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歡哪個版本的DNF?有人會說,當然是60版本,初始時代,藍白裝標配,經典永流傳;有人會說,必須是70版本,250個夜晚的奮戰,只為野豬套;有人會喜歡80版本,白王爺的巔峰時代;有人會喜歡85、90版本。但很少有人喜歡現在的100版本。
為什麼我們如此懷念過去,為什麼我們覺得DNF最好的版本是曾經,最輝煌的時代是過去?過去的版本真的有那麼好嗎?如果時光倒流,重來一遍,我們會發現,60版本,我們會抱怨罐子泛濫,CC不值錢,40級的角色還刷不過20級的圖,連轉職都要打一個通宵;70版本,我們會吐槽異界遠古太變態,一天5次死塔+三次極限,遊戲平淡如水;80版本,我們會吐槽「下水道」正式登上歷史舞臺,接連不斷的Bug,喪心病狂的延遲讓PK場就此落寞……所以說,過去的版本也不完美。
那麼,為什麼過去並不美好,我們還如此懷念?今天,我就從心理學分析一下我們為何如此懷念60版本。在第一部分,我將結合遊戲談談懷舊心理的發生條件;第二部分,我將分析背後的心理效應;第三部分,我將聯繫現實談談,這些心理學效應如何讓我們生活更好。
01
懷舊心理——我們懷念的不是過去的DNF,而是過去的自己。
人們對現狀不滿的時候,就會從過去尋找安慰。——《鸚鵡螺》
著名科學雜誌——《鸚鵡螺》上的這句話,道清了懷舊的本質——我們不滿現在的狀態,希望借著回憶取暖。根據我在遊戲中的觀察,大多數懷念老版本的玩家,曾經都非常輝煌,動不動就能拿出一大堆絕版武器,絕版材料。吹噓著,當初為了這個武器,在某個副本打了好幾個通宵;當初為了買下這個材料,花了幾千大子。
當然,他們中的大多數現在也混得很好,是某個工會、某個小團隊的核心人物。他們除了懷念過去自己的輝煌,還會懷念當初的情誼,說現在人心不古,沒有老版本的味道。
在他們眼中,現在的玩家,追求的是更高的強化等級、增幅等級,更多的副本通關記錄。現在的玩家,理解不了當初因為情誼,願意把價值連城的「墨竹手鐲」送給他人,理解不了給萍水相逢的隊友使用復活幣,理解不了一言不合就給刷圖的同伴扔下幾千無色……
總之,那些懷舊的玩家,會追憶當初的兄弟情誼,會追憶當初靠著一把「影虎刀」、「細雪之舞」、「梵風衣」引來無數圍觀,無數讚嘆……這些懷舊的背後,其實不僅僅是對青春的懷念,還包含著對現在的不滿。
不滿策劃為了撈金,不斷出新武器、新角色、新等級;不滿策劃越來越不用心,讓無數老玩家流失,讓當年奮戰的兄弟成了列表裡的「灰色ID」;不滿於現在的玩家不講道義,騙子橫行,工作室瘋狂掘金,外掛一波接著一波……甚至有不少玩家推測,策劃是不是和他們暗中勾結。這些不滿的背後是老玩家對遊戲命運的關懷,害怕某天收到一個通告,伺服器就關了,再也無法懷念當初的青春。
總之呢,我們懷念老版本,不是過去的版本好玩,不是過去的遊戲體驗更好,而是因為當初我們有成就感、喜悅感;我們不是懷念60版本的老遊戲,而是懷念過去的自己。
02
懷舊的產生——美化幸福,弱化痛苦。
記憶學家威廉·馬克斯韋爾說:我們所說的確信無誤的記憶,其實不過是頭腦裡連續不斷的陳述,而且它往往會隨著陳述的變化而不斷改變。
也就是說,我們的記憶並非像照相機一樣,一旦存儲,永不失真,而是常常發生扭曲。而懷舊心理的背後就藏著兩個記憶偏差效應。這兩個效應,扭曲了我們的記憶,讓我們覺得過去才是黃金時代。
第一、玫瑰色回憶——美化曾經的幸福。
玫瑰色回憶:心理學家米切爾和湯普森發現,人們經常會給回憶蒙上一層玫瑰色——我們會把一些細小的令人愉快的事件回想得比實際所經歷的要美好得多。
我們對於老版本的回憶,也被蒙上了一層玫瑰色。我們會美化老版本的快樂,尤其是當覺得現在的版本不好玩時,我們會更加懷念過去。我們所想像的60版本的兄弟情、刷圖的打擊感、劇情的節奏感,可能都被美化了。我們懷念的不是當時的60版本,而是活在我們腦子裡的被美化的60版本。
正是「玫瑰色回憶」的效應,讓我們覺得過去的版本是黃金時代。它讓我們懷念的當初一起玩遊戲的夥伴,忽略現在陪我們一起打團的兄弟;讓我們懷念當初從未擁有的武器,忽略現在我們肝出來的畢業武器……這個效應的存在,讓我們總是回憶過去,忽略了當下的幸福,忽略了當下遊戲中的快樂。
第二、情感衰退偏差——弱化曾經的痛楚
情感衰退偏差:人們對愉快的事和痛苦的事的遺忘速度是不一樣的,人們更加傾向於忘記痛苦。
也就是說,老版本接連不斷的Bug,不完善的交易系統、很渣的畫質,這些帶給我們的痛苦,都被我們遺忘了。老版本的美好被我們不斷強化,老版本帶給我們的不爽,被我們遺忘。然後,我們腦子裡的老版本就變為完美無缺,值得回憶的了。
與腦海中完美版本相對應的就是當下的不爽。當我們在新版本中受挫,當我們被騙子騙了、深淵刷不出畢業裝、副本打不過,我們就會放大當下的痛苦,去追憶曾經的老版本。
總之,在「玫瑰色回憶」和「情感衰退偏差」的影響下,我們會不停的懷念過去。而這種懷念,又會讓我們覺得當下的版本太垃圾了。兩者互相對照,互相加強,我們腦中的老版本越來越好,現在玩的版本,越來越爛。於是,最好玩的版本永遠是過去的版本。
生活中的其他「懷舊」也是這樣,我們懷念初戀,不一定是因為她的美好,而是因為記憶的篡改;我們懷念童年,不一定是因為童年的美好,而是現在的不愉快……這種懷念雖然看似無害,好像給我們帶來了溫暖和親切,但心理學家通過研究發現,「懷舊」的本質依然是一種不快樂的情緒。
南加州大學大衛·紐曼博士在《個性與社會心理學雜誌》的論文中寫道:人們在遇到負面經歷的時候,更容易產生懷舊之情,而它又反過來讓人更加沮喪和孤獨。
如果我們現在DNF玩得不開心,我們的生活不愉快,我們就會懷念過去。但是這種懷念之後,會讓我們更加不快樂。現在的不愉快導致懷念過去,懷舊又導致現在更不愉快。兩者互相加強,我們就更容易出現焦慮、抑鬱等負面情緒。
03
了解這些,讓我們離幸福更近一點。
可能有人會想,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呢?首先呢,這可以作為遊戲中的一點談資,其次呢,還有以下三點好處:看透「懷舊營銷」,少花一點冤枉錢;擺脫負面的「情緒反芻」,與過去的不甘心說再見;擺脫「聚焦錯覺」,獲得直面痛苦的勇氣。
第一、看透「懷舊營銷」,少花一點冤枉錢
現在有一種有效的營銷手段——懷舊營銷,打情懷牌。粉絲們滿心歡喜,帶著期待,為情懷買單。結果往往是,大失所望。其實不難想到,畢竟我們懷念的過去被美化了,現實和理想肯定是存在差距的。
市面上有大量的書籍,在教商家們如何用情懷套路消費者。比如:馬丁·林斯特龍的《品牌洗腦》、姚群峰的《感染力》……商家那邊,層出不窮的情懷套路,消費者這邊,一無所知。這完全是降維打擊,消費者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花了不少冤枉錢。
以電影市場為例,我們千禧一代可是為懷舊電影買了不少單。迪士尼動畫是我們的童年,結果我們長大後,迪士尼公司把當初的動畫拍成了真人版大電影,口碑一般,票房卻非常亮眼。比如:《沉睡魔咒》、《灰姑娘》、《小飛象》、《阿拉丁》。這些真人版大電影,就是利用我們的懷舊心理,賺了個盆滿缽滿。而消費者的體驗也非常之差,把腦中的美好形象全毀了。對於消費者來說,這可謂是「人財兩空」。
當你了解「懷舊心理」的機制,就會明白,我們所懷念的過去,不會在現實中重現的。當我們在遇到「懷舊營銷」時,就能保持一絲理性,不為情懷買單。
第二、擺脫負面的「情緒反芻」,與過去的不甘心說再見
什麼是情緒反芻呢?
全球反芻思維研究領導者蘇珊·諾倫-霍克西瑪把「情緒反芻」描述為個體遭受傷害後,專注於將注意力放在消極情緒和這種情緒可能帶來的結果上。
心理學家久世浩司在《抗壓力:逆境重生法則》一書中,寫道:消極情緒會反芻,會過度反覆,讓我們陷入消極情緒的不良循環中無法自拔。
簡單來說,「情緒反芻」會讓我們一直活在過去,把過去的情感體驗不斷重複,這種情緒體驗可能是負面的,讓我們悲傷;也可能是正面的,讓我們覺得過去美好,現在一團糟。無論是回味幸福,還是咀嚼悲傷,人們都很容易陷入過去中,無法自拔。
遊戲中,玩家們懷念老版本;生活中,有人不斷追憶初戀。無論是遊戲還是生活,這些人都活在過去。這種懷舊本質上也是一種負面情緒,我們的懷舊心理會不斷加強,不斷循環,讓我們沉溺在過去,無法向前看。但是過去不重要啊,現在才重要。就像一句名言所說「過去的事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其實從來沒有發生過,另一種則基本無關緊要。」
而懂了「玫瑰色回憶」這一效應,我們就會明白,過去並非那麼美好,我們不必自討苦吃。當我們覺得過去那麼好,我們卻回不去時,「玫瑰色回憶」就會提醒我們,往前看,前方才是真正的未來。這樣,我們就能做到「未來不迎,當時不雜,過往不戀」。
第三、擺脫「聚焦錯覺」,獲得直面痛苦的勇氣。
聚焦錯覺是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丹尼爾·卡尼曼提出的概念,指的是當我們的注意力集中於一點信息時,我們會忽略其他方面。他甚至說,只要我們簡單地把人們的注意力引向一點信息或其他信息,就能很輕易地對他們實施操縱。
舉個簡單的例子,當一個人失戀的時候,會覺得天都塌下來,認為自己沒有ta就活不下去。這就是因為「聚焦錯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件事情,結果高估了痛苦的程度。
而懂了「情感衰退偏差」,他就可以告訴自己,痛苦情緒會很快消退的,一年後,甚至只要一兩周,就可以忘記這些痛楚。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就會有勇氣,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那些被迫截肢的病人,在手術之前,覺得手術之後,自己再也無法獲得幸福,而事後,他們過得還都不錯;而大多數失戀者也能在幾個月內走出失戀,收穫幸福。所以說,悲傷不會永遠存在,一切痛苦都會過去。懂得了「情緒衰退偏差」,我們就能在未來還沒來的時候,保持樂觀,相信幸福就在轉角處。
總結一下
最好玩的遊戲版本是當下,最有趣的人生體驗是現在。我們對老版本的懷念,其實是「玫瑰色回憶」和「情感衰退偏差」的結果。這兩個心理學效應,美化了過去,忽視了痛苦。
當我們明白「懷舊心理」的機制,我們就可以利用它,看透「懷舊營銷」,少花一點冤枉錢;擺脫負面的「情緒反芻」,與過去的不甘心說再見;擺脫「聚焦錯覺」,獲得直面痛苦的勇氣。
幸福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本分,它不需要條件,不需要懷念,只需要勇敢地活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