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阿朵出了自己的第一張專輯《盛開》,而陳好因為在《粉紅女郎》裡的萬人迷角色名聲大噪,那一年陳好還演了張紀中版《天龍八部》裡的阿紫。一直以為這倆就是一個人,同樣的性感定位,相似的面容和身材,甚至當年的很多造型都是撞的,所以,那時的網友曾經戲言「分不出來,就看裝扮,保守樸素,姿勢優雅的是陳好;性感火辣,動作誇張的是阿朵」。
甚至當年一直是頂著「小陳好」的名頭,高曉松操刀的專輯也不溫不火,畢竟03年、04年的華語樂壇號稱是奇幻的年度,03年樸樹的《生如夏花》,孫燕姿的《遇見》,周杰倫的《葉惠美》等等;04年張韶涵的《寓言》、林俊傑的《江南》、還有蔡依林的《愛情三十六計》等等,還有一個出道即巔峰的飛兒樂隊《我們的愛》、《Lydia》、《你的微笑》。至於阿朵,一張敘事式的專輯,真的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所以,當年有音樂製作人譏諷她「就你還想紅,你跳得過李玟嗎?唱的過張惠妹嗎?」,其實挺真實的,沒有風格,沒有辨識度,能歌善舞可能是她最大的特點了。似乎註定紅不起來的阿朵,在那時她找到了最大的武器,性感。儘管被當成花瓶是一直困擾她的問題,但除了劍走偏鋒,她別無他法,於是,就有了號稱春晚最大尺度著裝的表演,事後被很多媒體批成博眼球和賣肉。
而後她確實火了,當然火的應該是身材,也憑藉著春晚的演出接了很多衛視的商演。「性感女神」的稱號讓她獲得了很多的關注,而07年的男人裝更是讓她走上了爭議和話題的頂端,3天55萬冊,之後更是和寧浩拍出了大尺度的MV,在性感和低俗的邊緣試探,那時的她鋒芒畢露,在上節目的時候,都直接說「那些欣賞我身材的人,都買我的專輯吧。」
那時的她把麥當娜的話奉若圭臬,「做一個容易讓人心碎並極富挑逗性的女孩,這種形象會很賣座,但也不虛偽。你只是不能認真看待罷了。」 「有時候,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就必須做個壞女人。」,那時的她煙視媚行,顛倒眾生。
當然,加深她壞女人印象的還有高曉松的那首《S了她餵豬》。從《想念自己》的歌詞「我想念的其實是我多愛你,其實是我不顧一切的勇氣,其實是我願意犧牲的年紀,這些都和你沒關係。到《S了她餵豬》裡的」 我是她的男朋友,我是她的未婚夫,我是她的老公,我是他的寶寶;她坐著硬座火車來的北京,我打著飛機陪她回家探親,她說過要陪我一輩子,她說過要給我生孩子。」可以看出兩個人當時的感情。
阿朵儼然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出軌女,再加上她說的「男人就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既然都是黑的,不如找一隻漂亮的。」 這句帶著明顯帶著嫌棄的話,更是讓她背上了踩著高曉松上位的名頭,至於後來阿朵在形容這段感情擊潰了她的自尊心,大體也逃不了這首歌帶來的惡劣影響,知識分子殺人誅心啊。
完全沒有辯駁的餘地,即便她上過幾次《非常靜距離》,通過節目不抽菸、不喝酒、連KTV幾乎都不怎麼去,即便有很多好友幫她澄清,說她生活中是保守的人,說高曉松很花心,連李靜都說她是對感情無條件付出的人。但誰相信呢,她的性感在這個時候,就像把雙刃劍,割傷了別人,也劃傷了自己。
沒人在乎她有沒有才華,即便09年她第二張專輯《寶藏》裡的9首歌都自己作詞作曲的,也沒人在乎她曾經連續三年登上《福布斯》中國名人榜,她的成功似乎與努力無關,所有人更關心她的花邊新聞。即便是把她打造成中國麥當娜的太合麥田,關心的也只是在她還紅的時候,榨取更多的利潤,同期接的電影,也都是風情萬種或性感風騷的類型。
即使如此,那時的她也野心勃勃,她想成為真正的麥當娜。就像麥當娜曾經說過的「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如果這樣會使我成為一個壞女人的話,隨便!」但真正讓她對人生信條產生懷疑的,是儘管她付出了這麼多,但似乎越來越沒人關心她的音樂,即使是在演唱會唱歌走調、破音,也沒有任何批評和議論。
她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只會跳迪斯科的洋娃娃,跳進跳出,連她自己都不知都能紅多久。她花了三年時間去摸索自己的民族音樂,想將之和流行音樂結合,她寫了那首極具民族風的《一人一花》,她渴望像麥當娜一樣成功,而非徒有性感,所以,她脫下性感了的外衣,安靜地唱歌。
問題是,沒參加乘風破浪以前,有多少人聽過這首歌?這應該就是阿朵自己說的,性感的代價。如果這只是讓她感受到壓力和無奈的話,那感情生活上的失敗則讓她感到絕望,她為了這段感情,停止工作到國外陪了男友一年,一度被傳出嫁入豪門,遠嫁國外,結果落得被分手,還被騙走了所有財產。
在《煙雨鳳凰》中,阿朵寫道:「在我的生命中有兩樣東西是不可以妥協的——我的愛情和我的作品。」二者的同時潰敗讓她身心灰暗,難承其重。她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去北京,因為她覺得那個城市的陽光可以明媚她還帶著山野露珠的夢想,而此時,她只想逃離。
在西雙版納修養的半年裡,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碎了,藝術、事業、愛情,過去三十多年付出獲得的所有東西都被拿走了。健康也在高負荷的工作裡消逝,醫生也跟她說過再往前一步,就是死。就是在這種生死寂滅下,她似乎聽到了大自然的聲音,風雨聲、鳥獸聲匯集成一種新的語言,她似乎看到了生命的來處。
她回到了她的生養之地,開始以符瑩(阿朵本名)自稱,北京的一切似乎成為了往事。她似乎在和原來的自己割裂開來,她在尋找真正的自己,像個農婦,日常是種花、採茶。在大山裡跑步,跟村民聊天,一起光著腳從河裡捉魚,唱起古老的歌,跳著舞,一切都是那麼的樸實美好。
這種平靜的生活讓她將往事清零,她在熟悉的這片土地上得到了重生。她感悟著生命,在播種的時候看到了輪迴,站在雲上看了日落,「我的心完全安靜,不會輕易的再被一些事、人、或者環境動搖。我不再慌張,不再迷茫,不再浮躁。」
在五年裡,她花了數個月,在深山裡學習了蠟染;又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學會了苗鼓,成了非遺項目的傳承人。大自然感悟到生命的意義,而民族技藝的傳承讓她體會到從來不曾有過的力量,那股力量來自於腳下的土地,來自於民族的神秘和野性。
我是我自己的試驗品,我是我自己的藝術品。阿朵自此開啟了她全新的創作之路,她把苗語、苗歌融會貫通,創造了屬於自己的阿朵鼓。也在把這種民族的元素,融入自己的音樂當中,她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橋梁,是一個搬運工,把這些美好的特別有力量、特別酷的民族音樂變得潮起來。
於是就成立了她自己的廠牌《生養之地》,這個無論是從造型還是名字,都特別像武林門派的公司。並且發行了那張來勢洶洶的專輯《死裡復活》,將電子樂、重金屬、土家鼓、苗家器皿的打擊聲運用的淋漓盡致,整張專輯更像一場華麗的歌劇一樣,有故事,有劇情,有轉折,有展望。
前段時間的那首《扯謊哥》就是如此,那種氣勢磅礴和穿插各種民族元素的魔幻現實感,配合阿朵潤澤的聲線,給人一種極為刺激的暢爽感。充分地體會到那種力量,如果說民謠的初心是讓人舒服和放鬆的話,那麼阿朵的民族音樂就是恢弘和內涵,那是一種厚重的力量。
很多人說,阿朵野心不夠,其實這是不了解她,她有自己的野心,就像當年的舒淇一樣,用自己的實力說明了一切 把過去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來。而阿朵的野心,就是把以前做過的傻事,漏過的肉,通過作品一件件地給遮回去!
她說過她來參加節目的初心,聽上去很是心酸,因為光做好的東西,沒有人聽到,就沒法養活公司,如果你不去做的話,公司的其他傳承歌手就會更難,就是你要先去趟一條路。其實她更希望自己能夠像薩頂頂那樣,能夠被稱為民族音樂家,因為那是她的使命,她的熱愛。
頭戴鬥笠,念著「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的阿朵,符合心目中所有的女俠形象。特別是唱出那句」用信任,立下誓言我來熬」的時候,以及之前採訪中的「接下來我這個年齡,只想一輩子把一件事(民族音樂傳承)做好」,簡直完全契合「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精神,讓民族傳承發揚光大的,就是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