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一個阿肯,和阿肯生活在一起,生活在詩歌和夢想的日子裡,博塔克孜真的如願以償地成為阿肯阿爾根別克的妻子。博塔克孜感到做阿肯的妻子是榮光和幸福的,阿爾根別克為她捧回了一摞又一摞的獎狀和比賽榮譽證書。
25歲的哈薩克族年輕阿肯阿爾根別克·米拉提在縱情歌唱的時候,他的妻子博塔克孜·哈依沙正在屋外和戈壁玉買主討價還價,那是她花了幾天功夫在戈壁灘上撿來的「寶石光」,好東西是需要好價錢,在價位上她還在堅持,不輕易讓步。
她一直在努力地發現著生活的寶藏,在聽著阿肯丈夫的歌聲之外,生活還是生活,是那樣得實際,來不得半點虛的。這些忙碌的細節阿爾根別克有的知道,有的並不知情,博塔克孜竭力去做就是想培養出世界上最著名的阿肯,儘管這願望實現起來就如登天。
在10年前,阿爾根別克在喀拉布勒根鄉參加了第一次阿肯彈唱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內心的阿肯演唱藝術一下子就被喚醒了,心靈的歌唱被點燃了,他難以放下手中的冬不拉,白天唱晚上唱,愉快唱、痛苦唱,在歌唱中他在行走和成長,在富蘊的大草原上,他很想將自己的夢想經營得活色生香。
以歌為伴,一路唱下來,就不肯也不願歇下來,從自己熱愛阿肯的歌唱、到別人需要和喜歡他的歌唱,再到最後他已經離不開阿肯阿依特斯藝術。阿爾根別克在不知不覺中走過了10年——民間阿肯的10年。
10年,彈指一揮間,日日在重複,除了歌唱還要生活,這是民間阿肯的困惑,不能歌唱如銀鈴,現實入窘境。如何保障在歌唱時縱情歌唱,回到現實時依然生活在歌唱的夢想裡,這對於阿肯的成長是重要和必須的,試想一下,充滿藝術氣息和夢想的阿肯中終日為生活憂心忡忡,怎樣張揚歌唱的理想。理想終歸抵不過現實,現實能扼殺一個阿肯的成長的夢想。
如何讓阿肯成長並不被外界幹擾太多是非常重要的,阿肯在年少的時候,家族的幫助和助推是他們走向成功的橋梁,可是一旦成家後,他們就要面對真實的日子了,養家餬口,承擔家庭責任。如果日子過不好,就不可能全心參與阿肯阿依特斯藝術。
生存是重要的,生計總歸是要擔心的。所以被稱為「哈薩克智慧的精英」的阿肯們豈能不知道呢。似乎上天安排好了一樣,極少有阿肯夫妻的,或者夫妻倆都是阿肯演唱,很多的阿肯並不傾向再找一個阿肯來做生活的另一半,儘管夫唱婦隨、婦唱夫隨,比翼齊飛是理想和美好的生活模式,可是在現實中並不實用。
他們需要找到阿肯藝術從業和追隨阿肯藝術的人,並將兩者有機的結合。
阿爾根認識妻子是因為一次阿肯阿依特斯大會上,在那樣人山人海的舞臺上,阿肯就是眾人心中的明星,他們歌唱的魅力超過了明星大腕們。
就是那時候,博塔克孜少女的心事被吹開了,她為世間還有這樣百靈的聲音,阿爾根通過阿肯藝術的睿智和聰慧表演早已經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
歌唱在對白,而她卻在人群裡停滯不前了,心事被阿爾根牽動了。
懷春的少女第一次愛上了多情的男子。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阿肯阿依特斯大會上還有叼羊、姑娘追等,這樣的遊戲節目既增加了觀賞性又能讓兩個有好感的青年人走在一起。博塔克孜的騎技是一流的,因為心裡裝著阿肯阿爾根別克,別人都在她眼裡黯然失色。
嫁給一個阿肯,和阿肯生活在一起,生活在詩歌和夢想的日子裡,博塔克孜真的如願以償地成為阿肯阿爾根的妻子。
嫁給自己愛的人是一生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博塔克孜感到做阿肯的妻子是榮光和幸福的,阿爾根為她捧回了一摞又一摞的獎狀和比賽榮譽證書,在深夜裡,她常常不自覺地跳下大板床,忍不住要看上兩眼。
滿眼滿心都是愛和歡喜!
儘管,幸福的背後是她太多的默默的付出和辛苦。
2010年,阿爾根別克參加富蘊的阿肯阿依特比賽,懷著6個月身孕的博塔克孜不能前往,因為她要照顧老人,還有牛羊。她在山上放羊,四處追趕著調皮的羊兒,羊兒似乎知道這個家裡的男人要出門了,故意多跑遠兩步,讓女主人再追趕一會兒。
追趕牛羊,是普通牧民的妻子不常幹的「粗活」。
可是她卻微笑地甩著羊鞭,大喊一聲朝著調皮的羊群扔了一塊石頭,其實她的嗓子稍加訓練做一名阿肯也天然生成的。
可是她依然在幕後,成就丈夫成為人人羨慕的阿肯。
選擇什麼樣的男人就選擇什麼樣的命運。博塔克孜篤定了自己的命運。
為此阿爾根別克對妻子有一些歉意,因為妻子嫁給她,他除了給她一些歌聲的安慰外,其餘大部分的日子都是辛勞和艱苦的。好幾次比賽前他都想放棄比賽,好好地陪著妻子。但是每次都被妻子推出家門參賽,鼓勵他前往。包括第二個孩子出生時,他在參加伊犁州的阿肯阿依特大賽,他也不在妻子的身邊。
阿肯阿依特斯是一個阿肯聚集的大會,也是高手如雲的地方,賽前的準備是必要的。阿爾根住在偏僻的鄉村,信息不靈通,交通也不方便,他要儘快趕到富蘊縣文工團,提前學習些新知識,還要找到最新的時政新聞和大事,他要牢記和儘量消化,在彈唱時候,阿肯們不僅比的是唱腔功夫,還要比自己對政策的把握和運用理解程度。
阿肯在阿肯阿依特斯大會上,不僅在傳承著老祖先的技藝,還要擔負著宣傳著黨的惠民政策和縣裡的大事、好事。
阿肯們要做的是將這些理念變做音樂的精靈漂浮在草原的上空,深入到廣大農牧民的心靈裡去。
縣裡每兩年舉辦的大賽是每個阿肯展露頭角的地方,每次角逐,都會有新人出現,正所謂小荷才露尖尖角。那是每一個阿肯的幸事和哈薩克族人的驕傲。
阿爾根別克的爸爸是阿肯,爺爺也是阿肯,阿肯的氣息已經深入到他的內心和骨髓裡,但是他還不滿足,他又爭取家裡的支持,2007-2009年在阿勒泰地區的阿肯培訓班裡培訓了兩年,畢業後第一年,就趕上了這場比賽,豈能錯過。
他心裡很想去,可是看著妻子這個樣子又不忍心,覺得太不負責任了。
博塔克孜知道他的心思,假如把阿肯丈夫綁在身邊,那是一個愚蠢的做法,因為拴住了他的身,也栓不住他的心啊!不如好好鼓勵他前去,身心愉快地再回到自己的身邊。
何況,為自己的愛人受點勞累又算得了什麼。
找一個阿肯做自己的丈夫終歸與別人家的普通男子是不同的,他們常常是有很多的角色在等待著他們,他們的時間被分割開了,阿肯丈夫不是自己的私人財產,是公有資源。他的歌聲是唱給大家聽的。不能獨佔,不能自私。博塔克孜深知其理。
阿肯們肩負著弘揚傳統文化的使命呢,在哈薩克族文化口口相傳的今天,傳統的東西越來越被擠壓去了空間,大家都加入到了快節奏生活的領域裡,不肯慢下來。年輕人都想著掙錢,沒有人肯花心思研究阿肯阿依特斯藝術,並將這一藝術傳承下去。
阿爾根別克每次外出比賽前,妻子都要精心給他收拾賽前的東西,叮囑他不要忘記帶的東西。阿爾根別克擁抱妻子後跨馬離開,妻子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很久了還站在風裡。博塔克孜嫁過來的時候,騎術超過他的,現在她已經變成了圍著他服務的普通女子,跨馬揚鞭成了遙想當初的事情。很多時候,阿爾根和妻子正在打草,就接到了阿肯比賽通知,馬上就要收拾行李啟程。剩下的事情他兩手一攤就要交給博塔克孜了。
通知他參加比賽的人有公家人也有民間的,他們都是慕名趕來邀請阿爾根的,他們會說阿爾根你儘管去比賽,我們來幫助你做剩餘的活,話雖這麼說,日子是自己的,走了這一攤子是撂給妻子來打理的。阿爾根總是想要是有分身術就好了:一個歌唱,一個伴隨妻子過著平淡的日子。
這只是想想而已。
丈夫阿肯阿爾根人前的燦爛和博塔克孜背後寂寞的付出是強烈鮮明的對比,她努力在兩種生活狀態中做到遊刃有餘。
阿爾根穿上美麗的演出服裝,在高高的演出臺上,生活的紛紛擾擾退去,他完全融進了歌聲裡,忘記了自我,而他的妻子博塔克孜還在青青草原,在黃昏鄉村的道路上呼喚著牛羊歸來。
藝術來源於生活,而又遠遠高於生活,生活難道不更真實嗎,阿爾根能做的就是在沒有外出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一起,他彈起冬不拉,妻子博塔克孜·哈依沙和兩個孩子阿合麗達、古麗達熱圍在他的身邊,聽他撥彈著,夢鄉深沉,不肯睡去……
那時候,阿爾根的冬不拉的音律也是低的,歌唱的聲音是輕緩的,博塔克孜看他的眼神也是柔柔的。
阿爾根的歌聲足夠悠揚,他不但唱給大家聽,更要唱給博塔克孜聽,以此來慰藉這顆愛他的心。家裡小飯桌上那盞燈光雖不那麼明亮,有些散淡和微明,但足以照亮他們的人生和一個民間阿肯前行的裡程。
編輯:天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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