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平/文 人生三問: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作為一個哲學命題,最早是由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公元前427年—公元前347年)提出的。我沒去過西方,不太了解歐美等國普通民眾的文化狀態。其實我們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並不習慣這樣的終極追問。
不習慣這樣的終極追問,並不代表我們的思維淺顯,也不意味我們的文化淺薄。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說到底是世界觀的問題,是人與世界關係的問題,是生命本質的問題。日常生活中我們對此類話題不溝通、不追問、不討論,不代表我們沒有思考。對於涉及信仰、觸及靈魂的重大問題,普通中國人向來比較謹慎。這是有歷史原因的,我也不想展開來解釋。
世界觀,人與世界的關係,生命的本質,除了大部頭的經典,其實在教科書裡也是有答案的。今天的中國人,只要上完中學,上了大學,我們都學過,都背過,都考過。參加工作之後的政治學習、業務培訓、社會活動,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方面內容。
人生三問,是自我拷問、自我探索。我還是覺得,日常生活中如果對此不溝通、不追問、不討論,始終是一個欠缺,並且是挺遺憾的事。古希臘人認為,只有認識自己才有智慧。所以才有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等偉大哲學家橫空出世。這樣一個思維習慣,似乎也決定了西方人的文化性格更自由、更奔放。在這一點上,確實值得我們東方人好好學習。
普通民眾不習慣自我拷問、自我探索,大概與我們的老祖宗所傳遞的文化基因有關。同樣的哲學問題,我們的老祖宗的回答更加務實、更加貼切。與柏拉圖同時代的我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墨子(約公元前468年—約公元前376年),就說過這樣一句話:「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墨子的「政事之本」,說的就是三件事:天、鬼、百姓之利。我們將其與柏拉圖的「哲學之問」相比較,這「天」,不就是講「我從哪裡來」嗎?這「鬼」,不就是講「我要到哪裡去」嗎?這「百姓之利」,不就是講「我是誰」嗎?古往今來,天鬼百姓之利,還有哪件政事能超過這三件大事?
柏拉圖的「哲學之問」,墨子的「政事之本」,我認為講的都是世界觀、人生觀。而墨子的「政事之本」,則更具有方法論的意義。坦率地說,我更佩服我們的老祖宗,造就了我們的文化性格更內斂、更務實、更有家國情懷。從今天來看,「天鬼百姓之利」放在一起,在語言表述上顯得很侷促、很局限,有點跟時代不同步、不同調了。這也是墨子等老祖宗被今天的人們淡忘的原因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天鬼百姓之利」,歷代開明統治者哪個不是將其放在政事之本的位置?
作為哲學問題,要想把「人生三問」真正搞清楚、弄明白,必須經過嚴格、系統的哲學訓練才行。除非你有哲學愛好,普通中國人恐怕沒必要刻意去學習和掌握了。當然,一切修煉和修行,也都包含這「人生三問」。作為修身齊家、治國理政的大問題,我們對於「天鬼百姓之利」這樣的大格局、大眼界、大治理,還是有必要學習和掌握的。因為這是中華文化的精華,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構成。
同一類的問題,我國古代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孔子(公元前551年—公元前479年)也說過:「所重,民食喪祭。」堅定信仰最應該重視的是:人民、糧食、喪事、祭祀。這「人民和糧食」,不就是「我是誰」嗎?這「祭祀」,不就是「我從哪裡來」嗎?這「喪事」,不就是「我要到哪裡去」嗎?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西方哲學之問,東方政事之本。在我看來這兩者是相通的。民食喪祭,天鬼百姓之利,不就是「敬天法祖」教化之源嗎?推動君子文化進校園,開展君子養成教育,君子啟蒙融入新時代,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就算不講給學生聽,我們做老師的、做教育管理的,還是有必要懂得這些道理。特記。
(黃建平,2020年3月2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