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從她的臥室帶著孩子氣的歡快勁頭走出來進行一個自己沒有意識到是亮相的亮相時,穿著的是一件淡紫色的短款薄針織小上衣和一條白色呢料短裙,依然是那雙靴子,看得出,她為這雙靴子,想出了好幾種時尚又俏皮的搭配,她臉上純淨的神採表明她對昨晚另外兩個人暗地裡串門的事一無所知,Eric又把那句話重新對著小迪說了一遍,他轉過頭說,「肥皂想和我們一個車呢,估計是為了能跟你坐一起呢。」
德仔一直默默低著頭邊看手機邊吃泡麵,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盛裝出來的漂亮小迪,或許他跟lulu的想法一樣,就是趕快開車回到北京離開這群無聊又嘰嘰喳喳的難搞的女人們,小迪走到吧檯式餐桌前lulu的旁邊,她眼神含著笑意(總是含著笑意)地說,「那我們會不會太擠呀,還是不要了吧。」
德仔這時抬起頭來了,看著小迪說,「你可以坐副駕駛,讓他們仨在後面擠。」說著笑了笑,表示是一句玩笑話,但其實是認真的一句提議,因為當這五個人真的在小雨中走到車附近時,德仔打開副駕駛的門輕輕推了小迪一下,他說,「快上,行李我會搬的。」
lulu光著胳膊和肩頸站在車的右後方,感到寒冷和茫然,深秋在一夜之間到來,連著的兩夜酒局也讓這幫人疲憊而懶得互相調侃和說笑話了,大家都各顧各地隨意地在迷濛的小雨裡鬆散地站著,她提著自己的行李等待德仔一件件搬上後備箱,她察覺德仔在接過她的行李往上搬時的冷漠,之後她坐上了車的右後座,肥皂坐在中間,Eric坐在左後座。
四個多小時的車程裡,lulu幾乎沒有說話,只是感到身旁躁動的肥皂不停把身子往前探,企圖與小迪和德仔進行交談,在談話的一個恰當的契機裡,肥皂說,我靠這麼巧我周六也要去那個活動,加個微信到時候一塊兒過去唄,於是就伸出手機加了小迪的微信,Eric開心的負責這車內的音樂切換,並時不時加入他們的聊天,後來Eric忽然說,「今天lulu怎麼了,是不是要跟我們分別不開心啊。」
lulu說,「昨晚沒休息夠,太累了。」
沒有人接這句話。後來大家時不時的全體安靜,秋雨到了後半程的高速路時已經沒有了,車窗外是很昏暗渾濁的天空,路兩旁則是千篇一律的田野或者山脈,由於聽覺疲勞最後車裡放起了純音樂,lulu看著窗外,感到一陣平靜,她想到肥皂沒有加她,甚至沒怎麼跟她說話,她也想到在服務區裡德仔把一瓶水遞給她時眼裡閃現過的一絲絲憐憫,她想到為這次短途旅行花費的近4000塊錢,這小半個月的工資錢還不如買幾套像樣的衣服,後來她又看著在服務區廁所緩緩走出來的小迪,想到小迪從未給她需要上班的勞累印象,她想到小迪在一個人獨處時臉上也是一直這麼興致勃勃嗎。不出所料,德仔今天幾乎沒有對lulu說一句多餘的話。
駛入北京後,已經接近黃昏,路也開始擁堵起來,肥皂再次伸出腦袋到前面對著德仔說,要不一會兒我們幾個下車吃個飯再回家唄。小迪回答說,啊,你們吃吧,我男朋友一會要來接我,我在望京那一塊下。
小迪總是這樣,以為一個聚會的提議,失去她以後,還可以愉悅的進行,卻不知道提議者也許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跟她多呆一會兒。lulu緊接著說,我也不吃了,我跟你一起下吧,我家就在那附近。
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決定,都在那裡下車各回各家,還沒有等各位陸續取完自己的行李,lulu就看到小迪雀躍著拉著行李箱小跑到一輛對面停著的路虎車旁,黃昏之中一位身材微壯穿著灰色運動褲和一件灰色圓領衛衣的男人走下車,他向馬路對面站著等待滴滴司機的幾位友人淺淺地打了個手勢,就趕快把小迪的行李搬上後備箱,小迪在上車前又向lulu這邊很自然地揮了揮手,很顯然她默認lulu他們一定在看著她和男友,這也的確是事實,lulu也面帶微笑向小迪招手,麻木地站在那裡看著這對情侶緩緩開走。
德仔也開著車走了,剩下的三位等來了各自的滴滴司機,lulu坐上車後不久,手機響了,她想,至少還有人會在意她有沒有安全到家,她迅速滑開手機,看到德仔發起了一條群收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