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記者臥底的7天內，來客量共182名，總計消費至少93萬餘元，其中23名顧客辦卡成為會員，最高的會員卡花費10.2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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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臥底調查北京男士會所騙局：情色為餌，百人團隊暴利斂財。 新京報我們視頻出品（ID：wevideo）
聲稱能提供「特殊服務」，將男顧客誘入門店，此後多工種相互配合，勸導顧客辦理價值高達數萬元的會員卡，新京報記者日前發現，北京有數家男性會所打著情色的幌子，以此暴利斂財。
此前，北京市朝陽區市場監管局公布部分嚴重侵害消費者權益的經營者名單，提醒消費者注意「男士會所」這一消費陷阱。朝陽區市場監管局在案件查處時發現，涉嫌違法的商家通常會以多種方式吸引消費者，主要手段包括擴大療效、謊稱有「特色服務」、收費標準不一致等。
新京報記者臥底發現，「男士會所」消費陷阱的背後，是一條分工細密，運作成熟的完整鏈條。一家會所，大致可分為外聯團隊和店內人員兩大體系：外聯團隊主要在網上扮成美女客服，將顧客約至門店，為騙局引流，而店內人員則按照接待、按摩、推銷等人員分工，相互協作，推銷高額會員卡。
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張新年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無論消費者是否因為「特殊服務」而辦卡，上述會所均涉嫌欺詐消費者。朝陽警方亦已介入此事。
▲會所會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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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軟體成騙局入口
騙局是從社交軟體開始的。一年前，有「漂亮的年輕女性」添加了李成的社交軟體帳號，稱會所內能提供高質量的「特殊服務」。當他到達會所之後，被門店工作人員以多種方式誘導辦理充值會員卡。
他說，會所的店員稱，要成為會員才能享受「特殊服務」。李成充值2萬元成為會員後，對方一路把價格水漲船高，從5萬增加到了10萬。
同李成一樣，王華也是在會所遭遇了同樣的套路：「從2萬3萬，然後一直到10萬，充了大概三四次。」
如果消費者的手頭不寬裕，店內人員還會勸說顧客通過網絡借貸充值。直到王華意識到不對，要求退錢時，店內人員開始以各種理由拒絕退款。
前述消費者提供服務的會所分別為境地會所國貿店、天郡會所亞運村店，兩店分別屬於北京妙境美容有限公司和北京天郡美容有限公司。
新京報記者注意到，2018年6月，原北京市工商局朝陽分局公布了7家嚴重侵害消費者權益行為的會所名單，而天郡公司就在名單之列。
▲店內人員人員每天將流水統計在白板上。新京報記者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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摳腳大漢「站街」吸引客源
「男士會所」消費陷阱背後，具體如何運作？新京報記者臥底應聘天郡公司的外聯銷售，打入企業內部。
新京報記者臥底發現，兩個門店有160名左右的外聯。每個店的外聯團隊分為A 、B、 C 、D組，每組20人左右，新京報記者則被安排在D組中。
外聯的主要工作是偽裝成美女，將顧客引誘到店面消費。為了充分吸引到男性顧客，外聯會下載大量年輕漂亮女性的圖片，添加上帶有性暗示的內容，裝飾自己的社交軟體。
日常，他們將出現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使用多部手機，藉助社交軟體定位，搜索附近的男性聊天。
這一行為，在行業內被稱之為「站街」，意指利用專門的定位手段，吸引顧客添加社交軟體。
「似有非有，這是我們聊天當中最重要的。」一位外聯在跟新京報記者「傳授」心得時表示，當消費者詢問是否有情色服務時，最好的回答是「沒有我讓你過來幹嘛呢？」成功的關鍵，在於撩動消費者，吸引他們進店消費，從而為會所點對點地吸引客流。
這一話術經過不斷考驗，並且已經初具體系，日常他們有相應的培訓課程。
當顧客發現上當受騙的時候，外聯還有自己的對策：「你讓他打開聊天記錄看，我們也沒有去那麼承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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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引流，現場接待」
會所讓顧客消費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引流入店後，為了讓到店顧客順利辦卡，會所內也有專門的年輕女性工作人員相互配合。「前臺」「粉黛」「掌事儀」「解語花」，這幾個工種各有分工，相互銜接，所穿的服飾也各不相同。
「前臺」主要負責把顧客領進門，「解語花」負責向顧客介紹服務，而介紹服務時就會被要求付款。
此後，「粉黛」負責為顧客按摩，期間她會故意挑逗顧客，並稱辦卡就能享受到「特殊服務」。中途，「掌事儀」將見縫插針登場，負責第一時間推銷辦卡。
新京報記者暗訪時發現，會所帳面流水基本都來自於這些會員卡，一張金額在1萬至10萬元不等。
會所內部將門店稱為「現場」，將顧客稱為「哥」，把約男性顧客到店消費的行為叫作「約哥」。他們的工作群內常發一句口號：「外聯約哥，現場搞哥。」
由於打著情色擦邊球，不少男性消費者往往不敢對外聲張，不願投訴。他們從接觸男扮女裝的客服開始，就一步步落入這個由百人團隊共同編織的情色陷阱。
▲會所內部工作群公布每天的任務量。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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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部手機32個社交帳號在線撩漢
公司給每個門店設立了營業任務量，每天也有相應的任務量。
新京報記者臥底的7天內，來客量共182名，總計消費至少93萬餘元，其中23名顧客辦卡成為會員，最高的會員卡花費10.2萬元。
外聯團隊每兩到三天要開一次全體大會，總結和反思「約哥」當中的話術和套路。為了更有力地刺激業績，會所也制定了相應的獎懲機制：對每組外聯都規定了任務量，沒完成任務的外聯要交一定金額的罰款，用以獎勵超額完成任務的外聯。
聊天話術是總結中的重點，天郡會所勁松店總經理在一次傳授團隊「經驗」時說道：「有些哥出卡不在於他的質量有多高，而在於他願不願意花這份錢。假如我是一個民工，一個月工資8千塊錢，一年沒出來玩，那麼我就願意在這個地方砸兩萬塊錢。」
他號召外聯團隊勤勉引人，還分享了自己的「成功經驗」：他做「約哥」時一共備了4部手機，共有32個社交軟體帳號，保持在線的號有25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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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該會所涉嫌欺詐消費
新京報記者花費大量時間，臥底追蹤這一男士會所情色斂財策略，此間該會所一直在正常對外營業。
2019年6月，新京報記者再次以應聘者身份前往天郡會所，發現該會所仍然在以相似套路斂財。
對於這樣的套路，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張新年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無論消費者是否因為「特殊服務」而辦卡，上述會所均涉嫌欺詐消費者。
張新年指出，雖然被騙的消費者多因為「特殊服務」而上當受騙，但由於「特殊服務」與「被騙」分屬兩個不同的法律關係。故不能隨意混同，應當區別處理。
張新年說，在「被騙」的法律關係中，上述會所的工作人員利用消費者心理以「特殊服務」之名引誘其辦理高額會員卡的行為，實屬通過虛構事實，使消費者陷入錯誤認識，而錯誤處分財產的欺詐行為。
但由於會所的欺詐行為是以提供違法的「特殊服務」為基礎，因此，被騙的受害者不能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定要求會所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但可依據《合同法》第五十四條，以會所與其因充值辦卡而訂立的服務合同涉嫌欺詐為由，訴請法院或仲裁機構予以撤銷，返還其相應充值款項。
截至發稿，朝陽警方已介入調查。
我們視頻暗訪組 新京報記者 倪兆中 編輯 白馗 校對 李世輝
值班編輯 花木南 吾彥祖
本文部分內容首發自新京報公號「我們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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