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 | 孟美瑤
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
乙醯輔酶A羧化酶(ACC) 是複雜的多功能酶系統,可催化乙醯輔酶A的羧化生成丙二醯輔酶A。ACC在脂肪酸代謝中具有重要作用,是控制肥胖和治療代謝症候群的一種有吸引力的治療幹預靶點。
在人類和其他哺乳動物中,ACC酶有兩種亞型:ACC1和ACC2。ACC1和ACC2具有不同的生理功能,ACC1是催化脂肪酸從頭合成的第一步限速反應,其催化三磷酸腺苷依賴性的乙醯輔酶A羧化形成丙二醯輔酶A。丙二醯輔酶A是關鍵的雙功能分子,在細胞質中,由ACC1產生的丙二醯輔酶A在脂肪酸碳鏈延長酶的作用下合成長鏈脂肪酸,然後,長鏈脂肪酸可以合成三醯甘油和磷脂。
相反,ACC2主要在心臟和骨骼肌表達,其丙二醯輔酶A產物是這些組織中脂肪酸氧化(FAO)的有效抑制劑。長鏈醯基輔酶A不能穿過線粒體膜,必須轉化為醯肉鹼轉運到線粒體進行β氧化。催化這種轉化的酶是肉鹼棕櫚基轉移酶I (CPT1)。ACC2調節脂肪酸的氧化,因為它的丙二醯輔酶A產物是CPT1的有效抑制劑。因此,ACC在脂肪酸代謝中起重要作用。在哺乳動物中,ACC1控制脂肪酸的生物合成,而ACC2控制脂肪酸的氧化。
AMPK (AMP-activatedprotein kinase,AMP激活的蛋白激酶)是一種細胞能量傳感器,監測細胞內AMP/ATP,或ADP/ATP的比值。細胞能量應激伴隨著ATP水平的降低和隨後AMP / ATP比值的增加,從而導致AMPK的活化。響應高AMP / ATP,AMPK會磷酸化ACC1和ACC2,從而抑制了它們的酶活性,這一過程是通過阻止了ACC最活躍的寡聚形式的形成來實現抑制ACC活性的。因此,通過磷酸化兩種ACC亞型,AMPK可以協調細胞脂肪合成和分解代謝的速率。
當細胞能量充足時,AMPK不被激活,因此ACC2的活性不被抑制,催化乙醯輔酶A生成丙二醯輔酶A,從而抑制了CPT1並減少了醯基輔酶A進入線粒體內以進行β氧化。最終結果是減少了脂肪酸的氧化,增加了脂肪酸和甘油三酸酯(TG)的合成,但消耗了葡萄糖。因此,ACC2的激活使脂肪酸更多的進入甘油三酯合成途徑,促進脂質合成、抑制脂肪酸氧化。
PHD家族(也稱為EGLN1-3)是一類羥化酶,其屬於氧和α-酮戊二酸依賴性的雙加氧酶家族,響應細胞條件的變化來協調新陳代謝。已經被鑑定的PHD亞型包括:PHD1, PHD2和PHD3。且PHD1-3都是調節HIFs穩定性的氧傳感器。已知PHD通過調節缺氧誘導因子(HIF)的羥基化來調控糖酵解代謝。最近研究表明,PHD也對細胞營養狀況作出應答。PHD3在營養充足條件下會抑制FAO,而PHD3水平低的細胞中無論外部營養條件如何,都具有持續的FAO。
ACC2活性也受到羥基化的調節。研究發現ACC2為脯氨酸羥化酶3(prolylhydroxylase3, PHD3)的底物,而PHD3是一類能夠協調代謝變化的酶,PHD3通過對ACC2的羥基化作用快速觸發對脂肪酸β氧化的抑制作用。ACC2作為PHD3底物。通過激活ACC2,PHD3抑制長鏈脂肪酸的氧化。
Fig1. ACC2羥基化具有能量敏感性,並受到AMPK負調控
接下來,作者研究PHD3和ACC2羥基化是否對體內營養利用率(nutrient availability)的變化敏感。為了在體內激活AMPK,將小鼠禁食16小時,在表達PHD3水平最高的組織即心臟和股四頭肌中檢測ACC2的羥化和磷酸化水平(圖2A)發現,雖然禁食後PHD3的表達沒有變化(圖2B),但相對於餵養的小鼠,禁食小鼠心臟和股四頭肌中ACC2的羥基化顯著降低(圖2C);相反,兩種組織中磷酸化的ACC2增加,這與之前報導的在低能量條件下AMPK活性升高的情況一致(圖2C)。為了確定體內ACC2羥化是否需要PHD3,作者利用PHD3全身敲除小鼠發現ACC2蛋白水平未發生顯著變化,但股四頭肌ACC2羥基化水平降低(圖2D和2E),PHD3的缺失並不影響ACC2的磷酸化 (圖2E)。
為了確定AMPK信號是否在體內影響ACC2的羥化作用,作者又測量了AMPKα-KO(催化亞基敲除)小鼠中ACC2的羥化作用。由於AMPK的催化活性喪失,ACC2在AMPKα-KO小鼠體內沒有被磷酸化(圖2F),表明ACC2是通過AMPK被磷酸化。在AMPKα-KO小鼠股四頭肌中檢測ACC2的羥基化,與體外數據一致的是,與對照組小鼠相比,體內AMPK活性的喪失增加了ACC2羥化信號(圖2F)。這些數據表明ACC2羥化信號在體內依賴於PHD3,對組織的能量狀態敏感,並被AMPK抑制。
Fig2. PHD3介導的小鼠組織中的ACC2羥化作用
由於ACC2與PHD3能夠結合,作者推測這種結合可能對細胞營養狀態敏感。ACC2是一種280 kDa的多結構域酶,由n端(NT)、生物素羧化酶(BC)、羧化轉移酶(CT)和生物素羧化載體蛋白(BCCP)結構域組成(圖3A)。為了確定ACC2被調控(羥基化/磷酸化)的具體位點,作者利用串聯質量標籤(TMT),通過質譜技術定量分析了ACC2中特定脯氨酸殘基在葡萄糖或PHD3水平變化下的羥化變化,在高葡萄糖中培養的MEFs ACC2免疫沉澱中,發現一些脯氨酸殘基經過質量位移(mass shift)修飾。然而,在葡萄糖或PHD3依賴的情況下,只有P450殘基的質量位移增加了(圖1E)。與高葡萄糖培養基相比,在低葡萄糖培養基中培養的對照組細胞中,P450的質量位移減少了2.3倍。且與對照MEFs相比,PHD3敲除細胞中P450的質量位移減少了5.3倍。這些數據表明ACC2中的P450位點為ACC2響應於PHD3的羥基化位點。而S222為ACC2中被AMPK磷酸化的位點。如圖3A所示,ACC2殘基S222(磷酸化位點)和P450(羥基化位點)分別位於ACC2的NT和BC域,通過結構域建模形成了一個界面鄰近的二聚體,該二聚體S222磷酸化位點相鄰,而P450位點位於二聚體界面的外側(圖3A)。為了進一步檢測ACC磷酸化是否幹擾了PHD3的結合,文中構建了一系列ACC2突變體,包括WT-ACC2、ACC2-S222A突變體(抑制磷酸化)、ACC2-P450A突變體(抑制羥基化)、ACC2-S222E突變體(模擬持續性磷酸化)。PHD3與ACC2免疫共沉澱實驗證明了在高葡萄糖條件下結合較強,而在低葡萄糖條件下結合很弱,表明了這種結合具有葡萄糖依賴性。為了從分子水平研究這種葡萄糖依賴性,文中通過測量PHD3-HA與WT-ACC2、ACC2-S222A(抑制磷酸化)或ACC2-S222E(模擬持續性磷酸化)在293T細胞中的免疫共沉澱來檢測ACC2磷酸化是否幹擾了PHD3結合。PHD3與ACC2-S222A的免疫共沉澱比其與WT-ACC2的強度更大,這表明抑制ACC2磷酸化會增加ACC2和PHD3之間的結合(圖3C)。WT-ACC2與PHD3免疫共沉澱,在高糖條件下,細胞的羥基化水平升高(圖3D),相比較而言, ACC2- P450A(抑制羥基化的突變體)的細胞羥基化水平降低(圖3D)。去磷酸化突變體ACC2 -S222A(抑制磷酸化)可以使細胞顯示較高的羥基化水平。所以,PHD3與ACC2的結合具有葡萄糖依賴性,且這些數據暗示該結合與ACC2的磷酸化程度呈現負相關。
因為PHD3利用氧和α-酮戊二酸(alpha-ketoglutarate)羥基化脯氨酸殘基,生成二氧化碳和琥珀酸鹽(succinate),所以文中藉助同位素C14標記的琥珀鹽(丙二醯輔酶A)的含量表徵PHD3的羥基化能力。作者發現,與高葡萄糖培養的WT-293T細胞相比,在低葡萄糖和DMOG處理下[14C]丙二醯-CoA的產量下降,即羥基化程度下降 (圖3E)。且圖3F中同位素結果顯示,在PHD3過表達的293T細胞中, WT-ACC2活性升高,而抑制羥基化的P450A-ACC2突變型活性較低。且與WT-ACC2相比,S222A-ACC2的活性增強(圖3F)。此外,敲低PHD3會降低細胞中ACC2羥基化活性(圖3G)。因此,PHD3影響了ACC2產生[14C]丙二醯CoA,即PHD3影響了ACC2的羥基化活性。
進一步使用質譜測定琥珀酸鹽的產量發現,在WT-ACC2的存在下,觀察到了琥珀酸鹽的生成,而在ACC2-P450A突變體(抑制羥基化)的存在下,沒有觀察到可檢測到的琥珀酸鹽生成(圖3H)。但是在 ACC2-S222A(抑制磷酸化)存在時琥珀酸鹽的顯著生成,而在ACC2-S222E突變體中則相反(模擬持續性磷酸化) (圖3H)。因此,PHD3活性隨著ACC的磷酸化增強而降低。
Fig3. ACC2磷酸化對ACC2羥化和活性的影響
接下來,作者研究了PHD3和ACC2 PTM對脂肪分解代謝的影響。由於長鏈脂肪酸必須通過CPT1轉化為乙醯肉鹼才能通過穿梭途徑進入線粒體進行FAO(脂肪酸氧化),而CPT1被ACC2所抑制 (圖4A)。在MEFs中,與對照相比,在高和低葡萄糖兩種條件下,敲低PHD3後均促進了FAO (圖4B)。因此,PHD3通過ACC2調節FAO。
然後文中探究了檢測ACC2磷酸化是否影響了PHD3調節FAO的能力。文獻報導AMPK介導的ACC2磷酸化能夠激活FAO,因為ACC2磷酸化後會失去對CPT1活性的抑制,從而FAO被激活提高。在高糖環境下,MEFs過表達S222A-ACC2突變的細胞與WT-ACC2細胞相比,FAO水平沒有顯著改變(圖4C)。而過表達P450A突變的MEFs與WT-MEFs相比,FAO水平升高(圖4C)。與WT相比,同時過表達P450A-ACC2和S222A-ACC2的細胞FAO增加了20.7% (圖4C)。並且在PHD3敲低的細胞中,過表達WT-ACC2和S222A-ACC2,FAO均升高(圖4D)。因此,PHD3過表達會抑制脂肪酸氧化(圖4E)。由於AMPK活性抑制ACC羥化作用,於是作者進一步研究在PHD3過表達的情況下,S222E-ACC2的表達是否會恢復脂肪氧化。結果發現在共表達S222E-ACC2和PHD3的細胞中,FAO水平仍然升高(圖4E)。所以磷酸化的ACC2對羥基化有抑制作用,在PHD2過表達時這種羥基化抑制作用也被磷酸化消除了。
接下來作者證明了在體內PHD3驅動的脂質代謝變化,文中使用液相色譜-串聯質譜(LC-MS/MS)檢測PHD3KO小鼠股四頭肌中的長鏈醯基肉鹼(圖4G)。與PHD3FL小鼠相比,禁食後PHD3FL小鼠股四頭肌中C12、C14、C16和C18醯基肉鹼含量降低(圖4H)。與餵食PHD3FL小鼠相比,禁食PHD3FL小鼠的肌肉中長鏈醯基肉鹼含量較低(圖4H)。這些長鏈醯基肉鹼在PHD3FL:CMV-Cre小鼠中比PHD3FL小鼠更低,且與營養狀況無關。文中用基質輔助雷射解吸/電離質譜成像(MALDI-MSI)來評估體內代謝物的空間分布(圖4I)。與LC-MS/MS數據一致的是,禁食後PHD3FL肌肉中C14、C16和C18醯基肉鹼水平下降,而PHD3FL:CMV-Cre小鼠的股四頭肌中C14、C16和C18醯肉鹼水平一直處於低水平 (圖4J、4K)。血紅素水平(可以指示組織血管形成和氧合作用)在PHD3FL:CMV-Cre小鼠中保持不變(圖4J)。有趣的是,在細胞實驗中,低葡萄糖條件增加了FAO的水平(圖4B),而禁食小鼠股四頭肌中C14、C16和C18乙醯肉鹼降低。原因可能是,這些氧化底物在體內禁食期間可能具有較高的氧化率,這將防止醯基肉鹼的積累。PHD3FL:CMV-Cre組織勻漿與PHD3FL組織勻漿相比,兩組在禁食16小時後FAO水平增加 (圖4L)。而PHD3FL:CMV-Cre與PHD3FL小鼠相比,血清游離脂肪酸(FFAs)、甘油三酯(TGs)、葡萄糖、體重或瘦體重沒有顯著差異 (圖5A-5F)。上述結果證明在小鼠體內PHD3會驅動肌肉中的脂質代謝。
Fig4. PHD3的下調導致小鼠肌肉中脂肪酸分解代謝的增加
Fig5. PHD3FL:CMV-Cre小鼠的表型
在運動過程中,肌肉細胞除了氧化碳水化合物外,還會氧化脂肪酸以提供能量需求。前期研究表明,AMPK通過ACC2的磷酸化增加人體能量消耗。ACC2缺失會增加運動能力,而AMPK激活劑(如AICAR)可將運動耐受性提高多達44%,部分原因是通過誘導線粒體基因表達和生物發生。基於AMPK與PHD3之間存在負調控聯繫,作者假設PHD3全身KO小鼠將具有更高的能量消耗和更好的運動能力。文中使用逐漸增加坡度的代謝跑步機分析了對照組和PHD3FL:CMV-Cre小鼠的運動耐力(圖6A)。與同齡對照PHD3FL小鼠相比,PHD3 KO的小鼠跑得時間更長(40%)、距離更遠(50%)(圖6B和6C)。PHD3FL小鼠比PHD3FL:CMV-Cre動物更快達到最大耗氧量 (圖6F)。因此,在劇烈的運動耐力挑戰中,全身PHD3的降低可以提高代謝適應能力和鍛鍊能力。
通過檢測剛分離的PHD3FL和PHD3FL:CMV-Cre小鼠股四頭肌線粒體漿液中[14C]棕櫚酸的氧化率發現:相比運動前,運動後PHD3FL小鼠股四頭肌製備的線粒體勻漿體內FAO含量增加(圖6G)。此外,與PHD3FL組織相比,PHD3FL:CMV-Cre小鼠的股四頭肌表現出更高的FAO(圖6H)。作者測試了鍛鍊後的骨骼肌中ACC2羥化作用是否改變,發現PHD3缺失減少了股四頭肌中ACC2的羥基化(圖2E和6H)。令人驚訝的是,儘管ACC2蛋白水平沒有變化,但在小鼠耐力運動後的骨骼肌中幾乎檢測不到ACC2羥化,這種羥基化依賴於PHD3。因此,運動增加了ACC2的磷酸化,同樣地通過類似的動力學方法在PHD3FL:CMV-Cre動物骨骼肌中誘導了ACC2的磷酸化(圖6H),進而下調了ACC2的羥基化。
文中通過構建MCK-Cre驅動的特異性敲除肌肉中的PHD3小鼠(PHD3-KO/PHD3FL:MCK-Cre)檢測骨骼肌中PHD3的缺失是否足以增加運動能力。當接受耐力運動時,PHD3FL:MCK-Cre小鼠在跑步機上的運動時間比PHD3FL小鼠更長(23%),跑得更遠(32%)(圖6I和6J)。且PHD3FL:MCK-Cre小鼠和PHD3FL小鼠相比,肌肉特異性敲除PHD3的小鼠在禁食條件下FAO快速增加(圖6K)。這些結果表明,僅在骨骼肌中敲除PHD3就足以提高運動能力。
圖6. 降低PHD3會增加運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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