爸也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不過他頗有藝術天分,是一位稍有名氣的畫家,他的很多作品經常在我們州以及瑞士各地很多藝術館裡展出。很可惜的是,我得到他精神分裂症的遺傳,卻沒有遺傳他的藝術天分。雖然如此,我從小就習慣了去觀看爸爸畫畫,去欣賞爸爸的作品。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現,爸爸在病情穩定時期和在發病時期對周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因此畫的畫也完全不一樣……」

他堅定地說:「這種經歷,再加上我自己的親身經歷讓我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精神分裂症患者和其他人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坐標系統』。」

我有些迷惑:「我沒聽錯吧?你是說,生活在不同的坐標系統?對不起,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他好像早就預料到我的回答,繼續向我解釋:「因為你和我都生活在各自的『坐標系統』,所以我很難向你直接解釋自己的感受。因此,我只能設法舉一個例子來形象地向你解釋……」

他微微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能不能想像到這麼一個場面,在一個夏天的晌午,到處陽光燦爛,大多數人都在外面遊玩嬉戲,欣賞那些潔白如玉的荷花、巍峨高聳的山巒以及湖上綺麗清秀的波漣;有一小部分人在一個電影院裡,電影剛結束,裡面一片漆黑,他們都焦急地等在電影院的門前,等待著門被打開。當那扇電影院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時,燦爛的陽光頓時照了進來。在那一瞬間,這一小部分人看到的四周卻充滿了閃耀的星點,燦爛的色彩和飛翔的幻影……」

他好像故意停頓了一會兒,讓我有時間去感受這一瞬間:「此時此刻,那些『大多數人』和這些『一小部分人』雖然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擁有同一個環境,而且都在同一個太陽的照耀下,可是他們對這個世界全方位的感受卻截然不同。那麼這裡誰對誰錯呢?其實這裡原本沒有對和錯,沒有『真相』和『錯覺』可言,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現實』,只不過他們各自看到的都只是自己所在的坐標系統裡的『現實』。」

說到這裡,烏爾士的臉色變得有些嚴肅:「你也知道,我在19歲左右第一次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也就是說,在這之前的19年時間裡,我一直生活在『大多數人』的那個坐標系統裡,學會了用『大多數人』的目光和標準來判斷這個世界。『精神分裂症發作』意味著,我被迫去生活在『一小部分人』的坐標系統裡……」

我入神地聽著他的敘述,半點都不敢出聲。

「以後,不管我一時的感受如何,我總是終生難忘那『大多數人』的坐標,更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會被大家用『大多數人』的目光和標準來審判。也就是說,在實際生活中,『大多數人』的坐標系統永遠是主導的,是唯一正常的;而其他人的都只是病態的『坐標偏差』,只是病態的『錯覺』而已……」

說到這裡,他又停了一會兒,然後急忙解釋說:「請你不要誤解!我絲毫不想批判『大多數人』的坐標系統,更不想美化精神分裂症!我只是想藉此機會表明,對患者來說,精神分裂症是自己一輩子的伴隨者。因此,患者必須在這一輩子裡同時接受兩個坐標系統,必須同時生活在兩者之中,而他們這一輩子所做的一切卻只能用一種主導的坐標系統來衡量,所以他們很難成功,所以他們都活得很累……」

他又補充道:「從這個角度來說,現代的藥物治療確實能幫助我們這些精神分裂症患者去成功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時,我雖然醫科大學畢業了好多年,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形象地、直接地、一針見血地向我作過如此的解釋。 這次對話徹底地改變了我看待精神疾病患者的視角。

4. 對不起,烏爾士,我看不見你的爺爺!

每次住院治療回來上班的第一天,烏爾士都像換了個人似的,興致勃勃、喜氣洋洋。那一天,他總會跑到我的辦公室來,不問自答地向我講訴自己住院期間的一些新經歷。可是這一次與往常不同,他走進我的辦公室,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向四周觀望著,似乎在尋找什麼。不像以往那麼談笑風生,只是隨便地寒暄了幾句。

那時我們之間已經很熟悉了,所以我直截了當地問他:「今天你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聽到我的問話他好像剛醒過神來,帶著一種尷尬的笑容看著我,勉強地回答:「我,一切安好,沒有……」

我心裡有些納悶,他今天的表現和住院以前的症狀有些類似,倒不像是住院治療後的樣子。我雖覺得不對勁,但也沒有追問。

停頓了一會兒,他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昨天……和塞爾瑪討論了一個問題。我們……意見不同,爭論了好久,還是無法達到……共識,所以,不歡而散。」

塞爾瑪是烏爾士的夫人,一位中學教師。她的祖籍是伊朗,10歲那年,她隨父母政治避難來到了瑞士。從那時起,她和烏爾士就一起上學,可以算青梅竹馬了。我認識的塞爾瑪是一位十分隨和、知書達理的女子,平時說話柔聲細氣。這麼些年來,我從來沒有看到她發火,甚至從未見她提高過嗓門,所以烏爾士說他倆鬧矛盾,我覺得必有蹊蹺。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烏爾士就帶著笑容問我:「平時你和塞爾瑪的關係不錯,你,能不能幫幫我?」

他的目光裡帶著懇求,我不好推脫:「可是我不知道你們之間……」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烏爾士急忙接話:「實際上,沒有什麼大事……要不這樣行嗎?你今天晚上到我們家吃飯,到時我會……向你詳細解釋。」

從他的語氣和舉止裡我感覺到他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在辦公室裡詳談,急忙回答說:「好的,沒問題!」

烏爾士聽了後好像很滿意:「謝謝你!那我們……今天……晚……」說話時他一直不停地向四周觀望,好像還在尋找什麼。

突然,他驚慌地看著我左後方,面色剎時慘白,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嘴張得像箱子口那麼大,目光裡充滿著一種被人追殺的恐怖。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現嚇了一跳,毫無準備,有些不知所措。心裡琢磨著:他一定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便稍微向左轉過身來,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可是,我的眼前除了窗戶和窗戶外的一片草地,什麼都沒看見。

「爺爺,您怎麼在這裡?」烏爾士突然問道。隨後,他那稍帶一絲沙啞的聲調變高了,聽上去有點像一個小孩在哭訴哀求:「爺爺!請您別說了!這是我同事的辦公室,我求您不要到這裡來找我。好的,我知道了!您剛才說的那些話我一定會謹記在心……」

烏爾士好像在和他爺爺對話,看著他驚恐失措的樣子,我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烏爾士好像根本沒有理會我的存在,兩眼直直地看著我左後方,繼續哀求地說:「爺爺!請您別再繼續說了!我知道,傳宗接代對您來說,十分重要……可是,我已經是大人了,應該有……」

他突然停住了,像被釘在那裡。猛然,他好像又發現了我,便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你看!我說話沒用,爺爺不聽我的……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爺爺?算我求你了……」

我依然摸不著頭腦,但看著他哀求的眼神,只能尷尬地說:「對不起,烏爾士!我看不見……你的爺爺。」

他好像被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你真的沒看見爺爺?你看!他就……站在那裡!」

說著,他用右手指指向我左後方,還沒說完,突然目瞪口呆:「啊!爺爺,他,怎麼……又走了?!」

緊接著是沉默。我能夠清晰地聽到他急促的喘息聲,心跳聲,還能看到他雙手在顫顫發抖。

過了好久,烏爾士才慢慢地緩過神來,他的臉上又慢慢地出現了一絲血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解釋:「對不起!看來,這又是我討厭的幻覺!」他好像想繼續向我解釋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剛才我……爺爺說……對不起!我有些累了。那我們……就……今天晚上見!」 

5. 十九歲那年的打擊

在醫科大學上學時我就學到過:聽覺、視覺、嗅覺等等不同的幻覺屬於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原發性病症。不過這都是書本上的理論知識,共事了多年,我已經習慣了烏爾士的情緒波動,把一切都理解為他的脾氣個性,似乎早已忘記了他也是一位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剛才他的情緒變化來得那麼突然,我幾乎沒時間去理解和分析當時的情況,只能勉強應付著。現在我一人坐在辦公室,慢慢回味著剛才的情況,琢磨著烏爾士對他爺爺提到的「傳宗接代」這個詞,心想:這和今天烏爾士的情緒波動一定有關……

烏爾士的家離開研究所不遠,騎自行車差不多十分鐘就到了。塞爾瑪為我開了門,像往常一樣,她滿面笑容地擁抱歡迎我,並告訴我,烏爾士要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到附近的超市去買一些東西,所以還沒到家。

趁著烏爾士還沒回家的時間,我想先向塞爾瑪了解一下情況:「對不起,塞爾瑪!你能不能給我簡略地介紹一下烏爾士的爺爺?」

我還沒說完,塞爾瑪馬上問我:「怎麼啦?是不是烏爾士的爺爺又出現了?」

看來塞爾瑪對爺爺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我笑著點了點頭。

塞爾瑪急忙解釋說:「烏爾士的爺爺在他19歲那一年就去世了……」

這個回答讓我感到驚訝,但我沒敢出聲,繼續聆聽著她的述說。

「他爺爺是一位嚴厲而和藹可親的長輩。在我們上小學時,我就不斷地從烏爾士的舉止裡感到了他對爺爺的崇拜和讚揚,自己也親身經歷過他爺爺的訓斥和教誨。在烏爾士的心目中,爺爺是一位舉世無雙的偶像,所以爺爺的逝世對他無疑是一種致命的打擊——這也是他精神分裂症第一次發病的起因。」

停了一會兒,塞爾瑪繼續說:「爺爺去世後的十多年來,烏爾士的心裡一直深藏著由此帶來的陰影。每當他有什麼疑難的心結,爺爺就會再次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有時以一位朋友的身份,有時如教官或教父,有時又像一位嚴厲訓斥的判官。然後,他們間總會發生一番似乎與旁人毫無關係的、常人很難聽懂的單向對白。這種對白或是一種推心置腹的探討,或是一種耳提面命的教誨,更可能是一種即溫聽厲的訓斥……」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選擇合適的詞語:「很可惜的是,在烏爾士的精神狀況比較穩定的時期,他爺爺一般不會出現。而一旦爺爺出現在他的眼前,往往說明他的病症又開始惡化了。以後,他與爺爺的那種單向對白往往又會進一步加深他內心的隱疚,使他越發心煩意亂,最終會加劇他的病症。這些年以來,我一直眼睜睜地面對著這種沒完沒了的惡性循環,被迫袖手旁觀,實感愛莫能助……」說完,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聽著她的字字句句,我慢慢領會了今天早上在我辦公室發生的情景。接著,我小心翼翼地問塞爾瑪:「對不起!烏爾士今天早上說過,你們昨天討論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討論的是什麼問題?」

聽了我的問話,塞爾瑪先是怔了一下,繼而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索什麼。轉瞬,她睜大了雙眼,好像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原來他是因為此事才把你請到家裡來的。」

她似乎又有些猶豫不決:「哎呀,讓我怎麼向你解釋呢?昨天晚上,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烏爾士突然向我宣布,他決定……」

她正說著,烏爾士開門進了屋,大聲說:「我買菜回來嘍!」

他的到來打斷了我和塞爾瑪的對話。

聽到烏爾士回來了,塞爾瑪停下了敘述,悄悄地對我說:「這件事的由來,你最好直接去問烏爾士,這樣你很快就會明白其中的蹊蹺。」

6. 決定放棄要自己的孩子

烏爾士提著超級市場的購物袋走了進來。塞爾瑪從他的手裡接過了那滿滿的購物袋,然後笑著對我們說:「我已經為你們準備了飲料,你們可以到客廳裡慢慢聊!我去廚房做飯,就不陪你們了!」說著,她拎著滿滿的購物袋走向廚房。

走進客廳,烏爾士先走到前面的書架前,取出了三本書。他首先拿出其中一本厚厚的畫冊向我介紹:「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過的我爸爸的畫冊。」

我翻閱了其中的一些畫,都是碳墨畫或水彩畫,主題都是他們家鄉阿爾卑斯山水、古老建築以及動植物世界,這些畫給人一種優美的、樸實寫真的感覺。

烏爾士開始言歸正傳:「對不起,今天早上我有些思路紊亂,所以一時心血來潮,請你到家裡慢慢細談。你也知道,上個月我去蘇黎世附近的那所醫院接受了住院治療。在治療期間我沒有什麼事,總是閒著,所以靜下心來想了很多事情……」

他換了個坐姿,又繼續敘述:「我以前好像跟你談起過,我家父系的所有男性直系親屬都患有精神分裂症,所以我的後代極有可能也會得精神分裂症。這些年來,這個事實一直讓我憂慮重重,我知道,我運氣不錯,完成了自己的學業,也找到了自己的愛妻。可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在一生中需要經歷多少艱難,也許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所以我一直在猶豫……」

他沙啞的嗓門好像略帶一絲哽咽:「我一直在思考著,明知自己的孩子必然會面對和承受同樣的艱難,我有何權利去執意堅持要自己的孩子?我是否可以、甚至有義務去放棄要自己的孩子……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痛苦地尋找自己的答案。」

說著他又哽咽起來,我也沉默了。

突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這次住院治療期間,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我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重複我的經歷,決定放棄要自己的孩子!」

突然,發現烏爾士的目光又變得有些呆滯,好像和今天早上在我的辦公室裡看到過的那種眼神差不多。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似乎又看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東西。他那稍帶沙啞的聲調又變得偏高,聽上去有點像一個小孩在哭著哀求:「爺爺!請您別這麼訓斥我,好嗎?這些天我已經三番五次地向您解釋過了!我不想違背您的願望,可我也必須為自己的孩子著想,為自己的孩子負責。」烏爾士疾速地喘息著,滿臉通紅。

陡然,他停止了喘息,鎮定了一會兒,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慢而堅定地說:「爺爺,我是一個成年人,我有權利,更有義務,去安排自己的將來!」

他的口氣是那麼堅定,那麼理智,那麼不可置疑……

這是我在短時間內第二次經歷這種劇烈的的感情變化,依然覺得很尷尬,只能笑著看著烏爾士。

這時,塞爾瑪端著刀叉和盤子走進了客廳:「開飯嘍!」

晚飯後,我們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烏爾士又主動說道:「昨天,我向塞爾瑪直截了當地說了我的想法,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那麼激烈。」他將眼光轉向塞爾瑪,希望她能夠接話。

塞爾瑪不緊不慢地向我解釋:「我想,烏爾士剛才一定將他的想法告訴了你,所以我也不用重複了。他的這種想法來得很突然,我毫無準備,所以我的反應有些激烈。」停了片刻後,她繼續敘述:「我們結婚已經快5年了,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關於孩子的事,不僅僅是我在關心,我們雙方的父母都十分關心。我以為,我的父母和我本人,也包括烏爾士的父母都不願意接受這種主動放棄孩子的決定!」

烏爾士有些急了:「我也不願意主動放棄孩子!這不是沒法子嗎?」

聽了他倆的對話,我正思考著。烏爾士突然又面對我的後方,堅定地說:「爺爺,我們正在商討這個問題,我希望您此時不要來打攪我們!」也許我們已經習慣了烏爾士爺爺時不時的「出現」,所以都沒有感到驚訝。

我突然有了主意,微笑地說:「親愛的塞爾瑪和烏爾士,謝謝你們對我的信任。既然你們把我請來,那我就來為你們出謀獻策。」

塞爾瑪和烏爾士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那太好了!」

「我以為,父母、長輩的想法固然重要,但是要不要孩子,這首先是你們夫妻倆的事情,所以最重要的是你們倆之間必須達成一種共識。在我看來,因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患精神分裂症,所以烏爾士決定放棄要孩子。這個決定很理智,也很充分,無可非議!」

塞爾瑪有些不解地看著我,我又笑著對她說:「塞爾瑪覺得一個婚姻,有了孩子以後才算真正的完美,才能成為一個家庭。這個想法同樣是天經地義,更無可厚非!」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你們誰對誰錯,或者是誰該讓步,而是我們能不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聽我這麼說,他們都有些不解,好奇地看著我。我笑著對他們說:「我有這麼一個中國式的解決方案……」

他們疑惑地看著我,等待我的答案:「我以為,在這種情況下,領養一個孩子是最佳的解決方案。」


烏爾士樂得下嘴唇往上嘴唇包,臉蛋兒聳成個肉疙瘩:「我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7. 讓我驚訝的久別重逢

三月後的一天,我在城裡偶爾遇到了塞爾瑪。她說,這次住院治療以後,烏爾士的病情不像以往那麼穩定,近期又不斷地出現他與爺爺的那種單向對白的情形。她很擔憂丈夫。

差不多六個月以後,烏爾士的病情繼續惡化。他必須提前去蘇黎世附近的那所醫院接受住院治療。

這次烏爾士住院治療的時間比往常要長得多。我已經四個月沒有聽到烏爾士的消息了,幾次打電話到他家裡都沒人接。

大約半年後,研究所所長告訴我,烏爾士辭職了。我問所長,烏爾士去了哪裡。所長無奈地搖了搖頭,無可奉告。

夏季的一天,我正在辦公室整理數據。突然,電話鈴響了,原來是塞爾瑪打來的電話。這個完全出乎意外的電話讓我頓時興奮無比:「親愛的塞爾瑪,這麼久沒聽到你們的消息了,別來無恙?你們在哪裡?烏爾士現在如何……」,我恨不得一下子問出這段時間累積下來的所有疑問。

塞爾瑪不緊不慢地向我解釋:「我們現在住在蘇黎世。這幾天我們來伯爾尼退掉以前的租房,並將所有家具搬到蘇黎世。今天下午,在我們最後離開伯爾尼之前,烏爾士和我想邀請你來我們家喝咖啡,詳情我們到時再細談吧……」

接到電話後,我高興得眉開眼笑,恨不得馬上就去烏爾士的家。快到約定時間,我早早騎車到達他家。塞爾瑪為我開了門,像往常一樣,她滿面笑容地擁抱歡迎我,烏爾士笑盈盈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一頭短髮,短袖的T恤衫下露出了黝黑的皮膚和粗壯有力的臂膀,一雙大手長得像蟹鉗一樣,剛勁有力,那兩條穿著短褲的腿粗粗壯壯的,暴起一條條筋絡。黑黝黝的臉龐透出一種剛毅的神態,敦厚的唇邊、腮邊都長滿了濃密而微棕紅色的鬍鬚,粗粗的眉下明亮的綠色雙眸中充滿真誠憨厚的喜悅。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比起一年前、我最後一次見到的烏爾士,他幾乎判若兩人。看著我不敢置信的目光,烏爾士笑著對我說:「我們差不多一年沒見面了吧!與我們上次相見時相比,我的身上確實有一些令你不可置信的變化。我似乎欠你一個解釋。」

我只看了塞爾瑪一眼,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烏爾士向我解釋到:「你也知道,差不多一年前我的病情急劇惡化,所以我必須提前去蘇黎世的那所醫院接受住院治療。這次治療比以往要困難和複雜得多,主治醫生對病情發展的情況也不很樂觀,他希望我對自己將來的發展要有所準備。住院期間,我閒著沒事,所以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了很多問題……」

塞爾瑪和我都不吱聲,靜心聆聽著他的解釋,「經過反覆的思考,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必須改變自己的生活環境和習慣。」

看著我迷惑不解的神色,他又繼續說道:「近些年來我慢慢體會到,自己的腦子經不起太多的刺激,日夜思索科研問題,思考實驗的步緒和分析研究的結果等等,這些頻繁的腦力活動對我來說越來越成為一種負擔,它們不斷地加劇了我的病情發展。我最終的結論是——放棄頻繁用腦!」

說著,他緩緩地背過身去,似乎想掩蓋一下自己內心的激動,忽然又轉過來面對我,繼續說:「記得康德說過,啟蒙的目的就是讓人能夠自主地去使用自己的理智。可悲的是,精神分裂症的發作總是讓我失去自己的理智。以前我一直安慰自己,我雖然時不時地會因病而失去自己的理智,但我至少曾經有過自主的理智。這次住院時,我一直在思考另一個問題,如何才能運用自主的理智來防止自己失去理智?」

他看了塞爾瑪一眼,然後堅定地說:「我將自己的思考告訴了塞爾瑪。我們商量以後,我做出了自己有生以來最讓自己感到自豪的決定,辭去這種用腦的研究工作,尋找一份體力工作!」

聽到這裡,我很驚訝:「體力工作?你現在……」

他自豪地回答:「我現在是蘇黎世一家飲料統售公司的卡車司機和搬運工!哈哈哈!你可別小看我,我現在可能是整個蘇黎世,不!整個瑞士唯一一個擁有醫學博士頭銜的『高級』搬運工!」

我好奇地問:「那你每天上班後的感覺如何?」

他又自豪地回答:「感覺好得不能更好了!這個別人以為低下的工作,工資不高,可是我全憑自己的力氣幹活,不用思考那些複雜的問題,所以心中毫無負擔!」

這時,塞爾瑪插話說:「自從他當了搬運工,每天高高興興地去上班,晚上又開開心心地回家;平時胃口好,睡得香,真的跟變了個人一樣!他對爺爺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如果爺爺偶爾出現,他——哎呀,還是讓他自己向你解釋吧!」

烏爾士笑著說:「對!其實我早就明白,爺爺的出現是一種幻覺,可是我總會被糾纏進去,不可自拔,進而加劇了我病情的惡化。現在我知道怎麼對待了,如果爺爺再出現,我學會了『視而不見』,繼續去幹我該幹的事。這樣一來,爺爺也不怎麼出現了,至少他不再來糾纏我了。」他臉上帶著一種難言的自豪。

塞爾瑪接過話:「噢,差點忘了告訴你了!經過我父母和姨媽的撮合,我們決定領養我表妹的女兒。她現在才不到一歲,今年十月,我們將飛往德黑蘭,去迎接我們的女兒!」

「這些年,我一直在痛苦地摸索和尋找。現在我堅信,理智從來沒有完全離開我。我這麼做才是真正遵循了內心的願望!」烏爾士頗有感觸地說道,話音中滲透著對現狀的驕傲,更充滿著對未來的信心……

回想幾年前,我有幸和烏爾士認識的第一天,他就毫無遮掩地告訴我 ,「我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現在想來,當時他需要何等的勇氣,才能如此毫無心悸地向一位尚且陌生的外人做出如此的表達。我又想起烏爾士說過的話:「我雖然時不時地會因病而失去自己的理智,但我至少曾經有過自主的理智」。是啊!他何止「曾經有過理智」,他比我們這些沒有患病的人更懂得珍惜這種天賦的理智,更懂得利用自己的理智來成為生活的強者。

記得培根曾經說過這麼一段話:人的理智就好像一面不平的鏡子,由於不規則地接受光線,因而把事物的性質和自己的性質攪混在一起,使事物的性質受到了歪曲,改變了顏色。有多少人局限於自己這面不平的鏡子,歪曲和藐視了周圍的人和事;相比之下,烏爾士的言語和舉止卻體現出讓人無可置疑的理智,更充滿著使人無法企及的寬容。

這時,天已黃昏,那無邊無際、明淨的天空顏色變得越來越濃,像是湖水在不斷加深。遠處巍峨的阿爾卑斯山巒,在夕陽的映照之下,披上了一層金黃色,顯得格外的瑰麗。太陽好像已經脫去了華麗的金絲紗裙,換上了端莊典雅的橘黃色晚禮服,向全世界露出那像蒙娜麗莎一樣迷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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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位患精神分裂症的好朋友(上)

我有一位患精神分裂症的好朋友(下)


【作者簡介】

張衛奇,醫學博士, 終身教授,現任德國明斯特大學分子精神病研究所主任。1980年到達前西德首都波恩大學攻讀醫學,1988年獲博士學位後,先後在瑞士伯爾尼大學、英國牛津大學、瑞典皇家卡羅林斯卡學院和德國哥廷根大學深造與工作。2008年起任德國明斯特大學醫學院終身教授。2017年起被聘任為同濟大學醫學院兼職教授。十幾年來,他的團隊與德籍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託馬斯·蘇德霍夫多次合作,在自閉症,焦慮症,精神分裂症和其它精神疾病的分子發病機制研究方面取得了傑出的成就。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原創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

作者:張衛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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