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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詩意的人×高駢
豐子愷［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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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架薔薇一院香
演播：衛東
供稿：「為你讀詩」詩意生活研究院
夏天，是把你放在大自然的烤箱裡去的季節，讓你外焦裡嫩，汗流浹背。
夏天，是你吃掉一年裡最多西瓜，喝掉最多水，流出最多汗，洗了最多頻次澡的季節。可你還覺得：好熱！好渴！
夏天，是你可以穿得十分清涼，光明正大地走到馬路上，還不會被人側目的季節。
關於夏天，我想和你分享一首詩，一個叫高駢的人寫的：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山亭夏日》
高駢是誰？在唐朝的詩人裡面，我們知道李白、杜甫，但高駢的名字好像有點陌生。
高駢是一位將軍。在唐朝，不僅讀書人喜歡寫詩，武將也熱衷於此。而唐朝後期，文採最突出的一個武將，便是高駢。
我們且看看高駢是如何來寫夏天的，品一品他的詩歌有何獨到之處，竟然打敗很多以寫詩為業的文人。
高駢的第一句，就擊中我的心。「綠樹陰濃夏日長。」
夏天，人們會本能地躲開烈日，待在樹蔭下。句中的綠樹、陰濃，給悠長的夏日提供了絕好的納涼之處。
但還是熱,因為沒有風。怎麼知道沒有風呢？因為詩的第二句「樓臺倒影入池塘」。注意，不是「映」池塘，不是「照」池塘，而是「入」池塘。這說明，池塘裡的水是寂靜的，沒有一點波動，樓臺是什麼樣，池塘裡樓臺的倒影就是什麼樣，樓臺的倒影走到池塘裡去，樓臺就好像涼快一些了。
但人如何緩解夏日炙熱的感覺呢？
突然，變化出現了，僵局被打破——風來了。「水晶簾動微風起」，池塘的水面像帘子一樣波動起來，這是微風在吹拂它。
烈日照耀下的池水，晶瑩清澈，微風吹來，水光瀲灩，碧波粼粼。而水面，猶如一面水晶做的帘子，被一隻看不見的手輕輕拂動，樓臺的倒影，也跟著蕩漾起來，它不再是靜止的了。
微風，是不容易被感覺到的，所以我們先看到水面的波動，才真的相信風來了。
接下來，我們聞到了風。不要誤會，風沒有味道，風的味道是別處的。它帶來了花的香味。
「滿架薔薇一院香。」薔薇是攀附在牆上、架子上、樹上的，一朵朵，一叢叢，形成花的瀑布。而薔薇，也是屬於夏天的。黃庭堅曾寫：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清平樂·春歸何處》
薔薇花盛開之際，正是春天離去之時。
好了，有了風，薔薇的花香就吹得更遠，整個院子都是香味。而如果沒有風，那滿架的薔薇僅僅只是滿架的薔薇，它的花香在別處，我們聞不到。
於是，我們在夏天最熱的時候，焦急地等待風的來臨。
竟然，風來了。不是卷積著烏雲的狂風，而是令人愜意的微風，讓我們在這個炎熱的夏天，有一絲清涼，有「滿架薔薇一院香」。
高駢，確實是一位感覺敏銳的詩人。他留心大自然的變化，因此才寫出這樣靈動的詩句。而他的幕府裡，也是才士雲集。其中，最遠的有來自朝鮮半島的新羅詩人崔致遠。崔致遠是朝鮮國歷史上第一位留下了個人文集的大學者、詩人，一向被朝鮮和韓國學術界尊奉為本國漢文學的開山鼻祖，有「東國儒宗」「東國文學之祖」的稱譽。
是高駢的器重和保薦，讓他在中國宦遊通暢，名望日隆，文學才華得以最淋漓盡致的展示。
高駢，更是一名猛將。他的祖父高崇文，是有唐一代的名將高官。而作為孫子的高駢，更是將門虎子。他收復了交趾，重創了唐朝晚期最大的威脅——黃巢軍，又屢敗南詔，歷任各地的節度使，是當時朝廷政治中心的重要人物。
但他也擁兵自重。早年他為捍衛千瘡百孔的唐帝國而戰鬥，晚年卻對唐僖宗的請求和唐王朝的危亡視而不見。他成了一個嗜好裝神弄鬼，喜歡巫術迷信的老人。他也分不清敵人和朋友，君子和小人，最終被他的部將所殺，享年66歲。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這夏日的微風，吹來了清涼，卻沒有吹走高駢頭腦裡的煙雲。
高駢（821－887），唐朝後期名將、詩人，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孫。出生于禁軍世家，曾收復交趾，奠定了現代越南首都河內的基礎。晚年嗜好裝神弄鬼，幾近痴癲。他重用術士呂用之、張守一等，致使上下離心，為部將所囚殺。《新唐書》將其列入《叛臣列傳》。他身為武臣，而好文學，被稱為「落雕侍御」。《全唐詩》編其詩一卷。
不將真性染塵埃
年輕時，高駢在禁軍任職。某日出行，高駢看到天空中兩隻大雕展翼飛過，迅如閃電。他大喊一聲：「我後大富貴，當貫之！」隨即彎弓搭箭，一箭射去，雙鵰應聲而落。眾人大驚，為高駢歡呼叫絕，人送「落雕侍御」之名。
高駢喜歡酒。比如他在詩裡寫：
花枝如火酒如餳，正好狂歌醉復醒。
對酒看花何處好，延和閣下碧筠亭。
和「酒中仙」李白不同，這是一個可以隨時上馬殺敵，溫酒斬華雄的唐代「關羽」。
作為望族出身的一代名將，高駢對自己人格、聲名也有美好的期待，如同他在詩中所說：
不將真性染埃塵，為有煙霞伴此身。
帶日長江好歸信，博羅山下碧桃春。
但理想沒有照進現實。高駢的結局很悲慘，聲與名俱廢，新唐書甚至將他寫進了《叛臣傳》。從一代名將淪為千古罪人，這應該是高駢從未想到的。
▎新欄目「詩意的人」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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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歌音樂 -
配樂分別剪輯自音樂人阿輪的作品《荷花開了》，音樂人姜小青的作品《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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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的人」演播者
朱衛東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音指導、新聞主播
「為你讀詩」首席語言藝術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