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件事都會有兩面性,都會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就像前幾日鍾美美小同學火爆全網的模仿老師的視頻,有人覺得不好,認為這實在不夠尊師重教,也有人覺得這是一種美好回憶,並沒有醜化老師,絲毫不會破壞老師在大家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我也不覺得鍾美美的視頻不夠正能量。相反,我覺得他的視頻都很很有代入感,讓人瞬間回到美好的學生時代。
我的小學是在農村念的,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中國的老師都是同一款式的,在農村念了四年,被老師對比了四年,參照物就是我自家大姐。在農村,在一個老師可以教到你祖宗八代的地方,兄弟姐妹,父子,母女,那都是可以用來比較的。比如:「你爸爸上學的時候學習就不好,到了你這,還是這副德性。」而 我的參照物則永遠是我大姐,每當我學習成績下降或者考試沒考好,老師就會把早已儲存在大腦硬碟裡那句話像點擊了滑鼠一樣從那張格式化的嘴裡蹦出來:張小魚呀,你不如你大姐的一個小指甲,你和你大姐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差不多聽了將近四年的時間。儘管如此,現在的我想起老師仍然滿是感動。因為她說我那些不好的話和她把我抱在懷裡看了一場電影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那時學校組織看一場教育意義的電影,我就坐在她的旁邊,電影院裡有些陰冷,那天我穿的有點少,不經意間我打了個哆嗦,老師看了看我,問:小魚你是不是冷?我說不冷。但她直接無視我的回答,一把把我抱在她的懷裡,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我就坐在老師的大腿上,她裹緊了大衣,我就在她懷裡舒舒服服地度過了三個小時。電影後面演的是啥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懷抱太溫暖,我竟然睡著了。
我至今記得,她那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她姓王,全國優秀教師,親愛的王老師,您現在還好嗎?謝謝您在那個陰冷的秋天給了我母親一樣溫暖的懷抱。我記住了您的好與不好,就是記住了我的整個童年。
初中的時候開始分快慢班,我原來在二班,考試以後分到了一班重點班。下午的時候班任開始念成績和名次。她念到第二十六名的時候停了下來,問:「誰叫張小魚?」我站起來說我是,她看了我一眼說:你在你們班級是第一名,可是你到我們班級都二十六名了,所以你要努力,你不努力的話下次考試有可能會落到三十名以後。現在看來她只是陳述了一下事實,但在那時的我看來這句話更像一個諷刺,都已經二十六名了,實在沒有調到快班的意義。我覺得她的聲音很大,大到教室裡每一個角落的蒼蠅和蚊子都能聽見。我一下子對她產生了排斥,不想上她的課,也不想見到她,從那以後的每一天我都不快樂。她很快發現了這個現象,她決定對我做一次家訪,但我並不打算把我家地址告訴她。
一個星期以後的一個周末,我最好的同學把她帶到家裡來,她和我大姐交談了大概兩個小時,從那天以後每次數學課上她都會提問我,而我對她的厭煩,用我當時的一句話就是:見到她我都不恨日本人。但她 好像並不知道我煩她到如此程度,還是每節課都要我站起來回答問題。還假惺惺地說:你們現在煩我,嫌我對你們要求嚴格,以後你們長大了,就會感謝我。我當時心裡想:算了吧,長大我也不會感激你,長大我只想儘快忘了你這樣一個惡魔老師的存在。
她確實是個惡魔,她講課的速度極快,手裡永遠拿著一根嚇死人的教鞭,她每寫一道題在黑板上都會說:這是一道一解兩瞪眼的題,快點寫,這都不會?到現在我都沒明白,她嘴裡的一解兩瞪眼是什麼意思,我猜大概我們班其他的七十二名同學也不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
後來我們長大了,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苦口婆心地對我們說:你們要好好學習,你們的爸媽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賺來的錢供你們上學不是讓你們來玩來了,更不是讓你們到課堂上睡覺!
後來我們參加工作了,才想起老師的良苦用心,她不想我們每一個學生掉隊,她雖然嘴上說著最狠的話,但她從來沒有在心裡放棄過我們,她和我們的父母一樣,希望我們成龍成鳳,出人頭地。只是那時我們不懂,我們不知道世界上除了父母就只剩下老師對我們永遠懷抱著一顆「恨鐵不成鋼」的心。二十多年過去了,親愛的任老師,您還好嗎?我記住了您的好與不好,就是記住了我的整個青春。
我們模仿您走路,模仿您說話,模仿您全部的表情,曾經因為討厭,現在,是深深地懷念和感謝!我們沒有成龍成鳳是不是讓您有一些失望?親愛的老師,如果讓我們給您打分,如果滿分是一百分,我們給您一百二十分,二十分是曾經的我們給的,一百分,是現在的我們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