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裡木發現的棺板繪畫中,出現了極具漢民族特色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金烏玉兔,這表明了在郭裡木所在的青海地區,在吐蕃帝國時代,漢藏地區有著密切的文化交流,並且已經深入地滲透到民俗、美學甚至信仰領域。
獨具風格的郭裡木棺擋板畫
據考古學者描述:「郭裡木兩座古墓出土的三具棺木有前後擋板六塊,擋板上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金烏玉兔、花鳥,側板多塊,所繪內容多樣。」這段文 字似乎表明木棺的前後端板(擋板〉共計有六塊。如果算上現已流失於民間的其他零星發現的棺板畫在內,可能數量還遠不止這些。
可以看出,這些繪畫線條流暢複雜,色彩豔麗,構圖均勻,具有相當高的藝術水平。
學者徐新國指出:吐蕃墓棺板畫中的四神繪於棺兩頭的擋板上,青龍圖像與唐代墓葬壁畫中的形式較為接近;白虎採用虎頭正視的形式,與唐畫差別較大;朱雀的形 式具有濃厚的中亞、西亞的特徵,與中亞、西亞的鳳鳥紋圖形較為接近;玄武的蛇與龜,頭尾相勾或不相勾或相纏,構成了複雜的圖像變化,這從南北朝時期就已經 基本定型。吐蕃墓棺板畫中的四神,是唐墓壁畫中最具代表性的題材。中國四神圖像出現後,得以廣泛傳播,吐蕃繪畫受到影響,也不足為怪。但吐蕃四神圖像中白 虎和朱雀體態的曲折多變,玄武被蛇反覆纏繞,整體複雜的裝飾和纖細的線條等,均表現出吐蕃繪畫本身的風格和地域特色。
四神陪襯的雲氣、蓮花和繁雜的忍冬紋等更未見於中原唐墓壁畫。但唐代的四神,與北魏和南朝的風格一脈相承,總體上和吐蕃的內容一致。因此,可以認為,郭裡木吐蕃棺板畫所繪四神,應直接取法自中原,即唐代墓葬壁畫的作法,同時又接受了西方文化的影響,從而形成自己的風格。
在漢族的墓葬歷史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出現於戰國,用於表現方位和避邪免災。作為圖像,早在戰國時期的器物上已經出現,如曾侯乙墓出土的漆木衣 箱,上面繪有青龍、白虎。壁畫上表現四神最早見於山西平陸棗園東漢初的墓葬中。此外,雲南昭通東晉霍承嗣墓,山東嘉祥英山隋墓也有表現,是中國傳統的墓葬 裝飾內容。
唐代四神更加流行,唐朝初年的李壽墓,將四神刻在石槨上。稍晚一些的阿史那忠、蘇定方、李重潤、李賢、李仙蕙、薛莫墓將青龍、白虎繪在墓道兩壁上。
從遼東的高句麗王國大墓,到草原上的遼國皇室之墓,再到中原的皇家及貴族墓地,一直到青藏高原上的郭裡木,都有四神的出現。而且已經突破了墓葬範疇,甚至 影響到了城市的格局,長安南北主幹道被稱為朱雀大街,而其宮城的北門則被稱為玄武門,對應了「南朱雀,北玄武」的說法。
中原墓葬中四神使用實例
我們可以看一些四神在墓葬中使用的實例。
被評為1991年中國考古十大發現之一的劉買漢墓中就有一幅表現四神的《四神雲氣圖》。當考古人員沿著狹窄的墓道進入位於河南省永城市柿園村的劉買墓室後,微弱的燈光照到墓頂處,只見墓頂上有一幅生動傳神的壁畫。
壁畫從墓室頂部的西端起,向東延伸有3米多。壁畫中間的顯要位置是一條龍,約佔整個頂壁面積的一半以上。巨龍張口吐舌,舌尖卷著一頭怪獸,前兩足一足踏雲 氣,一足踏獸;後兩足一足接朱雀尾,一足長花朵。整個龍體彎曲逶迤,巨大粗獷,在周圍雲氣紋圖案的襯託下宛若「飛龍在天」。 除了青龍,壁畫上還畫了白虎、朱雀、玄武等圖案,這正是中國古代神話中四個神獸形象。它們法力無邊,青龍白虎掌四方,朱雀玄武順陰陽,四神獸與靈芝、雲紋 等共同組成一個大氣磅礴、靈動飛揚的畫面。專家將其命名為《四神雲氣圖》。
《四神雲氣圖》氣勢恢宏,繪畫手法細膩,線條飄逸,內容上更透射出王者的霸氣和隨意。《四神雲氣圖》年代久遠、規模宏大、內容豐富,是中國現存時代最早、墓葬級別最高的墓葬壁畫珍品。
出土於遼寧朝陽南塔的遼代銀棺上同樣有四神圖,說明這一傳統在北方草原也有影響。這座銀棺弧形的棺蓋上鏨刻雲紋;棺正面鏨有雙門,門環、乳釘具備,其餘三 面分別飾浮雕的青龍、白虎和玄武;棺下長方形臺座上周邊圍以欄杆,前面開有門,下承臺階,座底四周以陰線開光。這套銀棺玲瓏別致,工藝精湛,彌足珍貴。
此棺作為中國傳統葬具的變異者,以極度華麗的裝飾和玲瓏小巧的造型,顯示它有別於普通葬具的特殊身份和崇高地位,是佛教文化與中國傳統葬俗相結合的產物。
金烏及玉兔,日月的象徵
除了四神之外,同樣見於郭裡木棺板畫的還有金烏和玉兔,同樣精美異常。
金烏是漢族神話中的神鳥,象徵太陽。古代漢族認為太陽中居住著三足鳥,人們敬仰太陽,三足鳥也被作為祥瑞的象徵來崇拜。玉兔,代表月亮,「玉兔搗藥」是道 教掌故之一,見於漢樂府。相傳月亮之中有一隻兔子,渾身潔白如玉,所以稱作「玉兔」。這種白兔拿著玉杵,跪地搗藥,成蛤蟆丸,服用此等藥丸可以長生成仙。 久而久之,玉兔便成為月亮的代名詞。後來嫦娥手中所抱的兔子就來源於此。
古人認為日中有金烏,月中有玉兔,所以用烏、兔代表日月。金烏玉兔也用來指代時間,「兔走烏飛不住」就是指時光易逝,歲月易老。還有一首《秋蕊香》也有這 樣的句子,「金烏玉兔長飛走,爭得朱顏依舊。」這句詞也有表示時光的意思。郭裡木棺板畫中出現金烏玉兔的圖案,既表示日月,可能也有表示時光流逝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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