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1年至今,經過陳豔華出具的屍體檢驗意見書達400餘份,用良心再現事實,做好死者生命的最後記錄,有人稱她是警察中的「女宋慈」。遼瀋晚報、聊沈客戶端記者白琳攝
法醫檔案:85後「女宋慈」陳豔華
火災現場,差點被忽略的2釐米創口,牽出消失的兇手和兇器;男子房間中半吊空中,離奇窒息身亡,尋出死亡真相;煤氣爆炸後,破解碳化女屍的「死亡密碼」,查明感情糾紛引起的桃色血案。
她,是來自山東菏澤的瘦小85後女孩;她是活躍在血腥命案現場的白色精靈。面對血淋淋的現場,死因各異的屍體,她毫不畏懼;每一根毛髮、每一處血跡,她絕不放過。
在同行的眼中,瀋陽市公安局法庫分局刑警大隊法醫陳豔華瘦小的身體,在命案現場能迸發出無限的能量。
從2011年至今,經過陳豔華出具的屍體檢驗意見書達400餘份,用良心再現事實,做好死者生命的最後記錄,有人稱她是警察中的「女宋慈」。
內容提要
火災現場發現一具男屍,家屬已經準備後事,現場勘查的女法醫陳豔華卻從一個2釐米的傷口看出了端倪。是火中意外喪命,還是兇殺後毀屍滅跡?推理中第二個在現場出現的人又是誰?
農家院昏暗的倉房中,鐵鉤上掛著用蚊帳自製的吊床,男子裸體裹著條幅神秘窒息身亡。現場散落著不少女性的內衣褲,男子身亡前經歷了什麼?家屬為何對死亡真相難以接受?
本期「重案組——法醫現場」,通過女法醫陳豔華的親身經歷,為您揭開奇案背後更加不可思議的真相。
法醫印象
「像男人一樣戰鬥」
生活中有人向陳豔華投來異樣的目光,甚至告訴另一個人:「你別碰她的手,她天天摸屍體。」陳豔華卻並不覺得委屈,她記得一位師姐的忠告:「幹咱們這行,不要主動和人握手,去別人家裡也要用一次性的杯子喝水」。
「三八紅旗手」、「瀋陽市十大優秀女警」、「感動青春標兵人物」……多年法醫工作,讓陳豔華獲得多次肯定和榮譽。但因為懷孕後仍然沒有放棄一線工作,當她不得不躺在病床上時,尚未出世的寶寶卻沒來得及見媽媽一面。
面對工作的得與失,陳豔華說是值得的。因為她每一次面對工作,從心裡油然而生的是對死者的尊重。身材瘦小的陳豔華,給自己選了一句硬氣的座右銘:「像男人一樣戰鬥!」
意外喪命還是慘遭殺害?火場男屍暗藏玄機
法醫筆記
屍體已經被破壞得面目全非,就連親屬都不敢多看一眼。2釐米的創口,卻沒能逃出陳豔華的法眼。陳豔華說,案發現場往往被人為破壞,層層霧霾將真相掩蓋得嚴嚴實實。女人特有的細心與直覺有時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指引著我撥開迷霧,還原真相。
第一幕:火災現場獨居男子被燒焦
2013年3月,瀋陽市法庫縣一村民家中發生火災。一陣警報聲同時,消防車趕到現場,火勢並不算大,但是卻發生在起火村民家的臥室。當消防員將火撲滅後,在臥室的床上發現一具男屍。經過鄰居辨認,身亡的男子就是起火民房的主人老丁。
「太不小心了,現在這產品質量,電褥子弄不好就容易著火。」家屬和村民們趕到現場,覺得這是一起意外。
老丁47歲,有一個女兒,但平時獨居家中,喜歡抽菸,偶爾酗酒。老丁和鄰居們關係還可以,平時也有走動。
多數人認為老丁的死,只是一起意外。誰也沒有想到,陳豔華的到來,揪出這場「意外」背後的真相。
第二幕:屍體左手留下奇怪傷口法醫現場尋出破綻
案發現場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院子裡堆著不少柴火。正對著院子大門,是一間房。進屋後左手邊是臥室,裡面有炕,「但我們去的時候已經一片焦黑」。
老丁的屍體還留在炕上,身上也布滿燒焦的痕跡,面容有些模糊。經過家屬辨認,確定了老丁的身份。
死者家屬也告訴陳豔華,老丁是因為電褥子起火,在火中被燒身亡,希望陳豔華儘快為死者出具手續,好早些將死者火化,入土為安。
打量了一下起火房間內的環境,陳豔華憑藉特有的職業敏感,一下就發現了死者甩在床邊的左手小指外側,有一個奇怪的傷口,並因此堅持對死者進行詳細的現場勘驗。
在仔細勘驗後,陳豔華總結出多個可疑之處:牆上有多處血跡,明顯是噴濺形成;死者嘴角有血跡流出,也不像被燒身亡的樣子;死者左手小指的傷口,是一個大約2釐米的皮瓣,像是一處抵抗傷。
種種疑點,讓陳豔華更加懷疑這場火災,並不只是一場事故那麼簡單。
第三幕:火災並非意外兇手另有其人
陳豔華請其他同事們幫助將屍體抬出了火災發生的房間。屍體被抬起的一瞬間,陳豔華目光停留在炕上,男子屍體身下的位置,是一攤血跡。
「焚燒身亡的屍體下,怎麼會有這麼一大攤血跡?」陳豔華的懷疑再次加深。同時,陳豔華還發現,死者頭部左側,有一處凹陷傷,顱骨粉碎性骨折。
據此,陳豔華判斷,這是一起他殺案件,兇手一定另有其人。進一步的屍檢,證明了陳豔華的判斷,死者的死因是被鈍器打擊頭部致死,而非電褥子起火被燒死。
第四幕:消失的兇手草堆中的兇器
根據現場勘驗,死者家中房門並未破壞,說明兇手是死者認識的人。死者開門後,兇手進入室內。
但由於現場被大火破壞,雖然經過反覆勘驗多次,但始終找不到兇手留下的任何指紋、鞋印等線索。
而且現場沒有發現疑似兇器的物品。就連現場留下的上百個菸頭,陳豔華也一一進行提取,沒有找到除死者之外第二個人的DNA。
警方擴大了搜索範圍。從死者家的小院,擴散到整個村子搜尋線索。終於,在距離死者老丁家不遠的一處河溝邊的草堆裡,一把一尺多長的扳手,帶著斑斑血跡,被警方及時發現。
經過鑑定,扳手上的血跡屬於被害的老丁。同時上面還有另一個人的指紋。
很快,警方將扳手上指紋的主人老張(化名)抓獲歸案。
第五幕:測謊儀辨真偽嫌疑人認罪
剛被警方抓獲的老張並不認罪,自稱與此案毫無關係。而警方雖然從兇器上提取到老張的指紋,但經走訪,老張與老丁素無瓜葛。
為了讓老張說出真相,警方甚至借來了測謊儀,對老張進行測謊,同時進行攻心戰術。沒多久,老張招架不住測謊儀和民警攻心的雙重壓力,承認了犯罪事實。
原來,老張與被害的老丁並不認識,自己是受僱於人去老丁家催債。
老丁因為玩黑彩票賭博,欠下數萬元債務,沒有償還能力。債主多次催要無果,花錢僱傭了老張上門討債。
老丁和老張,在房間內發生爭吵,兩人情緒激動發生打鬥,老張抄起房間裡修拖拉機的扳手打在老丁頭上,老丁當場身亡。
隨後,老張怕事情敗露,將老丁擺在炕上,然後人為製造火災假象逃跑。當跑出老丁家後,將行兇的扳手扔進了草堆。
裹著蚊帳吊在半空房間散落女性內衣
裸男離奇窒息身亡
法醫筆記
昏暗的倉房裡散落的女性內衣,吊在房間半空中的男屍。多麼觸目驚心的現場,多麼慘不忍睹的屍體,只要有了勇氣,哪怕是骯髒恐怖的惡劣環境,哪怕是面對家屬的不理解。只要相信科學,堅持自己的判斷,就能找出真相。
第一幕:妻子尋找失蹤丈夫多日空置倉房發現一雙腳
親戚打聽了,沒消息;單位打聽了,沒出差;朋友也問了,不知情。老公王鷹(化名)到底去哪了?小麗(化名)已經3天找不到丈夫,很著急。
2013年2月的一天,瀋陽市法庫縣周邊某村,小麗再次來到小叔子空置的小院中。從丈夫失蹤,小麗已經來這找過好多次了,但沒有任何發現。「以前是小叔子的房子,後來小叔子搬走了。」
與前幾次一樣,小麗仍然沒有找到丈夫的身影。正要離開,小麗站在院子裡最後掃視了一下周圍,突然感覺小院左側的倉房裡,好像有些異樣。
走近了兩步,小麗嚇呆了。倉房裡不知什麼東西被長長的條幅包裹住,吊在房間內的半空,條幅下面露出了一雙光著的腳。
第二幕:男子裸體吊掛半空窒息身亡
這是一間雜亂無章的房間,裡面堆放著各種雜物,四處昏暗,到處都是灰塵。
陳豔華拎著沉重的工具箱走進現場時,吊在半空的人已經被解救下來。最外面是一層蚊帳,第二層是寫著生產標語條幅縫製的布袋子。
打開兩層包裹後,一名男子的裸屍出現。由於已經死亡有一段時間,屍體仍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已經僵硬。經過小麗辨認,死者正是自己尋找多日的丈夫王鷹。
在這間被鄉下被稱為「下屋」的倉房裡,警方還找到多件女性內衣,來源不明。
根據現場情況,陳豔華判斷,死者是窒息身亡,並且非當日死亡。根據現場的情況分析,死者屬於非正常死亡,但並非他殺。
陳豔華提出的結論是,男性死者死於「性窒息」,一種通過極端手段獲得快感導致的死亡。
第三幕:家屬懷疑他殺屍檢結論為「性窒息」
對於窒息身亡的結論,小麗和聞訊趕來的其他家屬難以接受。小麗認為,丈夫不會死於這種奇怪的死法,更加不願意承認丈夫有特殊的癖好。
陳豔華的推斷有自己的依據:首先,現場發現的男性屍體沒有任何外傷,也就是沒有與人打鬥的痕跡;男子是窒息身亡,房間裡散落的女性內衣等物品符合性窒息身亡的特徵;現場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痕跡,也就是說除了死者沒有第二個人在現場出現過;死者的腳底是乾淨的,沒有被人工轉移的痕跡。
死者吊在空中身亡,是人為在房間利用安裝吊鉤、滑輪等設備,組成了一個吊床,且包裹屍體的兩層「袋子」,分別是用蚊帳的紗布和條幅人工縫製而成,這些都需要長時間的精心準備。
但對於陳豔華的判斷,家屬們並不認可,堅持懷疑王鷹是被人謀害致死。
屍體不會說謊,現場留下的痕跡也不會說謊。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瀋陽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重新勘查現場,中國刑警學院法醫專家對屍體進行解剖。最終的結論,與陳豔華最終的判斷相同,仍然是死者死於性窒息。
為了讓家屬能夠接受真相,陳豔華主動為小麗查找相關資料,進行講解,小麗最終才接受了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