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酷暑季節,火紅的太陽烤得人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到了晚上也是酷暑難耐。
然而,在一座雕花閣樓裡懶散坐著一個美麗的姑娘,杏眼櫻唇,瓷白肌膚,墨黑長髮如瀑,身著錦衣華服,手中一把團扇微微晃動,真是好一副美輪美奐的場景。
深夜裡除了幾個看守的司閽外只有鳳笙還未進入夢鄉,本想走出門透透氣,正欲走向房門,卻被一隻冰涼的手蒙住了嘴巴,鳳笙奮力掙扎,想說卻說不出話。
/司閽 sī hūn 意為看門的人/
如今正是太子靖王兩分天下,那鳳老爺正是太子一黨,太子唯恐這棟梁之才有何閃失,派去鳳府的家丁個個都是頂尖的大內高手,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敢在鳳府肆意走動?
「不許說話,否則你就會死在我手上!」一股冷血的氣息散發出來。鳳笙無奈的使勁點點頭,那男人才緩緩鬆開手。
鳳笙扭頭一看,是一個蒙著面的男子,雖蒙著面卻也能感受到從他眼裡冒出來的寒氣,但一身黑色夜行衣卻也遮擋不了他修長的身材和銳利的眼眸。
「你是誰?到鳳府來做什麼?」鳳笙也不敢大聲呵斥,只是故作鎮靜地小聲問道。
「我自然……是來殺人的。」過了半響那人才說道,露出的眼睛透著一股邪氣,手上不時把玩著一把匕首。
「你想殺我父親?」
鳳笙自知父親身為三朝元老,若是求不得便也是活不成,就像暴風雨裡被摧殘的野花,雖然在外人面前看起來瀟灑自在,
卻到底還是在夾縫裡活著。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他輕笑一聲。
「我不允許你殺我父親,我父親清正廉潔,你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
「我從不殺指定顧客以外的人,而你父親……我管他什麼清不清,廉不廉的,我……只知道殺人。而你嘛,倒是可以做我的正堂夫人哈哈哈……」
她向來心高氣傲,名門貴胄中人怎麼能容得一個無恥賊人來調戲?
「可恥……」
說話間便從手裡撒出來一把香粉,男子頓時感覺自己腦子昏昏沉沉,眼裡一片混沌。
就算是一個職業殺手,恐怕也想不到這鳳府金尊玉貴的大小姐,竟會做這種暗地裡藏刀的事情。
鳳笙正想走上前去揭開他的面巾,卻還沒觸碰到他的臉,就被眼前的男子抱住腰,抵在了牆角。
「怎麼?你以為你那香粉對我會有用?我可是一個殺手。」男人挑釁的說道。
「你……」沒想到自己竟被這男子給誆騙了,鳳笙氣急,伸出手就向他臉上揮去。
「你想看我長什麼樣?這種事也不是不能告訴你。」男人一把抓住她嬌嫩的雙手,力氣是有些大的,弄得她的手生疼。
男人輕笑一聲便把自己臉上那塊黑布給扯了下來。
映入鳳笙眼帘的正是一個絕美的少年,少年眼裡透露著一股邪氣,嘴角微微上揚,雖說是在笑著,卻始終讓人不寒而慄。
男人看著鳳笙那絕美的容顏,更是心中一動,這鳳老雖說板正的可怕,可這鳳府的千金那可真是嬌俏可人。
鳳笙眼裡純真無邪,眼睛裡隱約有一種溼潤的感覺,有一種讓人想要去保護的欲望,男子看著心中更是不免一動,想著自己不該嚇唬她。
「哎呀……好了好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禁嚇,我又不會吃了你。」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說話與剛才完全不同,心裡一陣疑惑,這不是一個殺手嗎?怎的還會安慰一個人質?
「你這一身黑布蒙面,說要來殺我父親,卻又要讓我不再怕你,你到底誰?」
「我是誰?哈哈小美人,你若想知道我是誰,那你就嫁給我,做我的夫人,那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
「你在胡說什麼?鳳笙心中早已有婚約在身,當今的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你敢覬覦未來的太子妃,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看著她伶牙俐齒的模樣,男子真是忍不住想要親親眼前這個傻乎乎的女人。
「哦,你說你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但那又如何,我喜歡的女人,當今太子也拿我不得怎樣,哈哈哈哈!」說著用白玉一般的手指勾了一下鳳笙的下巴,轉身飛向房梁之外。
恍惚間,鳳笙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實屬有點眼熟,那尊貴的氣質,邪魅的語氣像極了一個人,可那人是何等的尊貴,怎麼可能半夜潛入府中呢?況且只是小時候見過一面,恐怕他早就不記得她了吧!
第二日。
「小姐,陳少爺到了,老爺正請您去大廳呢。」丫鬟小團扇正在門外叫嚷著。
這為什麼要給她取名叫做小團扇呢?那是因為小團扇來府上時還是一個五六歲的黃毛丫頭,五六歲的小團扇還不叫小團扇,叫做李楣。
為人戰戰兢兢,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拿著一把團扇在七月流火的季節給小姐扇扇子,她覺得這件事既不費腦子,也不費氣力,因此鳳笙才給她取名叫做小團扇。
府上還有一個叫做小屏風的,不是因為她喜歡躲在屏風後面才叫小屏風,而是她來府上的第一天,就輕飄飄的把大小姐的屏風給捏碎了,實乃驚天之大聞。
「知道了,你讓他先在外面等著。」
……
大廳——
「克洛,我看笙兒並不想見你,你還是先回去吧。」鳳老爺一臉嚴肅的說道。
他知道鳳笙並不喜歡這位表少爺,可這位表少爺對鳳笙卻是深情不移,希望打動這位美若天仙的表妹。
「既然表妹不想見我,那我改日再來好了,克洛先告辭了。」他拱一拱手,轉身瀟灑的離去了。
這位名叫陳克洛的,是鳳家的表親,鳳笙與陳克洛從小一起長大,陳克洛從小是一個大胖子,除了鳳笙,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玩,一來二去,便對這位表妹生出了情誼,說長大後定要娶了這位表妹做妻子。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那時候都還是七八歲的年紀,然,從小就名動京城的鳳家大小姐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風華初現。
「你這個大胖子,哈哈,誰要和你玩誰就是大傻子,哈哈哈。」
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小男孩趾高氣揚的對著陳克洛說道,並且雙手還在不停的指著他,更顯出一種嘲笑與鄙夷的滋味來,後面跟著的幾個小孩也哈哈大笑起來。
克洛躲在那顆大樹下,雙手抱著雙腿,全身都蜷在一起,一副膽小又懦弱的模樣。
「你們都是誰?還不快給本小姐讓開,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他一個人很公平嗎?」這聲音雖嬌滴滴的,卻又透露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風度。
她就像一個仙子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一身牡丹錦衣,那牡丹在她身上仿佛要開出花來,粉嘟嘟的小臉是那麼的可愛,可愛之間卻又風姿乍現。
從那時起他的心裡便只有她一個人。
「表少爺……你怎麼了?」小團扇看著一臉扭曲的陳克洛心裡害怕極了,這位風度翩翩的陳家少爺何時透露過這等表情?
「哦……沒什麼,只是天氣太熱罷了!」剛剛還面目猙獰,此時卻已經是面目和煦,春風化意的模樣。
小團扇又說道:「小姐讓我轉告你,有的事情終究是強求不來的,況且小姐如今已是當今太子的婚配,希望表少爺您另責良配。」
陳克洛一陣失落,眼底暗含悽涼之態。
是夜,鳳笙閨房裡燻著一味不同往常的香薰,鳳笙也未察覺便已睡下。
陳克洛悄悄的進入閨閣內,誰知竟被抓了個正著,說那陳家少爺厚顏無恥,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本以為年少青梅竹馬,但到底成年後也是兩看相厭。
此事傳入了當今太子爺耳中,隨即便命令侍衛將那陳家少爺弄了個半死,從此,恐怕再也沒有人敢覬覦鳳家那位千金了。
而太子爺知道自己的女人竟被別的男人垂涎,心中怒不可遏,急急忙忙的要把鳳家小姐迎娶進門。
三日後則是黃道吉日,太子府裡金碧輝煌,街巷紅妝十裡,太子爺終於把心愛的女人迎娶進了門。
那夜太子爺身著一身夜行衣掀開紅蓋頭時,太子妃一瞧,這不正是那夜潛入府中的冷血殺手?鳳笙誓死要保衛自己的貞潔。
「我是當今的太子妃,你敢對我不敬,太子定會抄你滿門!」
太子輕笑,這丫頭真是傻的可愛。
「哦,我到要看看太子要怎麼抄我的家,來人,伺候太子妃沐浴……」
聽到太子的話語,太子府的婢女小廝都在門外忙得不可開交。
三日前。
「太子殿下,我聽說……東巷府的那位鳳笙小姐是您的未婚妻?」辜炎風搖著一把紅木摺扇,眺著眉說到。
辜炎風是太子從小到大的好友,他知道靖王出生卑微,母親只是昔日一個宮女,卻鑽入了皇帝的被窩,這向來都是靖王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他未得太子位的原因,否則還真能與太子爭一爭這個位置。
「怎麼?你有意見?」太子斜著冰冷的眼看向辜炎風。
「殿下,臣不是有意見,只是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就說,有什麼屁就放!」
辜炎風素知他向來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在他人面前城府極深,不曾透露一點真心。
而在他面前,他則不是太子殿下,而只是一個和他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
「殿下,如今鳳府這塊香饃饃是太子黨和靖王黨成敗與否的一則極重要的籌碼,若是您真娶了這位鳳小姐,只怕……將來不好安置……」
他知道辜炎風是什麼意思,不過是覺得若將來鳳老歸了靖王,那麼他的女兒也必然會成為他手上的一個籌碼,而這個會和他日日年年同床共枕的女人則會成為他登上皇位的絆腳石。
鳳程是三朝元老,朝堂之上有他的助力,一定會事半功倍,然而這位元老卻始終沒有嚴明自己究竟站在哪一邊。
是以,靖王一直巴心巴肝地想把這位元老帶入自己的隊伍。
「此事,我自有論斷。」
辜炎風聽得他這樣說,自然心中明了,也不再多嘴。
他曾說過將來自己若真貴為太子,定然要娶她為妻,要她做他唯一的太子妃,而事實上年少無知,曾經許下的諾言是否依然會被現實所衝淡。
是夜,他潛入鳳府,只為將蠱毒親自送給自己的嶽丈。
他在書房裡站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外面有著些許沉重的腳步聲。
鳳程推開門,眼前則是站了一個黑衣男子,他知道這府上身懷絕技之人均是太子的人,而能潛入府中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了。
他迅速地關上房門,蹲下身子。
「臣拜見殿下。」
「鳳程,本宮來此,你可知道我的來意?」
鳳程低著頭,他瞧不見太子此刻的眼神,卻自知他此趟前來絕非小事。
「臣不知。」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白玉瓶,彎腰遞給還跪在地上的鳳程。
「你放心,這個東西對你沒有什麼傷害,只是從此以後你只需忠於我一人罷了!」
鳳程向來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否則也不會是自己要輔佐的君王,那個萬人敬仰的位置,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坐得上的。
瓶子裡裝的是蘇合香丹,此藥對人本身是沒有什麼傷害的,只是需每日都得服用解藥,方可無甚壞處。
鳳程抬眸,伸出手接過那個白玉瓶,從裡面拿出一顆,即刻便已落入腹中。
「此事,我不希望她知道。」
鳳程雖官居高位,半生卻只得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殿下放心。」
看到鳳程服下那顆藥,他才放下了心,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皇位和她,缺一不可。
他正待走時,面上拂過幾許微風,微風裡夾雜著淡淡的荷花香,書房外的荷花池裡映著潔白的月光,零星點點,恰似那人的面眸,妖豔而不失高雅。
是不是也該去瞧一瞧這位未來的新娘子?
番外
「你們都是誰,還不快給本小姐讓開,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他一個人公平嗎?」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孩,還未到弱冠之年,人雖不大,卻自有一股盛氣凌人的姿態,她一隻手插著腰,另一隻手伸出去指著前面那幾個男孩。
旁邊樹腳之下還蜷縮著一個少年,那少年一身肥肉,雙手抱膝,頭埋在大腿之間,身上還在發著抖。
鳳笙的淺色羅裙上已是沾滿了泥草,小臉泥土滿面,像極了一個乞討的小乞丐,如今這狀況,只怕任何人也看不出來她是鳳府的人。
「小丫頭,趕緊給我走開!要不然連你一塊打!」
她爛漫的笑著,臉上洋溢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那種快樂,一點也不懼怕這幾個小混混。
「好啊,看你們能不能打得過我!」
這些都是一些混跡於市井的小民,哪裡知道她的身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去打鳳笙。
她看到他們來勢洶洶,一點也不忌憚自己剛剛說的話,才想起自己早已拋棄了出來的下人,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幫她出頭的人。
她慢慢地把手伸向脖子旁邊,從衣服裡面掏出一個瓷哨。
他看到她手中的瓷哨,便知她是鳳府的人,也只有鳳府才會有這樣的東西。
想來是鳳程為了給女兒一個防身的東西,以防她將來遇到什麼危險便能夠及時獲救,但他並不想讓鳳府的人來到這裡,他想起那老頭嚴肅的模樣就頭疼。
「你們若是傷得了鳳大小姐的一根青絲,只怕你們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他負手而立,袍服如雪,遙遙若高山之獨立,談笑間如同人間降魔主,真如人間太歲神。
眾人看著來人通身的氣派,自知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也知這位要庇護之人想來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後面還跟著一群人高馬大的人,要打的話還真是打不過。
「快跑!」
領頭的小廝發出一句話之後,後面的人也跟著跑去了。
他本來就只是想要嚇唬一下他們,也並非真要將他們如何。
兩人相視一笑,她猶如鳳府書房外太夜池裡的荷花,在夜裡綻放之時,迎著皎潔如雪的月光,更加的嫵媚動人。
她在淤泥之中生長卻不曾被汙染,被清水洗滌之後依然美麗而端莊。
她可以為任何一個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人抱負不平,滿身淤泥汙垢,雖少了大家小姐的身份,卻多了一股江湖女俠的豪氣。
從此,他便再也忘不了她……
作者/枕下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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